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夏日黄沙飞舞,寸草不生的荒芜大地上残骸遍野。半空中,盘旋的群鸦啄食着最爱的腐肉,凄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战场,昏黄的天边残留着一丝腥红。

    七零八落的尸堆里,女人那一身污浊不堪的银白盔甲显得尤其刺目。

    她右腿单跪其中,胸口直插一根朱红色的羽箭,把在手中的利剑一举刺穿了对方的脖子,左手仍旧紧握着一根暗红的木棍,顶端挂着一块沾满血迹、破烂不堪的黄布,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个苍劲有力的“阎”字。

    女人全身上下狼狈不堪,然而破损的头盔依然牢牢扣在散乱的青丝之上,额间鲜红的血混着黄沙慢慢从头顶流下,染红了女人眼中的世界。

    死寂的空气里,骤然响起一个沙哑而苍凉的声音。

    “是战场吗?竟然会梦见自己是个将军,可笑可笑,呵呵,全军覆没呢~~”

    姚罂粟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绝望而又孤独。

    就在这时,一匹全身乌黑的骏马飞奔而来,在她身旁来回打转,热气喷散耳际,她微微侧身。黑马那乌黑透彻的眼睛里,郝然印着一个如同浴血修罗的将军,眼里的绝望和不甘心竟让她有些分不清楚梦境和真实。

    她松开战旗,轻轻抚上了这双透着灵气的眼睛,染血的脸紧贴于马面,“好马!”

    这个梦太真实,真实得有点可怕!

    温热袭来,姚罂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她豁然立起身,蓦地拔出尸体上的青铜剑,忍耐着全身的不适和疼痛跃上马背想要离开这令人压抑的战场,只是,突如其来的眩晕却把她再次带回黑暗。

    “剑不可以离身,这是身为将军的尊严。”

    最后的念想在她脑海之中响彻,姚罂粟只觉全身一软,便跌回了马背,幸运的是那胸口的羽箭避开的马背。

    黑色战马平稳的跑动着,唯恐马背上的女人会摔下马背而导致伤势加重。

    黄沙追尾,黑色战马最后消失在茂密的森林里。

    广阔的森林这边尸横遍野,战场所带来的硝烟久久不能平息,而在这片茂密而宽广的森林那头却犹如世外桃源让人流连忘返。

    轻盈的薄雾如同细纱缠绕着青翠的高山,银白而耀眼的跌水犹如九天外的银河挂在翠绿的半山腰上,瀑布下的水潭清澈见底,五颜六色的鹅卵石静静铺躺在水底,成群的小鱼虾如同碎花绿叶在清水中追逐嬉戏。

    一个面容清秀的白衣女子从山间走出,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左手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右手仅仅扶着后背的竹娄,沿着水潭走向百里处的杏花林,脸上却始终挂着迷人心脾的微笑。

    道路两旁偶尔会有小动物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好奇的跟在白衣女子的身后,见她丝毫不理睬更是嚣张的爬上白衣女子的肩,轻饶女子耳旁的青丝。

    蓦地,那如削葱般白净的玉手瞬间脱离竹娄抓住了肩上调皮的小松鼠,如流水般悦耳的声音响起,“呵呵,小坏蛋今天可抓住你了,每天都是同一个戏码,能唬住我青羽吗?”

    被抓住的松鼠立刻停止挣扎,双眼一闭,似乎已然被她掐死。

    青羽一看急忙松开手,脸上的微笑霎时冻结,眼睛紧紧盯着手心里的松鼠,眼眶里的泪水蠢蠢欲动。

    突然,刚才还一动不动的小松鼠跳离了手心跃上旁边的树梢,发出“吱吱”的坏笑。呆在原地的青羽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一次败在了这个小坏蛋手里,别扭地转过身往杏花林方向急速走去,只剩下那只小松鼠一边“吱吱”乱叫一边追着她,最后还是丢了青羽的踪影。

    远远的,青羽便看到了杏花树下那抹熟悉的苍老背影,那是一手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师傅,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师傅,我采完药回来了,你看我今天在山崖边找到什么了,呵呵,是野生的百年灵芝耶~”

    闻声,青衣老者手一颤,停下了手中细活,眉头微皱,心想这些药材又得重新整理了。转身只见仿佛昨日还小如狸猫大的稚子小儿,如今已经长成一个风姿卓越的翩翩少女,微风一过,老者脸庞轻垂的银发愈加刺眼。

    突然鸟声响起,大批鸟群从树林里飞出,一匹黑色骏马直直的闯入师徒两人对望的视线里。

    黑马一阵阵悲鸣,哀怨凄凉。

    音落,马儿慢慢俯下身将背上的女人轻轻放下,师徒二人匆忙跑近一看,只见那已经力竭的黑马仍旧睁着泛着泪光的双眼,似乎在乞求她们救救身旁的女人。

    青羽蹲下身,看了一眼地上的黑马和女人,满脸忧伤的转过身,望向身后眉头紧皱的师傅。

    “师傅,这黑马”话未落音,老者轻柔却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没救了”,仿佛这天下间除了自己的徒儿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入他的眼,进他的心。

    “徒儿知道,师傅,可不可以救救她,她似乎还有气息,这黑马是为了救她才会,才会”青羽手指着马旁残破不堪、血迹斑斑的女人,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师傅,即使她知道自己的师傅虽然医术精湛却从来不肯行医救人,纵使对方是千里迢迢费尽苦心找到此处苦苦哀求,师傅也从来都是明言拒绝,不曾松口心软。

    果然,他淡淡望了一眼地上的女人,松开的眉头又紧紧皱在一起,最终不发一言转身回到茅屋旁,重新整理起那些混淆的药材,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未曾发生过。

    青羽失落低头,手轻柔地抚上黑马的眼睛,继而俯下身,在黑马的耳边说着什么,轻轻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坚决。

    黑马最后被埋葬在杏花林秀丽的小湖旁边,坟前青羽席地而坐,洁白的衣裳蹭上污泥,乌黑的青丝湿嗒嗒地粘在脸颊,纤长的手里拽着一捧花,哀伤的看着新坟。

    “马儿放心,青羽答应你一定会救活她,好好照顾她,你安息吧!”

    音落,花落,青羽起身回房。

    昏迷不醒的姚罂粟安静的躺在雕有镂花的床上,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青羽拿过剪子和匕首耐心地解下她身上笨重的盔甲,白色的亵衣已然被鲜血染红。亵衣一开,入目的是数不尽的刀伤剑伤,青羽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咬牙拿过师傅自制的金疮药小心翼翼的处理伤口。

    不一会,她又拿过在药房里找到药箱,毫不犹豫打开来,拿出师傅最珍惜千年人参,切成片放入罂粟的口里。只是,当她扫到罂粟胸口的那只羽箭时,青羽开始犯难起来,她从没处理过这种情况……她害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处理不当,而生生夺了女人的命,失了对黑马的承诺。

    该如何是好,青羽一脸哀伤,最后红着眼眶走进书房,原本整洁的书架被翻得乱七八糟,青羽就像着了魔,嘴里一边嘀咕着什么,一边忙活着,整个人狼狈不堪,烦躁不安的感觉不停的折磨,丝毫没有发现门外的青衣老者。

    所以没有发现他那常年不变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奈,良久,老者微微蹙眉,红唇轻启:“羽儿”

    正在疯狂翻动书架的青羽闻声定在原地,半响,才回过头来,脸上的泪水早已泛滥,一脸委屈道:“师傅~”

    “跟为师过来吧,唉果然是个痴儿~”老者甩袖转身,便径自走进了青羽的房间。

    青羽闻言竟喜极而泣,紧紧跟上。

    房间里,老者拿过泡在烈酒里面的匕首又擦干,手里还拿着火折子走到床前,递过一包粉末状的东西给床边的青羽吩咐道:

    “羽儿,你到床上去,坐到她身上压住她,我拔完箭你马上把药粉倒在伤口,明白吗?”

    “是,师傅”青羽满脸大汗回答道,她似乎知道师父要做什么了。

    老者熟练地用匕首轻插箭口,拨开羽箭的倒刺,白色的肉微微翻开,鲜红的血慢慢流出。老者深吸一口气,拔出箭,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说时迟那时快,青羽一股脑将药粉全倒在罂粟的伤口上,老者手中的火折子顷刻而下,刺眼的蓝光一现,整个上荡漾的一声惨叫。

    “羽儿闭眼!”老者急忙吩咐。

    青羽哪里还听得见自己的师傅说了什么,只觉得蓝光一现,便听见刚才还昏躺在床上的女人一声惨叫,自己的耳朵就一直处于“嗡嗡”的状态了。眼睁睁看着床上的女人又紧紧闭上了眼睛,白皙的脸上尽是痛苦不堪。

    老者放下手中鲜血淋淋的匕首,敷药包扎,从容地把上女人手腕,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转过头看着还一脸呆滞的青羽说道:

    “她的脉搏已经平稳,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脉息很弱,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青羽回神,看了看床上的女人,和已然消失的身影轻叹:

    “师傅就是师傅,自己还差得很远呢。”

    说完又细心地为女人换过干净的衣服,走进厨房,找来一大推草药开始为女人熬制补血益气的汤药。

    屋檐下,老者看着自己手中的药材苦笑着,‘羽儿真的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而他还能陪她多久,这孩子从小就心地善良又从未接触尘世,叫他如何放心煞手人寰离她而去呢。’久久沉思着,丝毫没有发觉天边的最后一丝云彩早已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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