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3日。

    b市的郊外。

    一栋破旧的楼房里。

    司马彦平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紧闭双眼,艰难地皱着双眉,脸上路出痛苦的表情,额头上盖着一条降温的毛巾,其他的地方时不时有汗珠沁出。

    他发烧了。目前正处于半昏迷状态。

    一旁,钟琴坐在床沿,弯腰拿起热水瓶向一盆刚刚打来的水中注入少量热水,然后把手伸进去试了试温度。

    感觉到水温冰凉而不刺骨,钟琴于是把毛巾从司马彦的头上摘下来,在水盆里浣洗了一遍,然后稍微拧干,把它重新盖在了司马彦的额头上。

    钟琴掀开司马彦盖的棉被的一角,把手伸向他的衣服领口里,取出了先前夹在他腋窝的温度计。

    这间房间是封闭的而且没有开灯,所以光线很暗,钟琴依稀看见温度计中的水银条停在38.5摄氏度。

    正在这时,远处响起了敲门声。因为隔着几道门墙,所以有些飘渺。

    钟琴走出房间,走到了这栋房子的门口。

    透过猫眼看见门外的人是黄凯,钟琴开门把他放了进来。

    黄凯手上提着几大袋的食物,还有一些别的物品,背上的背包也是鼓囊囊的。

    “东西都买到了吗?”钟琴问。

    “都买了,有些东西虽然商店里不卖,但是通过特殊渠道也还是可以买的。”黄凯说着从一个袋子里面取出一个小袋子,“我还顺便买了一点退烧药,你的参加者怎么样了?”

    接过药,钟琴说:“依然没有好转。”

    “这下麻烦了呢”黄凯说着走进了屋里,找了一张茶几,开始一件一件地清点买来的东西。

    “梁磊呢?”

    黄凯随口问到。

    “在厕所里。”

    没有再多问,黄凯一边把那些东西取出放在茶几上,一边念出它们的名字:“压缩饼干,葡萄糖,牛肉干,蛋白质粉,巧克力,维生素,水,”

    这次黄凯买的东西是非常之多,除了各种户外食品,生活用具与衣物,以及三个睡袋,还有兴奋剂,安眠药,止痛药等市面上不会卖的东西,还有像手枪子弹一类的违禁物品也买了不少。而这么多东西黄凯竟然只花了半天就买好了,不得不佩服他在这方面的能力。

    清点完了之后,黄凯说:“就是这些了。”

    “嗯。”

    钟琴把属于自己的部份分出来分别装在了两个背包里。其中葡萄糖她拿了非常多,这是一开始她要求黄凯买的。

    这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梁磊他怎么还不出来?”

    带着这样的疑问,黄凯走向了厕所。

    “梁磊?梁磊?”

    黄凯在厕所门口喊,但是厕所那头没有丝毫回应。

    “梁磊你怎么还不出来呀?

    梁磊?”

    突然,黄凯隐约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从厕所里散发出来。

    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腥腥的,带着一丝铁锈味。

    是血腥味。

    没有丝毫犹豫,黄凯立刻打开厕所的门闯了进去。

    只见梁磊倒在地上,脸朝下,一大摊暗红色的血在他身下蔓延开来,它们流到下水口,滴滴达达的作响。

    黄凯走上去,蹲下来,把手按在他的颈动脉上,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了脉搏。

    这说明,梁磊死了。

    而且尸体尚有余温,说明死了没多久。

    这时,黄凯发现身后有人。他急忙回头,看见是钟琴。

    “是他先要杀我的。”

    钟琴平静地说。

    “所以你杀了他?”

    “是的。”

    回过头叹了口气,黄凯低声喃喃道:“可惜了”

    “梁磊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对我出手了。我差点就被他杀了。”

    钟琴依旧平静地说。

    一直蹲在梁磊的尸体旁,黄凯沉默了很久。

    “钟琴。”

    黄凯再次回头,直直地盯着她,语气严肃说道:“我,感到很不安那。”

    “嗯?”

    黄凯把脸背过去,收敛起他惯有的逗比气息,说:

    “如果你是事先打算把梁磊和我除掉的话,刚才明明有好几次机会可以杀我,这说明你不是出于这个动机。

    而如果你故意杀掉一个人而方便利用剩下的一个人,这就完全说的通了。

    当然,也有可能真的就和你说的那样,心怀鬼胎的只有梁磊一个人。

    但是!”

    在这个词上黄凯加重了语气。

    “但是我感到很不安那。”

    见钟琴保持沉默,黄凯继续说:

    “我的愿望呢是想挽回一段逝去的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纯洁的愿望也会被卷入神的游戏里由于我一时的虚伪,我失去了我最好的一个朋友,所以我一直在自责。但是直到现在,我想我必须承认,人类本身就是一种虚伪的动物,虚伪这种品格已经刻在了人的基因里,想来也是觉得可笑,人与人之间怎么可能存在真正的信任呢?人不隐藏自己的想法,又怎么可能适应社会呢?人不学会欺骗,又怎么获得利益呢?我早就该承认这些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认。哈,你看,我就算是对自己也很虚伪。我早就该承认了,所谓的友情,爱情,亲情,都是建立在虚伪上的,我的愿望本来就是错的,我真是可笑啊”

    说着,黄凯站起来,说:“所以我决定了,不再参与神的游戏。你能让我离开这里吗?我们事先约定好了,在没有危险的时候随时可以解除合作关系的吧?”

    “请便。”

    黄凯走出厕所,在门口与钟琴几乎是擦肩而过。钟琴垂下视线观察黄凯的异常举动,但是黄凯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就这样走了出去。

    黄凯走到客厅里,从背包里拿出给梁磊买的睡袋。

    “为了报答之前你救了我一命的恩情,走之前我帮你处理一下梁磊的尸体好了,祝你游戏愉快。”

    黄凯走回厕所,把梁磊的尸体装入一个塑料袋子里,再把它装进睡袋里。背起睡袋,把厕所的地面冲洗干净,然后带上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黄凯走到了门口,打开门时他回头说:“刚才我有三次机会能杀你,这就是我的诚意了,我不会再加害于你的,再见,噢不,是再不见了。”

    说完,黄凯关上门离开了。

    黄凯走出门时,发现外面下起了奚沥沥的小雨,于是他撑开折叠伞,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远方。

    钟琴在窗户前一直目送着黄凯离开,直到他完全消失时,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人的虚伪,正是游戏的乐趣中的一部分。你为此感到失望,而我却感到乐此不疲

    她在心里说道。

    走回司马彦躺着的房间,钟琴把他摇醒了。

    “司马彦,醒醒,别睡了。醒醒。”

    “嗯?”

    司马彦含糊着回答,醒了过来。因为身体很虚弱,两只眼睛仅仅张开了一条缝。

    “吃药了。”

    说着钟琴把药和水递给他。

    “我生病了吗?”

    缓慢地说着,司马彦接过两粒药放进嘴里,然后接过水碗,喝了几口水,便再次躺下,把被子盖好,很快就再一次睡着了。

    走回客厅里,钟琴拿出几个打空了的弹夹,把子弹一颗一颗的埋了进去。然后她吃了一些东西。

    钟琴把电池从充电器上取下来,装在新买的手机上,开机。然后打开“游戏”菜单,发现里面果然有她喜欢玩的贪吃蛇。

    然后她就一直玩这个游戏,时间很快过去,进入了深夜。

    钟琴觉得很困了。她走到司马彦所在的房间里,伏在桌上睡了起来。本来这房子里有几个卧室,但是钟琴觉得离司马彦近点好些。

    钟琴听见司马彦在小声的说着什么东西,应该梦呓。

    钟琴把耳朵凑在他嘴巴旁边饶有兴致的听着,尽管她脸上依然是标准的没有任何表情。

    这些话杂乱无章,没有什么意义可言。正当钟琴决定不再听的时候,她总算是听见了一句完整的话。

    “钟琴你,不是我的导师。”

    先是震惊,然后,她竟然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