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是个未来人,对什么礼教尊卑都没什么感觉,曾言苏府工作不分贵贱皆是兄弟姐妹。虽然有人很难理解,觉得这样便乱了尊卑。但是却没有一个敢出来说他错了。此番会宾楼大摆送别宴,这些个兄弟姐妹肯定也是要到场的,所以无论是主子小姐还是家丁丫鬟,一律都来得齐了。不为别的,只为让苏誉吃完这顿饭,安安心心的北行。

    会宾楼是锦江城里最高档的酒店,价格自然是不菲,就算是程家想在会宾楼买场摆家宴都会心疼,所以整个锦江城中,能有条件在会宾楼摆家宴的也就只有苏府了。家丁丫鬟们骄傲的很,逢人便说,搞得现在整个锦江城都风风雨雨的,还有不少人晚上特地来查实一番,发现果真如此,不禁啧啧称叹。

    喧嚣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各自落座了。一个个长相标致,擦脂抹粉的女小二开始络绎不绝的往桌上添菜。这个时代,姑娘家一般是不能抛头露面的,但是苏誉一句男女平等,便引发了赵宁的强烈共鸣。会宾楼所有的小二就全换成了姑娘家,但凡是良家女子,是不愿意抛头露面的,但是有赵宁的公主身份做后台,老板都是女人,何况是店小二,一批性格颇为外向的姑娘家,便慕名而来,加入了这个特殊的群体。大秦的酒家除了青楼妓管,恐怕也只有会宾楼这一家有这个特色了。

    菜上齐了,苏誉不开口,自然是没人敢动筷子的。苏誉正在怔怔出神,被人碰了一下胳膊,恍然醒来。转头一看,却是赵宁。

    “誉哥,菜齐了你讲两句话吧。”

    苏誉想想也对,既然有这个机会,给大家道个别也不错。起身整了整嗓子道:“各位兄弟姐妹,苏某庆幸,能与各位在这纷扰世间结缘一场。明日我便要北行抗金了,此番前去,少则三五月,长则三五载。我不在的时候,府中一应事物都要听从张夫人派遣。相信大家都见过张夫人的手段,我不在的时候,大家一定要同心协力经营好我们苏府,等我凯旋回来,再和大家一起过好日子!我的话说完了……”片刻整个大厅中竟无一人鼓掌,安静的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苏誉有些尴尬,疑惑道:“大家没有听清我说什么?”

    厅中渐渐的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讨论之声越来越大。他越发的觉得奇怪,看看身边的赵宁,再看看张琳儿,秦鸢,邱茗等人,正一脸错愕的看着他。唯有张夫人脸上略显淡定,她毕竟是有些经历的人,对战争这种东西,概念略微清晰一些。

    “苏大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怎么会去那么久?”邱茗小心翼翼的问道。其余几人也是猛的怔了一下,紧紧的盯着他等待答案。

    苏誉神色黯然,摇了摇头道:“打仗本身就是一件迁延日久的事情,而且战场多凶险,此去吉凶尚且难料,回归时间又怎会算的出来。”

    一语未落,抽泣之声传来。张琳儿本来沉郁的脸上,两道泪痕忽的显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你这坏人,怎么要走这么久,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苏誉心中怦然一动,一股暖流融进心田。鼻子一酸差一点哭出来。“琳儿……别哭了,我对不起你……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张琳儿再也压抑不住,哇啦一声哭的稀里糊涂。她这一哭不要紧,产生了连锁反应,赵宁,秦鸢邱茗三女也跟着哭起来,众人也跟着沉默了开来……

    十分钟前还是一片欢声笑语,十分钟后,却是悲戚满厅。依他们之前所想,苏誉此行就如前几天过杭州一般,带上几百人,匆匆而去,早早便回。这次去北方,不过路途远了一些而已,一个月的时间足以来回。一听他说三年五载,顿时全都慌了神。三年五载,虽说平时不觉得长,但若是专门等一个人三年五载,便会让人觉得比三五十年还要悠长……

    那一晚,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脑海中不断的浮现着前世的记忆,以及自己曾经的窘境,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不停的问自己,到底要走向何方呢?日后在军中就不能饮酒了,这一晚便要喝够三年的量,后来是谁在向他敬酒,谁和他说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

    天色阴沉,送别宴一直延续到深夜,大家方才一一搀扶着赶回去歇息。苏誉不记得谁在他身边,只觉得那一个晚上一股幽香一直伴随着他,这个香气他识得,浓浓的醉意却让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夜色朦胧,天上黑漆漆的一个星星都看不到。

    苏誉依稀觉得,一个暖暖的身子和自己贴在一起,像是赵宁,又好像是秦鸢,又或者是张琳儿。一只小手羞怯又调皮的在自己身上游来游去,从双颊缓缓的向下,胸脯,腹部……那种细腻的抚摸是他从未感受过的,直撩拨着他的心弦震颤不已。他的双手缓缓的移向身边的人儿,肌肤相触的那一刹那,只觉得那个身体颤了一下,便毫无抵抗的软了下去,任他的大手作怪起来

    终于,火山在那一刻再也压抑不住……

    漆黑寂静的房中,一声娇羞无限的呻吟拉开了**的帷幕,接着木床吱嘎吱嘎的有节奏的响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粗重的喘息之声,连绵不绝的呻吟之声……

    春日的夜,依旧是寒气袭人,一墙之隔,便是冰火两重天的差池。

    不知过了多久,夜,终于又宁静下来。

    ………………

    次日清晨,锦江城北

    荆旗蔽空,大队大队的人马前来送行。苏誉此去不能带这么些旧部,只带了关越,李雁翎,张千,还有新近的魏田魏周两兄弟。临走前,他将锦江城团练使一职,暂交予刀疤代职。刀疤手下的一百余久经战阵的战士,也被留了下来。此番他走了之后,府中就算没了主心骨,刀疤自然要留下来保护苏府的安全。

    项离在袁州的队伍,已经颇具规模,收了江苏兵的投降士卒之后,人数已经达到了两千之众,与刀疤交相呼应,想必在江南这一块地盘,不会受人欺负,这样他才算放下心来。

    王守银带着锦江城的一众官员,站在最前面,面色凛然道:“苏大人此去小心,我等定会照看好苏府一切,静待苏大人凯旋而归的消息。”

    苏誉只拱了拱手道:“苏某多谢了!”

    “苏大哥……!”

    应声望去,赵宁秦鸢等人早已哭得泪眼婆娑。

    他朝刀疤拱了拱手。“拜托了!”男人之间有时候不需要言语,便胜过千言万语。虽说他在锦江城现在的地位已经算得上首屈一指,但是人心隔肚皮,嘴上说归说,实际上会怎么样?若是自己真的打了败仗,或者打上了持久战,这些忠诚度并不算高的官爷们,会不会还有人愿意为苏府遮阳避雨?这都是未知数。只有自己人才信得过,刀疤之所以被留下来,不是因为他不适合战场,而是因为他是留下来能让苏誉放心的一个人。

    苏誉看了看天,拱手道“诸位保重!”说罢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锦江城北几十里全是荒山野领,中间一条管道修的又宽又平坦。纵马于上,有些上了高速公路的感觉,苏誉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而过,昨夜的一幕一幕在再次上心头,脸上透出一抹微笑:琳儿,等我回来娶你!

    疾驰了三十里地,方才停下来休息。

    张千跟上他道:“我们与毛延平约的是明日在城北五十里相会,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露营一日?”

    苏誉调笑道:“我夜观天象……毛延平的队伍肯定已经到了。”

    张千哈哈大笑道:“苏大人何时学会了夜观天相了?”

    苏誉神秘的摇着头道:“不可说,不可说!”说罢举目望了一眼,依稀可见远处的两个朦胧的大山之间,一座隘口赫然而立。“过了那个隘口,便是淮南境内了吧?”

    张千捋着胡须远望了一眼,良久才道:“正是!我们此番前去江苏,途径淮南一省,方才能进入江苏省内。不知道带着毛延平的队伍是否方便。”

    “军师这说的哪里话,我便带着人了,那又有何不妥。”

    “毛延平等人,在江南一地抢掠多次,在淮南等地到底是否有案可查,还未可知,万一惹上官司,那便不好了。虽说毛延平现在跟了苏大人手下,但是未必是朝廷的编制,只怕当地官员会设置障碍,耽误了行军的日期。”

    “军师不用担心,既然我苏某决定了要收了他们,那便不怕他们曾经做过什么,就算真做过,也应该由我苏某一力承担才是!”苏誉一语未落。但听魏田鲁声鲁气的道:“苏大人所言即是,真爷们!老子……魏田挺你!”

    正说着,两个身着黑土布衣服的小厮,提着一杆长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您可是北行抗金的苏大人?”

    苏誉心中一奇,看着眼前二人,衣着整齐,不像是贼人。“正是!你们是何人?”

    那两个小厮忽然跪下来道:“见过苏大人!是毛老大派我们在此等候,只怕和大人错过了。毛老大昨日起便在前面的山谷安营扎寨等着苏大人前来了。”

    苏誉豪放一笑道:“好!劳烦两位兄弟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