第四十四章

    陶蠡拉着七王出来的时候,便见门口多了六个身着青衣的人,三男三女,女的清秀,男的端方,腰间挂着长剑,剑柄上还悬着一个玉牌,玉牌上好像有个相似的符号,她瞅了几眼认不出来。

    “千机。”七王见陶蠡一直盯着看,很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那上写写的是,千机。”

    七王的声音虽然小,不过在坐的倒没有听不清楚的,纷纷侧目而视。

    千机,千机阁,是几年前才出现在江湖上的一个门派,处事很是低调,本来也是默默无闻,只是一年前在苍山论剑的时候,只一男一女挑了南北四大家的主力,虽然没有战到最后,但是千机阁从此也是名噪一时。

    “想不到啊,想不到,堂堂参将大人还搞副业啊。”鱼涧游,摇摇扇子,话语中颇含深意。

    “少废话。”万矣扶着刘允站起来,“现在出发。”

    “等下!”陶蠡拉着七王,“我们先上马车,就坐后面那辆,好不好?”

    陶蠡这好不好问的是七王,她见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偏着头,始终不看院中那几个人,心道,那里面到底是哪个?竟让这七王爷怕成这样。

    万矣虽然奇怪,但是自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便点头,“那好,你们先上马车。”

    陶蠡拉着七王,正走时,突然听到身后一声轻笑。

    那笑有几分不怀好意的暧昧,陶蠡停下脚步,回头盯向鱼涧游脸色颇为不悦,冷冷的开口问道。

    “你笑什么?”

    这鱼涧游今天也没有和翡翠一起,她这边无论如何也有梅君行还有手上的七王,难道还怕他不成。

    被那磊落而又带刺的目光看着,鱼涧游那调侃的心虚了起来,错开目光,讷讷道,“没啥,小妹不要多想。”

    梅君行若有所思,他也觉得陶蠡对这七王略为亲密了,但是一方面七王眼下痴傻,另一方便刚刚陶蠡的眼神,分明是因为鱼涧游的调侃而恼怒,平日她一贯是不拘小节,都那般生气,他也不必再多心什么。

    万矣见陶蠡终于转身拉着七王上了马车,目光才转向鱼涧游,笑道,“看你下次再管不住嘴?”

    “哦,对了。”陶蠡突然掀开车帘,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空气似乎凝结了一下,她把目光看向万矣,“这次是我和冉桑冉山一起找到的七王,回头你要给我赏钱!”

    “这是自然。”万矣握拳在嘴边,似掩饰似的轻咳一下。

    倒是那千机阁的六个护卫,奇怪的看着院中的一群男人,心中奇怪,他们怕个小姑娘做什么,那女子又不会武功。

    不过硬要问为什么,高崇光才想问为什么,他本来是不怕的,见万矣他们几个凝息了下,他下意识便也跟着凝息……

    不就是个小丫头?高侍卫觉得万分丢脸。

    陶蠡回到马车做好不久,就感到一阵摇晃,她知道这是出发了。

    戊京是龙龙耀国的国都,陶蠡从书上看到过,在见识过殷都的繁华之后,她对这个世界的政治权利中心还是充满憧憬的。

    “我好困,我想睡觉,傻姐姐你要守着我。”

    陶蠡想生气,无奈七王的语调又那么乖巧,她又气不起来,“算了,我叫陶蠡,你叫我陶蠡,不许叫我傻姐姐,不然我就不守着你!”

    七王个子高挑,二人即便是坐着,陶蠡也要稍微抬头仰视这个傻子,见他翘起嘴,不满的鼓着脸,她只好掰开这傻子的掌心,一笔一划写出自己的名字。

    “陶……蠡。”七王跟着读了一遍。

    “恩,你就这么喊我就行,困就睡吧。”这马车虽然不及别燕君家的体贴也不如鱼涧游家的奢侈,但是贵在宽敞稳当,七王寻个位置躺下,用软垫做枕头,又陆续确认了好几眼陶蠡就在他身边,才慢慢阖上眼睛。

    这一路行了好远,陶蠡在摇晃之中,也渐渐生出困意来,外面天色渐渐黑了,陶蠡忍着困意把车里的油灯点亮,搁在车厢的木架上。

    撩开车帘,陶蠡向前张望,前面不远是万矣他们的马车,本来她以为里面只有万矣和梅君行两个“伤员”,陶蠡看着后面的几匹晃着鬃毛的大马,心中好笑,看来那几个男人都挤在前面那一架马车上。

    倒是委屈他们了。

    马车四周还有千机阁的几个护卫,其中一个女子见陶蠡探出了头,驱马上前,颔首问道。

    “姑娘可是有什么需要?”

    “没有,就是透透气。”陶蠡好奇的看了眼那姑娘,穿着一身青衣长裙,腰间一柄佩剑,长发高束,额上戴着紫绣抹额,中间襄了个圆润的朱石,端的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侠,再看看自己,陶蠡羡慕起来,想起万矣说的梅君行也是个中高手,心中便打算起来,待找到机会,得教梅哥哥教教自己。

    马车走慢慢使到平地上,天边最后一抹日光也隐匿在山后,陶蠡望着慢慢远去的山艾,遥远额云,耳边是车辙滚动的哐啷声,还有马鞍上的铁蹬晃荡的声音,拼凑在一起好像一首夜中的小调。

    在这小调声中,陶蠡心中衍生一种无端的寂寞感来,在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不知道家人是否安好。

    “陶蠡……”七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然后靠在陶蠡身边,茫然的睁着眼睛,似乎是在努力让自己清醒。

    “你醒了?”车里点着油灯,但是还是很昏暗,透着薄弱的灯光,陶蠡看着七王那额前的发丝有些潮湿。

    “热醒了?”

    这岭南是要炎热的,不知为何在山中的时候,还好些,慢慢走到平地,倒越发的闷热起来。

    陶蠡从马车的上柜子里寻了块干净的巾子给七王,“你自己擦擦汗。”

    七王听话的胡乱在脸上抹了抹,然后把巾子递给陶蠡,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七王拉了拉她的衣袖。

    陶蠡见他低着头,又抬起头,脸色通红,满脸害羞的模样,心中就了然了。

    果然,七王终于嚅嗫着开了口。

    “陶蠡,我想嘘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