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听刘邦执意要将赵王送到赵国,起先抱着如意一直哭,待刘邦为她详解其中之情,戚夫人便半情不愿的同意。

    三日后,护送赵王的队伍早已集结在城下,队伍身旁的马匹华车里装满长安的东西,旌旗猎猎高奏号角,俨然一副君王出行的宏大场面。戚夫人与刘邦共同挽着盛装而高贵的刘如意出城,那如意个子矮小,被戚夫人和刘邦拉在中间若似两座高山之间的山坳,断不了两座高山的连接,矮小个子的如意在中间一蹦一跳,竟无半点不情愿和留恋却反是一脸天真活泼的纯粹高兴着。戚夫人一脸担忧和不舍的目视刘邦,刘邦自是心底也不舍如意却又必得如此,只强出笑容对戚夫人笑笑以作安慰。

    刚至城门口,早已等候在城外的周昌趋步过来对着刘邦与戚夫人一拱手便道,“参见陛下。”刘邦微微一笑,“周公来了。”说话间将如意拦在身前而郑重的嘱咐周昌,“赵王交与卿手,代我照看他一生。”周昌弓着老腰坚定应声,“陛下放心。”周昌还未起身,如意松开刘邦手便一步跳到周昌眼前嘿嘿一笑,学着周昌的样子做个深揖便玩笑道,“周公呀,日后愿卿尽心辅佐成王呵。”此语一处,周昌便是蹙眉稍怔半晌,细一思忖便是眼前一亮呵呵笑了,原来如意将周昌这个周公比作辅佐周成王的周公,虽比喻不甚恰当,昔日的周公辅佐的是天下之主,今日周昌辅佐的是赵国之主,周昌念赵王小而胡乱的牵扯典故,除了有些学业不精之外便感觉赵王聪明而可爱活泼,果真有些皇帝影子。

    戚夫人快步过来将如意拥在怀里,久久不肯松开且早已泪流纵横的抚着如意,“如意啊……”除却赵王的名字,戚夫人却也说不出其他什么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泣。刘邦过来抚着戚夫人背做安慰,“夫人,莫要如意心里难受,快些止住。”刘邦给戚夫人拭了拭泪。如意从戚夫人怀里钻出脑袋,张着炯炯大眼看着哭泣的戚夫人,便抬手也为戚夫人拭泪,“母亲不哭,儿虽远行却会回来看望母亲,儿去守护赵国百姓为父皇分忧。”如意一双胖嘟嘟的小手在戚夫人脸上擦来擦去,竟将戚夫人逗笑了,握着如意小手看着如意炯炯而灿若星子的眼睛道,“儿呀,日后母亲不在你身边,莫要学你父皇夜里蹬被子。儿呀,你要常回来看母亲。”刘邦听得竟红了脸,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又扭头粗咳一声;周昌听得竟躬弯了腰,干咽口水。

    一番话罢,刘邦将如意抱在第一辆华车上,嘱咐驭车仆车要行得稳。随后,周昌翻身高头大马上行在如意华车的前边,数十骑武将也翻身上马行在车左或车后。‘呜——’的一声号角响亮的吹起,队伍便起行了。刘邦将早已哭成泪人的戚夫人拥在怀里,与她共同目视如意华车的远行,“如意——”,戚夫人挣脱刘邦怀抱追着车子跑着,撕心裂肺的叫着如意的名字。如意听得母亲唤声忙掀起帘子往后看去,戚夫人正泪流满面的追着车子跑,如意‘哇——’的一下子竟也跟着哭起来。刘邦眼见母子俩分别若生死诀别一样,心里也如刀割却不晓得如何上去安慰戚夫人,任戚夫人追着车子跑。周昌回身见车后有戚夫人紧紧跟着,预备叫停车却刚好遇上刘邦眼睛,刘邦追上追着如意华车的戚夫人抚着背安慰,同时目视周昌赶紧带如意走,周昌会意之后便行在如意车边,弯身对如意说了些话边爱娜如意即住哭泣,且挥手戚夫人道,“儿是父亲的儿,父亲威武,儿便威武,赵国是父亲的赵国,便也是儿的赵国,儿要替父亲分担。母亲该为儿高兴,母亲——”如意两手扩在嘴边朝戚夫人大声喊道,“儿会回来看你。”如意悠远的声音飘回戚夫人耳内,戚夫人竟硬憋着哭泣强出一个笑容给了如意。如意远行的车队逐渐消失在刘邦与戚姬视线中,二人顿感落寞的互视一眼,刘邦便手挽着戚姬手回城。

    一连多日,戚姬皆在宫中不出一步,连朝拜吕后也没空搭理,刘邦晓得戚姬会如此,也晓得戚姬即使去长信宫也会被吕后刁难一番,且戚姬已经一月多不去长信宫,刘邦便知会戚夫人日后可以不去朝拜吕后,刘邦对吕后也做一声知会且说是戚姬有病身。以前戚夫人不来朝拜,吕后常是爱答不理漠不关心,反正戚姬常找借口不来朝拜她,自打对她刁难一番且打了一巴掌如意后,二人更是势如水火互不往来却并未有刘邦的干预。此次,刘邦便是遣人来宫中做了鲜明的知会:戚姬微恙,日后免去朝拜之礼。吕后难压心中之火,待宫人一走便拍案大怒,‘啪——’的一声推倒了案子上所有的东西,怒火殃及周围侍奉的诸多宦官宫女,一众人若犯错误‘噗通’一声齐齐跪地低了头而不敢喘气。戴青见吕后铁青着的脸上早已杀机四起,一双按着暗自的手因怒而抖动的厉害,却未听到从吕后口中说出什么话。戴青赶紧奉上茶水给吕后,吕后手指捏的咯吱作响,颤抖的手抓起玉杯竟抖得杯中茶洒落了些,吕后恨恨一仰头便一饮而尽,‘啪——’一声将玉杯重重墩在案子上。

    “娘娘,赵王刘如意已去赵国,太子应该无忧。”戴青捡好听的说给吕后,且本身也认为太子从此安全。

    “若无忧,皇帝不会遣汾阴侯做赵王相。”吕后于席间起身缓缓踱步中庭,眯细眼睛望着鱼藻宫方向,句句有恨,“若无忧,皇帝不必特遣宫人来我宫中免去戚姬的朝拜礼;若无忧,皇帝早已过来了。”吕后深呼一口气倚在铜鹤上,眼睛幽怨而深邃,怅然失意道,“四个月,唯见他一次,早已不知说什么,怕是此后除却要事,否则我们再也不会见。”

    戴青深点头,又道,“陛下让赵王往赴封地,意欲何为?”吕后笃定刚毅说道,“休管他意欲何为,我只关心太子储副之位,不管多少荆棘,我定为太子一一拔之,肃清太子通往皇帝之位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