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二人停下,鼻尖充斥的浓郁的血腥味,四周断臂残肢。竟是将刺客都杀了。云天倾耸肩,她没想到容凌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容凌看出她眼中的挪揄,搂住她的肩膀,“还是娘子有本事,用药都将他们困住,为夫挥剑手都软了。”

    云天倾抖开他的手。她算是发现了,近两天,容凌是不是会有这样小孩子撒娇的举动。总让她哭笑不得。

    客栈后门被人推开,一人满身血污跌跌撞撞跑来,是那个报信的死士。“主人,我们的人只剩我了。快些离开。属下恐怕第二波杀手马上就会来。属下知道路,愿带领主人撤退。”

    容凌不再犹豫,拉着云天倾往外跑。刚出了门,一直在前方的死士突然停下来,容凌警觉,把身后的云天倾推到阴影里,自己直面这个武士。

    “原来,你不是本王的人。”

    武士手握匕首,插进容凌的胸口。这一招他想了很多遍,容凌带着云天倾匆匆逃跑,自己突然回身,他为了保护云天倾,一定躲不开,事情果然按照他的设想发展。

    云天倾看到容凌僵住,知道情况不妙。脚步一错,敏锐扑捉到死士眼神的变化,飞身上前,抽出袖中银丝。

    死士瞪大眼睛,他只看到一道光,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容凌看着死士已经被云天倾割破脖子,倒下时仍然满脸的不可置信,笑:“没想到你身上东西还真多。”

    云天倾拍拍被血溅湿的衣服,“还好,都是些保命的家伙。喂……”容凌脚步踉跄,云天倾赶紧扶住他,“你没事吧。”说话间,盯着他胸口那柄明晃晃的匕首。

    果如死士所言,真有第二批刺客,且来的如此之快。

    二人刚刚出了客栈,就又被黑衣人包围。对上刀光剑影,云天倾扶着容凌,眼睛狠狠眯起,“容凌,这些杂碎真是让人讨厌。”

    容凌没有说话。那一刀刺得很深,他感到胸口流出的血液带走大量的力气,此时若不是有云天倾扶着,他可能已经摔倒。他没想到,那个冒充的死士如此厉害。

    借着光影,云天倾依稀看清容凌胸口没入刀柄的匕首,还有伤口处泛青的已干涸的血迹。她眼角渗出湿意,容凌摇头,展颜一笑,“我没事。”

    杀气四溢间,他的笑美得不真实。云天倾瞳孔深处猛烈收缩,她看着容凌,狠狠摇头。不能再耽搁了。云天倾扶着他坐在自己脚下,再次抽出银丝,“刚才我见识了你的本事,现在,让你看看我本事。”说完,银丝飞舞,无数道光缠绕在四周,伴随着光,血气弥漫。

    容凌不是躲在女人背后的人,强撑了一口气,站起,拿起长剑挥舞。只是因为体力不支,剑招比平时慢了很多。云天倾大开杀戒,黑衣人知道厉害,大片涌到容凌处,云天倾咬牙,几个闪身回到容凌身边,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整个人好像躲进他的怀抱……

    这样做虽保全了容凌,但隐私的威力大幅度受到限制,且容凌每动一次,她都能感到他身体的颤抖。不能再这样下去……

    云天倾推开容凌,全身破绽大开,左右手共同挥舞银丝,迎面冲上黑衣人的长剑。

    “云天倾!”容凌大吼。他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以血肉之躯对上刀剑。在一片错综复杂的光亮中,他几乎能预料到会有怎样一场血雨。心中的惶恐袭来,他竟不敢再看下去。

    “苍梧?”容凌听到云天倾的声音。睁开眼,看到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手持冷剑,旁边的女人满身是血,但听声音应是完好无所,心口的一口气松散,意识昏迷。

    云天倾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在千钧一发时刻,一柄剑跳开面前所有的遮挡,而自己被轻飘飘拉起,落下,回头,见到了久未谋面的苍梧。

    “为什么我每次见你,都这么狼狈?”苍梧嬉笑。

    云天倾沉着脸,身上杀气浓郁,眼睛里揉碎了冰雪,抬起手,“杀。”

    苍梧顺着她手看去,只见千机楼的人已将刺客消灭得差不多,而云天倾只是愣愣站着,眼中除了刀光剑影再也印不进去别的色彩。苍梧一惊。她这是被杀气魔怔了。在她眼前挥手,云天倾一丝反应都没有。视线扫视四周,“云天倾,容凌受伤了。”

    云天倾只记得自己要救容凌,必须要杀光所有的人,看着黑衣人一个个倒下,她心中升起巨大的快意,杀了一个想再杀一个,越是惨烈的景象越是过瘾,四周的血气刺激鼻息……那一瞬云天倾觉得,血流遍野,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模样。后来,她听到有人说“容凌……”

    容凌!

    那把插在他胸口的匕首,伤口附近泛青的干涸血迹,还有他抱着自己时,明明苍白,但却明艳的笑。对了,她还要救容凌。她不能倒下。意识回归,在一片尸体中找到容凌。

    破碎的衣服碎片像是美艳的花瓣,从天而降,自在飞舞,容凌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半掩在凌乱的发丝下,唇瓣殷红,睡颜沉静,好像再也不会苏醒。云天倾一把抱住容凌,把他背在身上。容凌的头搭在她脖间,发丝散乱在她胸前,她听到她的声音,“容凌,你要是敢死,我和你没完。”

    背上的人没反应。

    “容凌,就算掀了阎王殿,我也要把你拉回来。”

    背上的人依旧没反应。

    苍梧看不过眼,拉着云天倾一跃而起。

    千机楼的人收拾完残局,已不见几人踪影。

    一路拉着云天倾飞奔,直到跑出小镇,跑到小镇后的山腰,苍梧才停下。一停下,云天倾就跪在地上检查容凌的伤势。直接把旁边的苍梧这么一个大活人忽视。苍梧冷哼一声,扔下一把小刀,人就消失不见。

    云天倾也不管这把刀是从何而来,更不管救出自己的苍梧是否还在,从容凌身上掏出火折子生火,给匕首消毒,拔刀。

    太阳升起又落下,傍晚时,云天倾顶着黑眼圈,跌坐在火堆旁。

    匕首刺中胸口,就差一寸的位置就会直直插在心脏上,还好捡回了一条命。但这不是最凶险的。最麻烦的是,匕首上有毒!云天倾狠狠瞪着已经拔出的匕首,暗自发誓,要是有天让她抓到幕后主使,一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匕首的位置离得心脏太近,且从受伤到现在过了太长时间,毒素已经随着血液流窜到四肢。容凌现在昏迷不醒,且还有发烧的征兆。云天倾把容凌安置好,在附近采了简单的草药,直接替容凌喂食。

    第二天,容凌幽幽转醒。醒来时,见到蓝蓝的天,飘动的白云,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感到身下粗糙的茅草,他动动嘴,“水……”

    他的头被一双手垫起,一个水囊递过来,他喝了两口,听到一个含笑的声音,“小娘子,你相公对你真好!

    他对谁说话?容凌满脑子疑问,被人扶着坐起来,看到自己坐在一辆牛车上,前面拉车的车夫慢悠悠挥舞鞭子赶牛,而身边的云天倾一身男装,自己却穿着女子的裙子,不由得使劲眨眼,再眨眼,确认无误,愣愣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天倾忍住笑,摸着他的脸,“娘子,你忘了,咱们回娘家,没想到在路上遇到强盗,你受了伤。你都不知道,看着你昏迷不醒的样子,我都吓傻了,万一丈母娘问起来,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牛车晃动一下,容凌碰到伤口,血从胸口流出,湿透衣服。云天倾从腰间拿出一个黑漆漆的瓶子,“吧先把这个吃了。到了金陵,我们找最好的大夫。”

    赶牛的车夫哈哈大笑,“小娘子,你看我说的对吧。你家相公这么关心你,还想着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你这相公,看着干不了活,但是照顾人,她做的很好呢。”

    容凌低声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天倾小声回答,“你昏迷了。我把衣服都撕烂给你包扎伤口。后来偷了两件衣服。因为女装好穿一些,就给你穿女装了。”

    容凌抿紧嘴角,“就是因为女装方便穿?”

    云天倾使劲点头,害怕他不信,“你不知道,我穿这男装,花了很时间才弄清这家伙的构造。”

    “是吗?”容凌眼角挑起,“立刻,马上,换回来。”

    “不要。”云天倾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你受伤了。什么都不要想,所有的事都有我来打算。你哪,就好好给我安心养伤。至于丈母娘那边,我自有办法应对。”

    什么乱七八糟的?容凌瞪着云天倾,“我……”

    嘴被一张小手捂住,“我知道你要说话什么。”

    容凌余光只见车夫停下车,走向他们,“小相公,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去金陵,剩下的路就不顺路了。”

    云天倾笑笑,“大哥,谢谢。到这儿就行了。剩下的路我们慢慢走过去也挺好的。”

    车夫憨厚,为自己没帮人帮到底惭愧,“哎,小相公,真是对不住了。我家那位非让我把这些干草今天运到村子里,不然我一定把你们送到金陵。”

    云天倾扶着容凌下车,“没事的。你已经送了我们很长一段路。就这样,我们先走了。”云天倾苦笑着说完话,排掉容凌不安分的手,狠狠瞪着容凌,“你就不能安分些?”

    车夫看着走远的二人,呵呵笑着,“这小夫妻感情真好呀。想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