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无极虽说匪号叫‘吓唬人’,可是刘汉雯一点都不觉得她在吓唬人,此人看着笑意盈盈,甚至都没有丝毫境界压制,可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只要她再向夏清风迈出一步,就可能会死。

    刘汉雯不是没见过高手,自己的父亲就是一位十境巅峰的人物,可是她没想到,天下第一帮的无极门主,居然是位比他爹还要可怕的存在,至于到了什么境界,她也说不准。

    只听韩无极慵懒道:“我知道你此次来中州的目的,不就是打探‘灵武墓’的消息嘛。”

    刘汉雯听闻此言便是心头一紧,不过又马上释然,刘家虽然庞大,可是比起无极门,那还差得远,既然她都知道,怕是眼前之人,知道得更多。

    只听韩无极道:“做个交易如何?”

    刘汉雯冷哼了一声,不过还是道:“说说看。”这韩无极明明能杀她,却在此惺惺作态,怕是我不答应她的交易,立马就会出手。

    韩无极缓缓渡步,直到站在夏清风身旁才道:“我可以帮你进入‘灵武墓’,至于你在里面是遇到天大机缘,还是被别人害死,就与我无关了。”

    刘汉雯细长的睫毛抖了抖,然后看了看韩无极,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是涟漪四起,她父亲也是只知道江湖传出了秦国境内有‘灵武墓’的消息,此事是真是假,那地方在哪,她都还来得及去查,而这韩无极的话语中,却显然这事是真的。

    韩无极也不看她的反应,继续道:“‘水月惊天’虽然厉害,可你才九境修为,本是武林天骄才能用的招式,你却能提前用出,也算你的本事,不过我看你若是再用一次,必定走火入魔,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刘汉雯冷声道:“此事不劳你费心。”

    韩无极呵呵笑道:“可若是我说我有办法让你能继续用此招,而不受反噬了?”

    刘汉雯终于露出惊骇的表情道:“此话当真?”

    韩无极笑道:“有必要消遣你吗?我们又不熟。”

    刘汉雯的‘新亭候’是把祖传神刀,一般武学刀法,根本就配不上它,哪怕是威震武林的刘家刀法,也只有‘水月惊天’一招堪堪能与此刀契合,这也是刘家历代家主的憾事,因为刘家二百年来还只出过一位武林天骄,便是那人手握新亭候,为刘家打下的这偌大家业。如今刘汉雯捕风捉影的来此寻‘灵武墓’,还不是为了那本刀谱?

    刘汉雯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下心境道:“说说你的条件。”

    韩无极呵呵一笑,并不对她动心感到惊奇,人生在世,草木一秋,各有各的执念,对于武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提升实力更打动人心?

    韩无极指了指夏清风道:“陪他去岐黄山。”

    刘汉雯疑惑道:“你为何自己不去?”这韩无极如此厉害,又何必开出如此重的筹码,只为陪这人去趟岐黄山。

    韩无极低头笑了笑,轻叹道:“我要是能去,还有你什么事,而且我们的对话,甚至我的身份,都不能让他们知道。”

    刘汉雯冷冷道:“我不是多嘴之人。”

    韩无极又道:“你别以为此躺前去会很轻松,他们这些人,侠气有,胆气也足,脑子么,其中几人也不差,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有用么?”

    韩无极说的没错,就像刚刚刘汉雯不想听余成杰废话一样,再聪明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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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内,几人并没回房,而是在来回的渡步,杨博文劝道:“你别走了,你这伤口又要流血了。”

    余成杰叹道:“清风生死不知,我如何能不急。”

    杨博文也苦笑道:“好了好了,你坐会,他们不是去找了么,我不是要看住屋内这小子,早去找了。”

    不久之后,几人陆续回来,却是个个垂头丧气,温雪更是小声的抽泣起来。

    余成杰看着大家如此,不忍劝道:“大家别急,清风的武功大家刚才也看到了,不一定会输,何况在我看来,没有消息,那也算是好消息。”

    林果儿突然问道:“韩有芳最先去找,怎么还没回来。”

    此话刚说完,便听一个声音道:“大家快来帮忙,我找到清风哥哥了!”

    众人一看,好家伙,韩有芳身后,刘汉雯单手提着夏清风,健步如飞的朝这边走来。

    刘汉雯把夏清风往庭院里面一放,说道:“死不了,晕过去了,一会便会醒过来。”

    众人哪会听她的,于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查探,直到确定刘汉雯说的没错,才渐渐放下心来。

    刘汉雯见众人都奇怪得看着她,咳嗽道:“我不过是和他切磋罢了,并无伤他之心,你们虽然绑了我弟,但是我刚才已经听韩姑娘说了此事的始末,我弟就先由你们看管着,此躺岐黄山之行,我与你们同去。”

    众人那是嘴巴惊得快放进去一个鸭蛋了,这也行?

    余成杰虽有怀疑她态度的突然转变,但还是经不起此话的诱惑,毕竟多一位如此实力的高手,那他们岂不是又多了一份保障?别人都还没回过神来,他便抱拳道:“刘姑娘,你能帮忙实在是太好了,来来来,夜深露重,还请移驾屋内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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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洲的一处山林之中,虽是草木生长最旺的春季,此处植被却并不茂密,茂密的,只有浓浓的血腥味。

    只见一个大汉已经衣甲开裂,露出一道狰狞的血口,而他手里却紧紧地拽着把军刀,刀光盛亮深寒,丝毫看不出刚刚割下了一人的头颅。

    与他背靠背坐在山坡上的一人,也在嘘喘着粗气,一身结实的肌肉随之抖动,汗水便又落入甲胄之中。只听他说道:“这群狗日的凉狗,不是很嚣张吗?还不是被老子宰了!”

    “常大哥,你少说话,对面有几个斥候已经跑了,说不定等下便又带人过来。”说话的此人,正是田蒙。

    他们二人如今已经是当上了东都军的斥候,常亮还当上了副队,此次他们一队人马,正是在此处与北凉斥候遭遇,同行相见,那自然是分外眼红,整个丘陵地区,都成了他们的战场。

    常亮喘着气道:“怕个屁,老子死也要拖几个垫背的。我们再恢复点力气,还要去找兄弟们。”

    田蒙笑道:“常大哥,若是巧娘看见你如今的模样,那说不定要抱着你不放啊,嘿嘿。”

    常亮以前是个大胖子,可是如今哪还有半点肥肉,不说条件艰苦,就是这整天鬼门关打转的,哪还能剩下点油水。

    常亮嘿嘿笑道:“想到巧娘,老子守这破地方便值了,走!找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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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洲的治县,是靠北凉最近的一座城池,城墙不高,却颇为坚固,北凉大将熊开泰亲自带人攻了三天三夜,却还是没拿下此地。

    定北大营之中,熊开泰一脚踢翻一个几案,盛怒吼道:“郭艾,你一个家奴出身的杂碎,老子迟早要剥了你的皮!”

    显而易见,守这治县的便是东都军副将郭艾,与主将纳兰裴的风格不同,若是纳兰裴,可能会选择在风览城下再决生死,

    郭艾是面对北凉军寸土不让,才小小的一个治县,便是让熊开泰如吃了苍蝇般难受,花如此多的时间和兵力,即便是打下了,其实也意义不大了,何况还没打下。

    此时一名英挺的将军走进大帐,看着满地狼藉,便知道这大将军又发火了,无奈道:“将军,此事急不得,这郭艾虽善于守城之术,却是兵粮有限,城中百姓每天都还要张嘴吃饭了,我们不急,他们就该急了。”

    熊开泰闷闷道:“玉成,不是我心急,是陛下都带军到了风览城下了,我们还在这磨蹭,若是让陛下打下风览城,我们就在后面吃灰吧。”

    这位剑眉星目的将军,便是熊开泰麾下第一悍将,定北军副将李玉成,白衣白马,战无不胜。

    熊开泰在大帐内转了几圈道:“不行,我不能再等了,玉成,这次你可要帮哥哥,走,城下掠阵。”

    治县城头,郭艾对身边的一个参将道:“梁栋,陈达,再就该是李玉成来了。”

    那名参将道:“将军,这李玉成可不好对付,此人有勇有谋,一身武功更是神鬼莫测,曾经打景芝城,他是一人身先士卒,飞上城头直取景芝城太守陈安凯的首级啊。”

    郭艾冷笑道:“我又不是那只会知乎者也的儒生,他若敢来,我必让他有去无回!”

    熊开泰望着城头的郭艾,冷笑道:“玉成,你信不信,这郭艾必定是在城墙上设有重兵埋伏,就等着你跳上去,不然老子就不信他一个儒生看见你了敢不跑。”

    李玉成道:“将军料事如神,不过嘛,我单枪匹马上去自然难成事,可若是全军攻城,他的兵力分布就要有所调整。顾此失彼之间,他又能奈我何。”

    熊开泰嘿嘿道:“纳兰裴在中州,再杀了这郭艾,我看这东都军,还能蹦几天。”

    李玉成笑道:“若是纳兰裴在上面,我可不敢去。”

    熊开泰哈哈笑道:“放心,纳兰裴没筹到粮食,定然不会回来,就算她听到消息要赶回来,相隔万里,就是飞也要飞个把月,她若能筹到军粮,便也算是东都军最后的希望了。”

    李玉成一勒马缰,洒然笑道:“那就请将军下令吧!”

    随着一声肃穆的号角吹响,治县城下旌旗蔽日,喊杀震天,卷起十里黄沙。三十架投石车井然有序的架到前方有效射程之内,随着一声声轰响,一块块巨型的石块向城头抛去,若是有人不幸被砸中,那是瞬间血水一片。

    郭艾看着驾着云梯就要攀上城头的凉军,厉声道:“弓箭手准备,射!”顿时箭如雨下,大多爬到一半的兵卒,便是悉数又被赶了下去,顿时死伤无数。

    这郭艾并不对下面的刀盾兵射上哪怕一箭,开玩笑,箭还没敌军人多了,这好钢只能用在箭刃上。

    北凉军反应也够快,刀盾兵立马架起长盾,全部躲藏起来,北凉男儿骁勇好战是不假,却也不想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割下几颗头颅,哪怕自己死了,自己的孩子也会为此自豪,自己的爹娘在村里怕是里正也要尊重啊。朝廷的抚恤,大概也够妻子生活了吧。

    战争,自古无情,却是有那么些人,为此着迷,为之狂热,郭艾站在城头,当是热血沸腾,都说楼上看山,月下看美人,城头看雪,对他郭艾来说,这才是城头最壮丽的风景。

    只见李玉成一人一马冲入城下,一道白影冲天而起,直奔郭艾所在的城头而来,郭艾见此也不惊慌,哈哈大笑道:“放箭!”

    漫天箭雨朝白色身影集射而来,李玉成长枪一抖,一道白芒射出,附近雨箭纷纷化为齑粉。他不退反进,长枪向城头一点,借力换气,转眼便是立在了城头之上。

    李玉成白衣胄甲,迎风而立,如天将下凡,自是气概摄入。他几步上前,举手投足间便是死伤多人,离那要杀之人,更是只有几步之遥。可当他看清郭艾身边之人,不由虎躯一震,那是肝胆俱裂。

    只见一位红衣女子,负手而立,一杆乌金长枪立于身前,其枪曰:吞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