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田臣虽然病身体上得很厉害,不过心里却是很享受的。他吃了一顿饱饭,还用上了名贵的药材,美人在侧,别提有多惬意了。

    他是个极会说话的人,在三言两语中,就引得萧小姐展颜娇笑。萧小姐从未出过远门,听他说那些闯南走北的故事非常的入迷。

    张田臣把那些乡野故事讲得起劲,心中盘算着再过不久就能博得小姐的好感,以便混进府中。

    谁知这时匆忙跑来了一个下人,对萧小姐说道:“小姐,不好了,穆公子好像出事了!”

    萧小姐顿时脸色大变,哪里再顾得上和张田臣谈话,直奔回府。她听下人们说,一个女子上萧府求救,手中拿的信物便是她曾经送给穆封的一条银丝发带。这条发带穆封日常佩戴,不可能轻易转给他人。

    张田臣不由的有些错愕,心想这穆公子到底是谁,生生的坏了他的好事。

    梁渁便被请到了大厅中。穆封未按时回县,萧老爷本就有所担心。如今看到梁渁来带话,更是眼皮直跳。

    梁渁把事情的经过跟萧老爷说了以后,萧老爷听了之后急的脑壳都大了一圈,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我这苦命的侄儿……”

    梁渁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伏在地上哀求道:“求求老爷救救穆公子吧。萧老爷好人一生平安,您的善行老天都是看在眼里的。”

    萧老爷叹着气连连摇头:“你也别给我扣高帽子了。穆家一事我已尽心尽力,当年他流离失所,是我把他接到府上如同亲生儿子一般抚养,已是仁至义尽。如今他得罪的是官,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商人,无权无势,又如何与之抗衡。”

    梁渁语气坚定的说道:“若萧老爷信得过小女子,恳求施舍一身盘缠让我上京城,告御状!我定会还穆公子一个公道!”

    听闻告御状三个字的时候,萧老爷脸色都吓白了,立马拒绝道:“不可不可,民告官如子杀父。若查出是我萧家给你的盘缠,地方官员还指不定对我萧家做什么手脚。我劝姑娘也莫要再提这件事,领些碎银赶紧回家吧。”

    “爹爹!”从外赶来的萧小姐显然也听到了部分谈话,她匆忙踏入客厅,还没站定就跪下求道:“爹爹,穆封哥哥出了什么事?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啊!”

    “穆封得罪了官府,这件事爹爹也束手无策。近日你老实呆着屋里,不要随意外出。等风平浪静之后,爹爹再给你寻个如意郎君。”

    “我不要!爹您知道的,我心中只有穆封哥哥,倘若他出了任何意外,我也绝不苟活于世。”

    萧小姐美目蓄泪,嫩腮苍白,梁渁来的路上曾经无数次的猜想过她的模样,她听到穆封消息时的反应。

    或拒婚或避嫌或反悔,她已经构想出了求救的艰难,并且尽可能的想好了应对措施,可当萧小姐撑着一把素白的油纸伞翩然而至的时候,她心里就莫名的一阵痛。

    悔恨夹杂着的爱恋来得猝不及防,她本来以为只有她一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现在,萧小姐要救人的决心,绝不必她少上几分。

    无意间瞥见萧小姐那抹鲜亮甜美的容貌,梁渁的心底愈是疼痛。

    论姿色,论长相,论才华,论家世,她没有一样能比得过萧小姐,唯一可以拿的上台面的感情,也成了笑话。

    在萧小姐的苦苦哀求下,萧老爷终于答应要救穆封。

    梁渁甚至连一点用场都派不上,因为萧老爷走了一条最便捷的路——贿赂县令。

    萧老爷找了一个替死鬼,几乎花了整个萧家的财力,这才保得穆封出来。

    穆封出来之前,害怕萧小姐担心,还问衙役要了件新衣,整顿了一下仪表才敢出来。

    萧小姐哭得溃不成声。他的步履她瞧得清楚,那是乏力又极为勉强的步伐,显然是在牢里伤得不清。

    萧小姐抱着他,和另一个丫鬟撑着他上了轿子,为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他靠在萧小姐温暖的怀抱中,心里想的却是梁渁出狱时还在下雨,腿上又有伤,雨水那么冷,不知会不会落下病根。

    其实他一直牵挂着她,兴许是处于伙伴的角度,兴许是处于男人的责任。他问道:“给你们报信的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萧小姐说道:“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在郊外救了她,她一直心怀感激,甚至提出要亲自上京告御状报答你。我已经给了她几两碎银让她回乡了。”

    梁渁害怕官府的人认出她,躲在远远的,看着穆封与萧小姐相拥,看着他们一起上了轿子,不觉脸上微凉,抬手拂去那眼角的那滴凉意。

    他们情投意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她很快就找到了张田臣,他一路都在留记号,以便两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回合。

    他看到梁渁不由的大倒苦水,恬噪的说了半天的话。

    梁渁完全没用听进去,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眼里暗沉沉的满是疲惫。

    张田臣看出了她的不同,询问原因。梁渁回答道:“那日在郊外遇见的公子,是当年穆府的遗子,当年我们便是抢了他的东西。”

    张田臣没心没肺的答道:“就算你不抢,别人也会抢。这世道就是要比谁狠心。谁要是天生软弱,就人尽可欺。”

    “可我好像爱上他了。”梁渁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玉镯。这些年时饥时饱,在张田臣的教唆下,她陆陆续续的当掉了不少首饰,只留下了一个手镯。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等哥筹集好人马,便在山上开一块地做个土皇帝。不就是一公子哥嘛,等我掳来给你当压寨相公,不听话就削了他。”

    梁渁摇头:“就算将他捆在我的身边,他不爱我,我生不如死。他在他所爱之人身边,他开心时,我便满足。只好看到他过得好,我好或者不好,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