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武帝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他叔叔对手。

    他的叔叔,如今的福康帝,那是随着太祖东征西战立下赫赫战功的。

    要不是因为他的母亲地位卑微,怕是这皇位,太祖早就传到他手中了。

    在这逃逸的几年里,惠武帝也在自我反省。

    为了削藩,他令人到处找这些藩王的麻烦,结果,好几个藩王要么被逼死,要么被逼反。

    福康帝其实就是被他逼反的。

    惠武帝在想,自己杀了这么多叔叔,他要是有一天真的到了祖宗那里报道,对太祖好交代吗?对他爹好交代吗?

    做了自我反省的惠武帝,心里也是很愧疚的。

    如今,又听说支持他的驸马爷被害,他的最后一线希望没了。他对夺回皇位,是再也不抱希望了。

    他万念俱灰,把自己的失败转化为看破红尘,决定隐身修道。

    据传,惠武帝在冯清卉下山不久后,在一个雾茫茫的早晨,他在路上被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接走了,具体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后来有人说,这个老道士已有一百五十八岁了,他已得道成仙。

    当然,这话不可信。

    但是它在民间传得是沸沸扬扬!

    多少年以后,当马丫年近五十的年纪,无意中在街上见到一个老道士,在不远处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也回头打量,看着看着,她的眼泪是再也止不住的掉下来。

    老道士向她微微一笑,略闭眼睛,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疾步如飞,瞬间就消失在马丫的面前。

    马丫令人骑马去追,哪里还有老道士的影子?!

    这个老道士,就是马丫的爹,惠武帝。

    好了,这都是插曲,以后发生的事,不必说它。

    且说冯清卉从山上下来,骑着马,带了两个随从,直往遥远的登州而去。

    要知道,登州离冯清卉出发的地方,还有好几千里,虽然冯清卉一行三人骑得是快马,沿途又有人暗中保护与安排食宿,但这么远的距离,最快也得要两个月时间,再加上沿途要安排手下的一些事情,这耽搁的时间就更长了。

    在她到达登州之前这段时间,还是回头来说说孙府的一些琐事吧!

    大奶奶的人被处理,大奶奶心情很不爽。

    不爽的事还不止这一件。

    虽说上回正大爷回来,给她带来了好运,那就是她又有喜了。

    大奶奶有喜,对于大奶奶来说,既是好消息,又是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不管她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孙家上上下下都很开心,孙家添了人口,添了主子,大奶奶自然是要被重点照顾的对象。

    不好的消息是,近来老太太有动摇她管理这个家的意愿。

    老太太已经向大奶奶的婆婆二太太透露了这样的念头,老太太的意思是,她有孕在身,当以身子为要,不必太劳累。

    老太太的理由是如此的冠冕堂皇,令孝顺的二太太无力反驳。

    然而,老太太的这个理由又不堪一击。

    想当初大太太管理这个家的时候,大太太也是有孕在身,直到生下了豹儿,管理孙府的大权还一直在她手中。

    那个时候,老太太咋不说要二太太替下大太太呢?

    要说这远,再往近了说。

    大奶奶这又不是第一胎,她这可是第三胎呢。

    在她生完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大太太就把管理孙府的大权交到她手中,等到生第二胎的时候,老太太咋不提要大奶奶好好休息,把管理这个家的大权交出来呢?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三太太,那多活跃啊?!多想管理这个家啊!

    可那个时候老太太没提,而却在这个时候提,啥意思?!

    二太太不敢在婆婆面前造次,不好问,可大奶奶好问啊!

    大奶奶跟老太太隔着辈,自然什么话都敢在老太太面前说。

    即便说错了,大不了撒个娇,搂着老太太说自己年轻,错了,老祖宗就原谅了吧!

    那老太太还能说她什么?

    所以大奶奶就避开人,私下里问老太太的。

    “老太太,我又不是头一胎,哪有这么娇贵,我就是要临盆,我一样能把家里的事安排的妥妥当当。您倒好,我都怀了第三胎了,您还这样娇气我,会把我惯坏的!”大奶奶就笑道。

    老太太就看着大奶奶渐渐隆起的肚子,道:“胡说,你咋就不能娇气了?别人不疼,我可要疼你!”

    “老太太,那我生燕儿的时候,您咋不疼我呢?”大奶奶就眨巴着狡黠的眼光看着老太太,带着玩笑的口吻道。

    然而,老太太的回答,让大奶奶无话可说了。

    老太太是这么回她的:“那以前能跟现在比吗?那个时候,咱家也没这么大气派,你祖父他还不是什么大官,如今可是朝廷的三品大员了。再说了,那正儿也升为千户了,你说你这做妻子的,你不娇气,那谁家的老婆还敢娇气?你要好好保胎,你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那正儿在外面,也能安心地做事。你大姑都跟我说了,只要正儿在这千户位置上不犯大错误,等过几年,你姑父还会向皇上推荐他呢。你这孩子,非得让我把话说到正点上,你才听话?”

    “哪有,老祖宗,我都是一直听您话的!”大奶奶就上前来,给老太太续茶,然后把茶杯亲自端到老太太的手里,道:“我就知道,老太太疼我,处处为我操心。那我不干了,谁来接手这事啊?”

    “你三婶子!”老太太的直接了当,让大奶奶一愣。

    大奶奶心里顿时像泛起了五味瓶。

    老太太的这一席话,里面的信息是太多了。

    大奶奶甘拜下风啊!

    老太太不说她纵容手下犯了错误下了她的职,倒是说如今的孙府地位尊贵,大奶奶就应该娇气,这是哄她第一步。

    老太太又搬出姑爷来,要她好好保养身子,让远在外的正儿放心,等过几年,正儿的姑父还要向皇上推荐正儿呢。

    这话没毛病!

    但是好好想想,大奶奶还是觉得老太太在哄她。

    且先不说几年以后她的丈夫提拔是不是姑父出的力。

    即便是姑父出力,那不应该吗?都是亲戚,而且关系还这么近。

    再说姑父在皇上面前光说孙正的好?那孙虎孙豹,还有另外两个庶出的兄弟,姑父就不替他们说好话了?

    还有就是这个时间段,可是几年以后呢!

    要是几年以后,她的丈夫孙正还做千户,原地不动,她来问老太太姑父怎么不在皇上面前替孙正说好话呀。老太太要是说说了,她能不相信吗?老太太会说,正儿的姑父说是说了,但皇上也不可能马上就给孙正提拔呀,这得要有合适他的位置啊。

    老太太还可以解释为,这孩子不努力,这几年没有成绩,让皇上看不到他有什么业绩来,提拔啥?!

    姜还是老的辣!

    大奶奶是自愧不如。

    大奶奶见自己的管家位置不保,只得去姑太太那里拉拉关系,想替自己的丈夫说些好话,让姑太太心里对孙正好有个深刻印象,等她回去后,好跟姑父吹吹枕头风。

    当然,大奶奶不死心,她还想知道,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等到她把孩子生下来,她还能不能接手这个管家的事。

    这话,她不好问老太太,那样一来,岂不是自己想跟三太太争夺管家的嫌疑?她得想法子在姑太太那里把话套出来。

    大奶奶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大姑太太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