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鼎和紫砂壶并排放在柜台上,叶青弯着腰细细端详,一会儿摸摸铜器,一会儿摸摸紫砂壶,不禁心花怒放。好久没像今天这么痛了,难怪有人喜欢天天在古玩市场转,捡漏的感觉真是美妙。老铁呢,他怎么样了?估计这家伙没淘到什么宝贝,因为另外半条街是自己先看的,几乎没有捡漏的可能性。今天这场赌局自己胜券在握。

    店外人影一闪,老铁、董兰兰和黄灿相继进门。老铁和董兰兰两手空空,黄灿手上捧着一个盒子。叶青心说这么咋回事,捡漏了没有啊。

    老铁进店后不容分说坐在椅子上,一个劲抱怨:“我的妈呀,累死我了!这年头儿捡漏怎么这么难。”

    黄灿很乖巧地倒上一杯茶端过去,老铁一仰脖喝干净。叶青心里有了底,看老铁这情况,肯定是抱着个鸭蛋回来的,终于赢了这小子一次。叶青心情很舒畅,让黄灿也倒一杯茶,慢慢品味。黄灿把盒子打开,捧着里面的东西爱不释手。叶青看见黄灿手里的东西,禁不住笑出声来,这是一尊铜镏金的观音像,他和黄灿一起看过的那尊,他放手没收,想不到老铁收来了。“呵呵,老铁这东西是黄灿买的还是你淘来的宝贝?”叶青不怀好意的看着老铁。

    老铁一本正经道:“是啊,好不容易才淘来的宝贝,正宗的明代观音像。”

    “明代观音像?老铁你可看仔细了,表面可不是镏金,是油漆里调和上了金粉。”叶青提醒道。

    老铁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佛像走到叶青跟前,“我知道不是镏金,你再看看下面。”说着用一根钢针在铜像表面拨弄。叶青也来了兴致,难道另有隐情?

    钢针轻轻拨弄观音像的某一个角落,黄色的调和漆很被剥掉一块儿,露出里面的真身。叶青一下子傻了,是铜镏金,原来里面还有一层铜镏金!这么说观音像是真的了!老铁又用钢针拨动铜像后面的某个部位,很露出几个模糊的字体:大明永乐年施。这次可以肯定了,的确是老东西。

    老铁推测这尊观音像由于年代久远,原来的镏金脱落太严重,有人用油漆调和上金粉重刷一层,掩盖了本来面目。所以他当成了赝品,店主想必也当成了赝品,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老铁却心细,能够透过表象看透本质,抓住店主的失误捡了一个大漏。叶青心里酸溜溜的,捡漏有时候不能光靠运气和眼力,心细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方面,这尊观音像是自己先遇到的,也曾怀疑过是真品,只可惜不够心细,错过了一次捡漏的机会。

    “老铁,这尊观音像多少钱收来的?”叶青问道,他现在对价钱很感兴趣,这尊观音像市值至少30万,赚多少倍就看老铁的收购价是多少了。

    “一千五。”嘴的黄灿回答道。

    这么说净赚了200倍。叶青暗暗感叹,真可以叫捡大漏了。

    “多亏了黄黄,要不是她捧着观音像不放手,我还不一定能捡漏呢。”老铁禁不住夸了黄灿几句。“对了,你呢,捡到什么好东西?”老铁颇为自得的问叶青,有几分挑战的味道。

    “这不在这里嘛。”董兰兰正趴在柜台上看叶青淘来的两件东西。她似乎对青铜鼎很感兴趣,一直盯着不放,顺手把紫砂壶递给老铁。老铁接过来上下打量几眼,不禁面露惊疑,随着时间的推移表情越来越夸张,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巴张的大大的,仿佛羊角风发作的前兆。他的表情令叶青一阵紧张,心里越来越没底,不知道紫砂壶好还是不好。本来其实很有信心,现在被老铁夸张的表情给弄得七上八下,仿佛等待医生宣判的病人。

    “怎么,壶有问题吗?”叶青忐忑地问道。

    老铁一直盯着壶,对叶青的问话不理不睬,自己开始摇头感叹:“神品,简直是神品。这样的宝贝你也能淘到,真是没天理啊!这种壶不是用来喝茶的,简直就是用来供奉的,每天看上一眼这辈子就没白活。”

    叶青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老铁说好,肯定错不了。确切的说这把壶是不错,叶青也能看出来,要不然他不会花几万块收下来。只看做工、神韵和包浆,就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这些东西不是赝品能具备的。不过老铁的表情也太夸张了,一把没有款识的壶,至于这样吗。

    “老铁,老铁,醒醒。一把没有款识的壶,至于让你变态吗?”叶青说话间捅捅老铁的肩膀。

    “你懂什么,哦,对不起,你应该懂,不然你不会淘到它。”老铁说话有些语伦次,他掀开壶盖,用手电筒仔细照射,试图发现款识之类的存在。

    “别白力气了,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根本没有款识。”叶青不想让老铁白力气。老铁好像不信邪,依旧拿着手电筒仔细寻找,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么好的壶不可能没款。”他里里外外看了几遍,眼神里也不露出惊奇,似乎不相信这么好的壶会没款。后还是不甘心的放下手电筒,露出失望的神色。

    “怎么样,信了吧,它真没款。”叶青反倒得意起来,对老铁的钻牛角尖很看不惯。

    老铁没有理睬叶青,盯着紫砂壶陷入沉思,伸手又掀开壶盖,把手伸进去仔细摸索,在做后的一次努力。片刻之后脸上浮出一丝微笑,把手从壶里拿出来,伸出小拇指看看,又颇为得意的递到叶青面前。叶青看看老铁的小拇指,指肚上有一个明显的印记,凹凹凸凸好像什么字。叶青两眼顿时放出光彩,这就是款啊,竟然隐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原来老铁把小拇指伸进了壶嘴里面,手指的触觉很感觉到有一个地方存在明显的凹凸感,于是用力按下去,将一个明显的印记带出来。

    两人都想当兴奋,围住紫砂壶再也不肯离开。虽然印记明显,但是具体是什么字还分辨不清。老铁把黄灿叫过来,让她在中指指尖涂上印油,然后把手伸进壶里面。女孩儿的手小巧而柔软,远比老铁的手灵活,很黄灿的手指带出来一个红色印记。这次几个人看得清清楚楚,黄灿的手指肚上印着一个红色的“程”字。

    “程”字什么意思?两人都陷入沉思,很几乎同时明白过来,异口同声道:“程寿珍!”错不了,就是他。程姓的紫砂名家首推程寿珍,也只有他能制作出如此有神韵的紫砂精品。

    “你说真的是程寿珍的作品吗?”老铁仿佛不相信自己的推测,喃喃的问叶青。叶青此时已经兴奋的合不拢嘴,“是,绝对是。除了程寿珍的‘掇球壶’技艺,谁能把款识印在壶嘴里面。”

    老铁点点头,似乎同意叶青的观点。

    “什么叫掇球壶啊?”在一边看热闹的黄灿忍不住问道。

    叶青抢在老铁之前说道:“亏你还是黄掌柜的女儿,这都不懂。掇球壶就是三个大小不等的壶套在一起,形成里外三层。这种技艺可不是一般人紫砂艺人能做到的,也只有把紫砂技艺练到如此境界,才有可能把款识刻在壶嘴里面。”

    黄灿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三把壶套在一起,肯定很好玩儿。可是为什么把款刻在壶嘴里呢?”

    叶青说这很容易理解,程寿珍是清末民初的紫砂名家,号冰心道人,他在世的时候在宜兴、甚至在国已经很有名气,他制作的紫砂壶在巴拿马和芝加哥国际博览会上获过金奖。可以说是名噪一时的紫砂名家。但凡名人,而且是出名的艺人,一般都有比较另类的一面,他们在某一方面的艺术成就达到巅峰,常常做出一些外人难以理解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痴。把款识刻在壶嘴里面就是痴的一种表现,因为这种工艺太难做到了,十把壶不见得有一把成功,这恰恰激发了他的创作欲。于是一个看似没有款的名家作品诞生了。

    叶青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把壶既然有款,而且还是制壶名家的作品,价值自然扶摇直上。如果碰上喜欢紫砂壶的大款,价值一两百万不是空话。他五万块收来,可以说捡了一个相当大的漏儿。这次终于和老铁打成平手,不过他手里还有一件青铜器,算上它的话自然能压老铁一头。想到这叶青不禁看看柜台上的青铜鼎。

    董兰兰还在盯着铜鼎不放,手里还多出一把小刷子,正在刷去鼎身的渍泥和锈迹。青铜器上的锈迹是必须要除掉的,不然锈斑会越来越深,把好的部分也给腐蚀掉。显然董兰兰很喜欢这尊铜鼎。叶青看着董兰兰认真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董兰兰也是古玩行家,能让她如此上心的东西,自然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