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下被原木直接扎个通透那种感觉无以言表的痛苦。此刻纳兰阳已经是自顾不暇,大腿上的一个硕大的伤口看着有些骇人。鲜血汩汩的往外流,仿佛一个泉眼一般。虽说他是个副将,金军的伙食也还可以,但是终归是在军中,营养本来就跟不上,流了这一地的血,他也有些面色苍白,头脑发晕。一把将铁甲扒开,扯开黏在伤口上的碎布。拿起一根地上丢着的刚刚才熄灭的火把,火虽然熄灭了,但是燃过的地方火星闪闪,木炭一般。一咬牙朝伤口戳去。登时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疼的他额头上青筋条条爆出,瞪大了眼睛,饶是如此,也没吭一声。将那半截木棍扔到一边,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料来,哆哆嗦嗦的缠在腿上。

    纳兰阳已经站不起来了,而完颜邢康早就不见了踪影,其他几个副将也是不堪大用,死的死,伤的伤。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中一凉,这次是遇上狠手了。狂澜即倒,以他现在的能力,是挽不住了。看准了一个空当,悄悄的以一具死尸蔽体,朝树林深处爬去。

    金兵此刻正混乱的紧,甚至没有人主意到他的离开。从天而降的原木渐渐的少了下来,直到最后一根原木落下,树林中已经血流成河。

    “没了……没了兄弟们快跑”一个副将见没了危险,哪里还敢怠慢,带头向来时的方向奔去,这树林子本身就是四面八方都一样,刚才乱跑了一气,哪里还知道东南西北,这些人也只是凭借着只觉来跑而已。

    还没跑出几步,忽然地上片片大网拉起,一小撮一小撮的士兵像猎物一般被吊了起来。紧张之余,一个金兵终于缓过神来,“用刀把网线砍断”眼看着下面五六米高也顾不得摔了,但是人一摞下来便知道错了。几个人便朝着地上狠狠的摔去,摔倒地上竟还没有停,接借着巨大的冲力,直直的摔进了如大坑般的陷阱里面,而这里面事先都布置好了尖锐的碎石等物,人一摔下来,登时就没了生气。没有被吊起的士兵还正在暗自庆幸,忽然又是一片箭雨袭来……

    剩余的金兵已经不多了,他们这些人还算幸运,姑且还留着小命。但是早已经被这些黑暗中五花八门的袭击吓的草木皆兵,神经就如同上紧的发条,再多用一点力,就崩溃掉了。

    就在残余的几百金兵要庆祝劫后余生之时,四面八方顿时火把亮起,人马嘶吼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不远处的山头之上,魏周看着不远处火把映照之下,几百残余金兵被押着出了树林,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虽说这十面埋伏大阵摆设的有些仓促,但是终归还是不费一兵一卒将金兵截了下来。

    关越此刻正在盘点残兵,看着这些连一丝反抗想法都没有的金兵,顿时心生敬畏。想起魏周对这个简易的十面埋伏大阵的介绍:没有固定的形式,也没有固定的方法,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让敌人军心涣散,心神崩溃,不敢再有丝毫的抵抗之心。

    …………………………

    半个时辰之后,关越魏周二人正商量着是在此处安营直到天明为止,还是现在就回去交差。忽的一个小兵来报:“关将军,远处来了一队押运粮草的金军”

    关越心中一紧:“从什么方向来?有多少人?”

    “是从前线大营防线而来,天色太黑,从火把数量来看,应该只有几十人上下。”

    从前线大营?几十人?魏周关越二人面面相觑。难道大营没打下来?

    两人急忙冲下山去,为了保险起见,带着一千军士,向蹒跚而来的运粮队伍扑去。及至两军相对,顿时傻了眼,这些军士虽身着破烂不堪的金兵服装,但是领头的人,他们却是认识的。急忙下马行礼:“末将关越(魏周),参见苏将军。”

    眼前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誉

    “关兄魏兄,不必多礼,这里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抓到主帅?据说那个闷头叫完颜邢康,大营火起的时候带着人向这边逃了”

    关越和魏周相视一愣,“回苏将军,只抓住了几百活的,里面只有一个副将,名字套拗口,末将记不得了,但是确实不叫完颜邢康。据他说,这次逃出来的残余金兵共有两千余人,其他人都死在前面这片树林之中了,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又怕有余孽作祟,所以想等着天明再去核实”

    苏誉一愣:“两千余人……都死在林子里了?我们伤亡多少?”

    关越面露得色道:“回将军,此次魏兄在林中设了十面埋伏大阵,我军无一人伤亡。”

    十面埋伏大阵?乖乖……苏誉激动的看了魏周一眼“魏兄,果真有经天纬地之才。”他虽然不知道这十面埋伏大阵是什么东西,但是听名字就知道很厉害,再加上一兵不失便将敌军两千余人马拿下,怎能让他不崇拜。

    魏周久居道观,从未受过要求严厉的千鹤道长夸奖,一时间还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夜色将他的羞怯挡了去,只见他拱手谦道:“将军过奖了,此战得胜,都是军师大人指点,若非他说金军一定会在此地歇息,我也不知在何处布阵才好。”

    张千最近一段时间神神秘秘,此次出兵也不见他贡献一条计策,苏誉还在纳闷,听闻他此言,方知这老头暗地里早有安排了,心中不禁舒坦了一些,军师果然有两下子。

    关越向他身后看了一眼:“将军,你怎么带着一群金兵和这几车粮草去做什么?”

    苏誉见他疑惑,心中顿生一计。便翻身下马,将他揽到一边,悄悄道:“关兄,这些个粮食,盐巴还有腊肉,可都是撒上了泻药了……”见关越一脸惊讶,怕他抑制不住喊出声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据俘虏来的金兵说,前线大营共有六万人马,有五万人被一个叫沙耶强的将军带去粮道打伏击了,此去便要经过他那边,但是又怕说话的时候露出马脚,不如我们如此如此……”

    将心中打算的计划给关越说了一通,关越脸上顿时一喜“谨遵将令”

    “关兄这次做的好了,回去我请你吃肉喝酒!”

    “……还要喝酒啊?”

    “没事,我头发多,下次大不了多剪一些……”

    “苏爷,这样不行啊……”关越急道。

    “哎……开个玩笑,你紧张什么……”

    ……

    两人正谈的开心,忽的听见一人来报:“将军,刚才盘点的时候,在树林中抓了一个装死的——”

    苏誉顿时觉得好笑,没想到金军中还有这种人才“快些带上来,本将看看这是个什么人才”

    片刻之后,一个金兵打扮的人被拖了上来“轻点……*※%……我没杀过秦兵,只是被强行抓来参军的。”他说的汉语倒是标准,只是口中还掺杂着一些女真方言。

    待到苏誉面前。他一个激灵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般:“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抬起头来,让本将军看看?”苏誉心中暗笑,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来到就趴着磕头,明摆着不想给人看见脸。还有这身材胖成这样,竟裹着一套紧身的衣服,莫不是为了节省布料?

    那金兵登时怔在原地,缓缓的抬起脸来,不着片刻,又趴了下去。话说这完颜邢康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一个金兵而已,苏誉拉来问上两句话,说不定就给放了,反倒是他这般遮遮掩掩的,引人怀疑。

    那神情,那年龄,再配上这身材。苏誉故意诈道:“将军,别来无恙啊?”

    完颜邢康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我不是完颜邢康,我不是……”

    关越一听,登时喜出望外道:“将军,此人竟是完颜邢康”

    完颜邢康一听,心中懊恼不已,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他诈了。脸色一黑道:“你……你这小儿,快快放了老子否则……我那兄弟不会放过你的”

    苏誉一喜,玩味道:“你那兄弟叫什么?”

    “我兄弟自然就是完颜亮,听过没,念你这小儿初来乍到不懂事,速速放了本将军,到时我家兄弟铁蹄踏破大秦之时,还可以饶你不死”完颜邢康见他作沉思状,顿时心中一喜,增加筹码道:“或许到时候还能封你个官当”

    苏誉暗道:这厮草包一个,杀不杀的倒是无所谓,留着或许有用。心头顿生一计,笑道:“你且等着,空口无凭,我立个字据,日后好找你讨债。”说罢取来纸笔,对魏周悄声几句。但见魏周当场挥笔写了一张契约书。

    关越以为苏誉真是有心投金,急道:“将军不可啊……”

    只见苏誉笑吟吟的一摆手,将那契约书往前一掷“签字画押之后,本将军便送你一匹快马,助你返回大营。”

    完颜邢康一听有这等好事,拿过那张契约书来,想也不想便按了指纹,签了大名。千恩万谢的行礼。苏誉接过契约来,递给魏周:“念一下给他听”

    “今日我完颜邢康愿加入大秦官籍,任东路军苏誉副元帅手下弼马温一职,脱离金军,永不反悔。完颜邢康,(画押)”

    顿时周围的将士都哄笑起来……完颜邢康登时被气的面色发紫,指着苏誉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