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君无戏言,玄宗这次正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打算借由此次东猎断了阎菁的念想,谁料获胜的却是自己的皇儿封雪,而且还被人怂恿当着众朝臣的面提出了一个如此荒谬的要求,请求赐婚于阎家庶女――阎蕊!

    “胡闹!简直是胡闹!”玄宗面色铁青,覆在椅边的手抖得更加厉害,朝臣贵胄低眉不语,谁也不敢开口说点什么,而跪在地上的封雪脸色虽然差了点,但是态度依然坚决,“母皇,雪儿今生非阎蕊不嫁。”

    “孽障!”玄宗气急,拂袖一把扫过矮桌上的茶盏,热茶飞溅,茶杯直直砸向脚边的封雪,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就要砸上封雪的额头,人堆里突然闪出一抹身影稳稳接住了茶杯。

    “陛下息怒,六殿下年轻气盛并无心惹怒陛下。”握着还冒热气的茶杯,阎菁第一次在众臣面前下了跪,就连玄宗也被她突然的动作惊住了,“阎爱卿……”

    阎菁抬头,推开来扶她的邱少媛朝着玄宗又是一拜,“陛下,微臣有罪。”

    “阎爱卿此话从何说起?莫不是说,卿家就是那怂恿雪儿之人?”玄宗敛眉,脸上的怒意转为阴郁,众人或惊或忧或喜,各自心里打着小九九,心想女皇八九成是说中了。

    果然,阎菁大胆承认了,只是态度有些模棱两可,“是也不是,六殿下心系家姐,家姐也钟情殿下,明明两情相悦却只能各安天涯,微臣不忍,也不想看到当年的庄妃的悲剧再度重演。”

    当年女皇微服私访,在民间结识了刚出江湖行走的宫雪阳,结伴同行期间日久生情,然而皇室却容不得宫雪阳的庶民身份而百般阻扰,不久**雪阳抑郁而终只留下一个儿子,也就是如今的六皇子――封雪。

    封雪始终是皇室血脉,最终被接回宫中,可怜当年相濡以沫之人香消玉殒之后才换来一个虚名封号――庄妃。

    旧事重提,百般感叹,如今十七年过去了,雪儿也长大成人,看着雪儿那双极度相似的双眸,玄宗不禁泪眼朦胧,“也罢……”

    见玄宗松口,阎菁趁势再推一把,“可怜天下父母心,陛下爱子之心让微臣折服,姐夫还不谢恩?”

    节奏太快,封雪差点没跟上,幸亏被阎菁这么一推才反应过来,“雪儿谢母皇成全!”

    局势已定,众人只剩高呼“陛下英明”的份,玄宗也总算明白过来,敢情自己是着了阎菁的道,奈何金口已开再无反悔的可能,而她能做的只有为自己最为疼爱的皇儿争取荣耀。

    “众人听旨!”收到玄宗的暗示,邱少媛立马扯开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国大将军阎菁之姐阎蕊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皇六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阎蕊尚未婚配,与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皇六子许配阎蕊为正夫。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口谕是邱少媛照本宣科而造,其中的意思简短明了,封雪喜出望外连忙谢恩,但突然要嫁儿子的玄宗却大为不满,阎蕊庶女身份且不说,就她身无任何战绩和功名,配她家皇儿就实在委屈,索性临时起意,又颁下一道口谕,“朕今闻侍御史一职尚是空缺,就由阎蕊暂补。”

    “陛下不可!”

    “不可啊,陛下!”

    阎菁、宣王异口同声反对,叫众人着实不解,宣王反对倒也罢了,阎菁此时反对不是得不偿失么?

    封雪虽不知两人的心思,但一想到阎蕊接任侍御史一职就要远赴边疆,心里不由一阵心惊胆战,但又害怕自己再次触怒母皇得不偿失便闭嘴不言。

    “两位卿家这是何意?”今日一而再再而三被人忤逆,玄宗的火气已经升到了极限,宣王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开口,可阎菁压根就没有一点畏惧,似乎笃定玄宗不会把火撒她身上。

    “陛下息怒,且听微臣一言。侍御史一职官居显要地位,家姐虽文武双全,但没有任何行战经验,若冒然任职前往微臣怕误了国事。再者,边关战事吃紧,沈将军硬撑下去迟早要败,微臣在此请旨愿带领阎家军前往边关支援,顺便彻查姜国联盟一事,至于侍御史一职,冯丞相和微臣已商议出了人选。”

    打蛇打七寸,阎菁直言不讳一击戳中玄宗的心头烦事,玄宗的脸色立刻好转,“爱卿说得有理,只是爱卿大婚在即此刻出征就不怕家父怪责?”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相信家父不会怪责。”阎菁低头回话,心里却将玄宗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玄宗这老狐狸不就等着她开口请旨么,这会反倒演起戏来了。

    玄宗瞄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朝臣,咳了两声,“爱卿既然执意如此,朕便准了,不知爱卿和冯丞相推举之人是谁?”

    听到这,阎菁笑了,“沈天翼。”

    “沈天翼?”玄宗敛眉,不思其解。

    “对,沈天翼,此人虽有些傲气,但着实是个人才。宣王,您说是吧?”阎菁接话,把难题直接踢给了埋头捡便宜的宣王。

    在这一刻,被点名的沈天翼算是明白了,这阎家军就是阎菁最后一张皇牌,如此一来,她不仅娶不了慕容琴,而且还要时时刻刻被阎菁踩在脚下,请君入瓮是吧?那么我就让你有去无回!

    沈天翼此时看阎菁的眼神愣是能看出火来,可急坏了人堆里的慕容琴和洪凤仪,局势会走成眼前这个样子,就是洪凤仪也没预料到,三条路里她偏生选了最差最决绝的一条:置之死地而后生。

    为了慕容琴,不惜赌上身家性命,你是我的妻主啊……洪凤仪脸色越来越差。

    “凤仪哥哥,当初我是不是不该让青岩带我回京……”慕容琴怔在原地,俨然泫然若泣。

    而那边玄宗一言定局,准了阎菁封了沈天翼赏了阎蕊,所有人再无退路。

    一年一次的东猎结束了,大张旗鼓的开始,悄无声息的结束,阎菁始终没能找到机会与慕容琴单独照上面,回府的途中洪凤仪一言不发,让她心情很是抑郁,索性跳下马自己策马跑了。

    冬天的风刺骨刮肤,阎菁却没有太大感觉,折腾了一天可算清净了一把,落日早已没了踪影,寂静的官道上阎菁一人牵着马慢悠悠的踢着石子,心里还不忘把后路琢磨琢磨。

    如今封雪成了自家人,琴儿算是保全了,就怕待会回去阎蕊要和她闹腾,皇上要她三日之后领着大军出发,娶洪凤仪一事也暂时被搁置了,也算了了她心头一件难事,但是一想到让她这个杀手带兵打仗,她真有点头疼,她哪会啊!!!

    正当她愁意缠心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徒然在前边响起,“吆,魔主您可是在遛马?”

    “慕容花锦?”阎菁一愣,枯枝大树下的白衣人可不就是琴儿的二哥么,只是她对慕容花锦的称呼更为不解,“你叫我什么?魔主?”

    慕容花锦只是笑,然后袖子一挥,一只穿云箭直射大树对面的灌木丛,“怎么,还不出来领罪!”

    灌木丛内一把象牙玉山腾地散开,将穿云箭立时挡了下来,“花锦,你这是往哪打呢,我看你是日久不练,技艺有所退步啊,”魔风翎收扇起身,一脚将同躲在灌木丛里的魔独舞踹了出来。

    “哎呦~”即使已经入冬,魔独舞依旧一身暴露衣装,绕在脖子上的红绸缎阎菁可是记忆犹新,她眯眼边安抚马儿边揣摩三人的来意,难不成她真是他们口里的魔主?

    “风使魔风翎,见过魔主!”

    “花使魔花锦,见过魔主!”

    “毒使魔独舞,见过魔主!”

    相比阎家十三,这魔域四使的架子不知高了多少,点个头就算行礼,说句话就当认主,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便宜占。

    “魔主?三位什么时候把在下当主子了?”阎菁牵着马移近三人,视线一一扫过表情不一的三人,“莫非下毒、非礼、毁我十年功力、见死不救就是你们待主之道?若然如此,魔主之位不做也罢。”

    说完,阎菁立时翻身上马,马鞭一甩便要走。

    三个人怎么可能就此作罢,认不回魔主长老非抽死他们三不可,于是两人很理智地做了一个决定,拽起面如死灰的魔独舞便朝马儿扔了过去。

    见势,阎菁条件反射猛拉缰绳,硬生生调转了马头,才免了魔独舞命丧马蹄之下的厄运。

    两人的手段阎菁算是见识到了,不过打心底她却不讨厌,反而生出一种心心相惜的感觉,阎菁眼神一凛,直感叹,这才是一路人啊。反正她正愁势单力薄,而今多一路人马帮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阎菁稳了稳身子,最终还是松了口,“魔域应该有四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