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郝建叫喊,毛子才哆嗦着身子从船舱内走了出来,手中端着各种碟子。碟子里面装的都是各种特色小吃,花生和土豆制成的。

    原本那些在船舷上观望的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毕竟现场有位高者在,不用他们开口越权询问,所以都乖乖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静待事情发展。

    也就在这个时候段子冲也滴溜溜的转着眼睛,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确认到了周围没人注意他之后才拿起筷子捡了几片肥肉送入到了口中,嚼了几口方才觉得心满意足。

    毛子将东西端上官船,送入船舱之后却是为难了。此时才正是诗会的开始,人们只顾着闲聊,桌上吃食却是一点儿也未动,满满的桌面即便毛子手中的碟子再小也放不下。一连看了好几桌都是这个样子,毫无缝隙留给毛子。

    在场的人也都是在官场上有头有脸的,毛子也不敢开罪,只能焦急在一边看着郝建,不禁又开始发抖起来。

    “你这憨人,咋又不动了,伺候老爷们啊,你以为官老爷叫我们上来作甚?”

    毛子这般动作自然入了郝建的双眼,见到毛子这般动作之后便直接上前轻踹了一脚,然后接过了毛子手中的盘子。

    走到餐桌前,郝建也是一愣。好家伙,这一桌的都是民脂民膏啊!鲍翅参肚样样俱全,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真是五毒俱全啊。这碟子装的、盘子放的、盆子盛的足足放满了能坐十人的大餐桌,因为菜品太多,有些盘子还玩起了叠罗汉……

    摸了一把口水,郝建端正了自己的思想:“你也是的,这些东西是官老爷能吃的吗?拿下去,让老爷们开开眼!”

    一边说着郝建直接端起了餐桌上的一盘食物,管他是鱼翅海参汤还是什么珍品八头鲍鱼,递给了毛子,将自己手中的一叠卤花生放了下去。

    一连换了几样菜,都是值钱的,在开封府内酒楼都是以银两论处的食物。

    毛子也是跟着一连接了好几道菜,双手已然不够用了,多余的还是让郝建端着。虽是看着手中美味毛子不断吞着口水,可双股颤抖却更加明显了。

    被置换了吃食的那一桌人吃惊的望了一眼郝建,眼神上下不住的打量着,可阁老还未开口,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这东西太油腻了,不适合这位大人,也换下去!”

    郝建看了一份清炒海参皱了一下眉头,颇为关心拍了拍坐在他前方的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然后放了一盘油淋茄子到了原来的位置。

    那位被关心的大人面色一沉,颇为幽怨的看着郝建,你谁啊!我的清炒海参啊,我盯了好久了啊!伦家不要这油乎乎的茄子啊,我要我的海参啊!

    “唔,这样就差不错了,毛子端下去,等会儿就照着这些菜给官老爷们换换!他们可是我大康的栋梁,他们的健康便是我们百姓的福利,不要懈怠了!”

    看了一眼手上实在没什么菜肴可以更换了,郝建才颇为可惜的叹了一口气,朝着毛子说道。

    毛子呆呆的看着郝建,这般在太岁头上动土毛子现在完全不敢想象后果,吓得浑身汗毛倒立,双腿如同拨动的琴弦一般在空中摇摆着。

    郝建又是给了毛子一脚,这才让毛子回过神来,急匆匆的端着东西到了船头然后下到了渔船,又开始鼓捣菜肴去了。

    郝建这一闹,阁老自然没有法子开口,周围官员见到老人家没有言语也选择了安静。可是见到郝建这边居然将他们桌上的山珍海味给断了下去,换了这粗糙的民间小食一时间气氛便开始紧绷起来。

    被尊称为阁老的老者也是面色逐渐沉了下来,捻着胡子似要发作。

    “咦,这不是上元节诗会吗?怎么大家都不举盏邀月呢?”

    可就在这个关口也不知道郝建是有意还是无意有抢了话头朝着众人好奇问道。

    举盏邀月?这又不是中秋节邀月你妹啊!

    听着郝建粗鄙的言语,众人又是齐齐给了一个白眼借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恰巧在这个时候毛子又端着菜肴上来,这次他聪明了,手中端着食盒,端东西也就方便了许多。

    郝建一面招呼毛子过来打开食盒走到了另外一桌又开始更换菜肴,一面又笑嘻嘻的说道:“莫非诸位还在酝酿,也是诗词讲求的是意境美,没好心情也出不了通达的文章!”

    虽然口中说这话,可郝建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迟缓,一句话的功夫又换了好几个菜。

    这一手却是将段子冲最爱的红烧肘子给换去了,惹的段子冲可怜兮兮的看着郝建,却被郝建给无视了。

    “这样吧,晚生不才,就由我先开始吧!”

    又换了一桌,郝建心情大好,用眼神示意毛子接替自己,然后抖了抖衣袖欢声说道。

    你来?你一个破布烂衫的是市井小民能来的出什么?

    又是一阵白眼。

    “唔,那诸位我就献丑了。”郝建背负着手,昂着头,似模似样的迈着八字步,微闭着双眼沉吟着。

    看着郝建似沐猴而冠的动作,众人再度一阵恶寒,以前都是举得这读书是一件非常高雅的事情,现在一看郝建咋觉得变成了一件低俗的事情了呢?

    “春天不是读书天,”走了几步郝建站定,然后便开始摇头晃脑起来,大有七步成诗的感觉:“夏日炎炎正酣眠。秋高气爽冬又至,想要读书待明年!”

    噗嗤!

    一人正喝着酒,听了这首诗当即面色一变,直接将酒水吐了出来,然后便是一个劲的咳嗽。

    “哈哈,这诗好,这诗好,一年到头也不用读书了!”

    在场的人听了这首诗基本上面部表情都是凝固的,唯有像段子冲一样的年轻才觉得代入感极强,说完之后便伙着同龄人哈哈笑了起来。

    可是没笑几声,却感受到了周围长辈们炙热的目光便低下头做了一个鬼脸,却又默默的将这诗歌给记了下来。

    “荒唐,胡闹!”伴随着一阵拍桌声响,阁老终于开了口:“郝建,你可还记得老夫?”

    阁老面色潮红,双目圆瞪,胸膛上下不断的起伏,可见这火气不小,怕是这郝建真的已经触怒了阁老的神经。

    一阵暴喝吓得毛子直接瘫坐在了甲板上,胆小的他只能不断的擦拭着额上汗水,惊恐的看着周围,不断的咽着口水。

    见到这一幕周围的人不禁冷笑一声,究竟是市井小民,见不得大场面,这没被吓尿已算是不错了。

    郝建却是不慌不张,面上带着微笑走了上前:“学生郝建,拜见恩师,承蒙恩师大恩!”

    一路说着,郝建又是揖手行着拜师之礼,礼数上面一点儿也不显得虚假,能做的他都做了。

    “哼,亏你还记得老夫!”

    见着郝建行了大礼,阁老面色才略微缓和了一下,可面上的怒气却并未减弱,双眼依旧直勾勾的盯着郝建。

    哈?

    一见到这样的场景,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这是个什么情况?

    老者姓徐名本忠,当朝宰相,更是兼任太子太傅,在朝堂上可谓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众所周知徐本忠的弟子仅有三人,均是当朝大员,何事又冒出了这样一个弟子?

    “莫不是,这厮便是去年的殿元郝建?”

    忽然一人开口说道。

    既然不可能是徐本忠的弟子,那么就是从徐本忠手中科举应试的学子,也就是说这人已经考了科举,正式有了进士身份,已然踏入到了仕途。

    去年徐本忠主持科举,但凡当年应试而过的学子都有资格叫许阁老一声老师,借以报答高中之恩。

    “唔,应该就是那殿元郝建!”

    又有人打量了郝建,皱着眉头说道。

    殿元,便是最后面君殿试的最后一名,第一名自然就是钦点状元郎了。同样这殿元也是皇帝的亲自钦点。

    原本郝建在殿试环节可圈可点,甚至远超一般学子,大获皇帝和百官赞赏。可眼看就要排排坐吃果果的时候这郝建却晕厥了,这可惊着了皇帝和百官,请来御医一看结果却是因为饿的!

    在金銮殿上饿晕了仕子?这可是大康自建国以来从未出现过的大事,而且还是颜面尽失的大事!

    皇帝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自己文治武功这么多年,整个大康已然是太平盛世,可现在居然有仕子饿晕了,而且还歪七扭八的躺在在自己面前。

    皇帝很生气,自然要出气,那么自然就有人倒霉。

    于是当即惩处户部、吏部、刑部的尚书和侍郎全都批评了一番,甚至就连礼部的各个大员也都好好教训了一番,理由是他们没诚心祭祖。

    而最惨的还是郝建,先是直接给了一个殿元,然后不知道给哪儿找了一个知县去当县令了,给的官品居然是九品!

    勉强算得上是九品芝麻官这最低的标准。可怜郝建好不容易进了三甲,如今却是换了这样一个待遇,好不凄惨。

    最惨的还是郝建再度睁开眼之后,却不是之前的那个郝建了,而是灵魂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郝建。

    于是在去年郝建就已经成为了京城内最大的笑谈,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殿元郝建的故事,而关于郝建之后的事情却没有几个人能说来,今日见到了郝建人们大多的更是好奇。

    “你不去清溪县上任,还留于京城作甚?”

    徐本忠看了郝建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对于这位失了进入翰林的少年郎他只有几分惋惜,可也仅有几分而已。

    “学生去年科考之后便病了一场,这才逐渐好转。这不现在正在凑齐路费,准备上路呢!”

    郝建继续揖手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