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三目瞪口呆,几秒钟,仅仅几秒钟,一条大家伙就这么被吞噬掉。心虚,胆寒,但是并不吃惊。因为亲眼见到过一只十几米的乌贼瞬间变成一层薄膜,相比之下这条泥鳅精就不足为奇了。接下来会怎么样,我和老三对视一眼,我俩恐怕难逃厄运。

    我不由自主往后挪动,尽量远离水面,其实后背已经抵着岩壁,不可能再往后退。“怎么办?”我问老三。

    “还能怎么办,等死。”老三奈地回答。听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两人都不再言语,静静等待危险的降临。小刘的惨死记忆犹,当时他是在天舟号的甲板上,位置远比我们现在要安许多。即便那样,仍不能幸,何况是我们。岩壁的位置距离水潭不足四米,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此情此景,等死或许是好的选择。我心里还存有后一丝侥幸心理,这地方风浪,水面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浮游生物不会借助风浪的力量拍上岸,所以我们是安的。小刘的牺牲跟当时的大风浪有很大关系,浮游生物是借助风浪的势头拍上甲板的。我抱着后一丝幻想等待奇迹的出现……

    铺天盖地的红色向我们靠拢,逐渐逼近岸边。这些单细胞生物不具备任何思考能力,它们是如何发现我俩的?难道是靠生物特有的活性气息?你靠气息也好,靠其它的分辨能力也好,只要你上不了岸,就拿我没办法。我心存后一丝侥幸。

    成片的浮游生物完逼近到岸边,耀眼的红色使潭水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好像遭受污染的海域发生的赤潮。片刻停顿,可怕浮游生物竟然缓缓流上岸,宛如水体倒流一般,岸边岩石的一角很被红色覆盖。我和老三眼珠子险些掉下来,这些东西能摆脱水面登陆!后一丝幻想破灭,真的只能等待死亡了。想想小刘凌乱的尸骨,我想我们两个的死相会很难看。硫酸一样的液体覆盖在身上,很难想象,那将是怎样一种痛苦。两人都开始瑟瑟发抖。

    我论如何想不明白,海水一样的浮游生物,怎么会在陆地上倒流,这绝对是逆天的存在。可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偏偏在眼前发生。这群可怕的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我们靠拢,裸露的岩石变成一片血红,刺鼻的腥味令人几欲作呕。如果不是强烈的恐惧感使大脑将呕吐功能给忽略,我们肯定把胆汁都得吐出来。

    岸边到岩壁只有不到四米的距离,红色生物已覆盖住接近一半的范围,殷红的群体覆盖住岩石,犹如成片的血液。不出三分钟,两人将变成一堆白骨。我下意识往两侧看看,远处的红色已触及岩壁,呈扇面形向这里靠拢。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身后的岩壁光滑如镜,不可能攀登。这才叫上天路、入地门。

    “六子,你双脚登在我肩膀上,我把你甩进水里。”老三向我建议。

    我知道他的意思,关键时刻,起码保留一个人的生存希望。成片的红色聚集上岸,水面上反倒一片清明,给我们从水路脱险创造了方便。不过前提是必须先得越过这条红色战线,几米的宽度,不是人力所能跃过的。老三的意图很明显,他用力把我甩进水里脱险,自己留下来等死。这样做的好处是不必两个人一起死,给其中一个人留下逃生的希望。…,

    “不行,还是你登我肩膀上,我把你甩进水里。你水性比我好。”我拒绝了老三的建议,提出自己留下来。

    “六子,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主意是我先想到的,我说了算。”老三冲我吼道,他真的急了,眼睁睁看着危险一步步逼近,没有多少争论的时间。

    “不行,我不会答应,要么你走,要么一起死!”我也冲老三吼道。老三是独生子,父母都需要他照顾。而我还有兄弟姐妹,我死了父母也不会人照看。我一个人牺牲,换来三个人乐,值。

    “六子,你混蛋!你必须走!”老三挣扎着抓住我的双臂,就要往肩上扛。我拼命挣扎,不让他得逞。两人撕扯在一起,什么致命的危险,什么红色生物,都抛到脑后。

    一直撕扯到筋疲力尽,这下可好,即便有人愿意逃生,剩下的人也没有足够的力气把另一个抛出去。唯一逃生的计划被浪掉。老三喘着粗气指着我鼻子:“六子,混蛋!”

    我在他身边也喘着气,没有理他,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不知什么时候,红色生物停止了前进,在距离我们两米左右的地方静止不动,莫非在停下来欣赏我俩激烈的撕扯?很老三也看到了这一幕,“咦……”止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两人并没有因为致命的红色停止靠近而欣喜,多的只是惊疑。它们要干什么?莫非要向我们发起致命的一击?还是另有什么企图?这时候已不能把它们当成简单的、原始的单细胞生物来看待。它们的存在已超出了生物界传统认知的范畴。

    接下来是寂静,猎食者捕食前的寂静,除了依旧刺鼻的血腥味,一切好像都不存在。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彼此心灵相通,那是一种同生共死的信念。能跟朋友加战友死在一起,黄泉路上想必不会孤单。我干脆把眼睛闭上,不忍心看到自己临死前的惨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老三把我们紧握的四只手分开,拍拍我的肩膀。“六子,醒醒,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好像长辈在安抚晚辈。

    这种感觉我很不受用,一把拿开他的大手,同时睁开眼睛。红色生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后撤,潮水一般退回水潭。时间不长,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红色的迹象。两人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退去的猎食者。成片的红色离岸边越来越远,朝水潭深处飘去,后消失在黑暗的尽头。两人长出一口气,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虽然受到极大惊吓,不过结果令人欣喜,实在想不出还有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