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为庆大赦,歌舞连跳了整整三天,离珠虽失了记忆,跳舞的样子却丝毫未变。她听阿笙说自己许多年常在丹霄殿前与朱雀同舞,那时她身穿赤色羽衣站在山顶迎风而舞,脚下踩的是天罡七星石盘,舞步紧紧围绕着石盘上镶嵌的七颗宝石,宝石随她身影一步一光亮,当七颗星同亮时,她手中的那把暗红色的玄铁剑便直指霞端,届时九只朱雀总是会盘旋在剑身周围,一时间方圆十里的飞禽都会被她引来。

    这样的场景她偶然也梦到过,只是往事缥缈如烟,天罡七星石在那一役后运往中州,如今丹霄殿荒草丛生,满是荒凉,朱雀也在那场战役中也全部死在了中州,过往的种种如梦似幻,当下早已无迹可寻。

    被人群围着跳舞的离珠不经意间朝阿笙在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周围的人群里的阿笙的位置空了出来,一只舞罢她忙退了出来走到阿希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叔父哪里去了?”

    阿希方才被两个护法灌了不少的酒,这时小脸红彤彤的,扭身看向身后的离珠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神女,,哦不不,离珠姑娘,今日难得高兴,就别怪他了,这傻小子也就喝了不到一壶。酒量也实在太差,是得好好锻炼锻炼。”

    离珠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护法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今夜就让他在山下吧。还烦请多多照顾他。”瀛洲护法历代均誓死效忠云中一族,今日四位护法也已到了三位,离珠实在没有不放心的理由。

    她起身离开打算到阿笙常去的地方看看。忽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领头的棕色马的背上坐着一个中年士卒,身后的一匹矮马上正是那天宣旨的老宦官,一同随行的还有十余军卒。领头的士官名叫赵寅,已在瀛洲驻守了近十年,主要负责清点前往中州劳作的男丁人数,平日里嗜酒如命,他品阶低微,手下也不过区区百余军卒,但依仗中州之势却平日里欺老凌幼,极其嚣张跋扈。

    赵寅在马背上俯视着庆祝的人群,目光不由得停在了抱着大酒壶眼神迷离的阿希身上,他一人骑马穿过人群,停在了坐着的阿希身侧,只听赵寅轻哼一声,一把长剑从腰间拔出直指向阿希的颈间。

    阿希仍沉醉在酒香里,对身边的事丝毫未在意。仰起头怔怔地看着马背上的赵寅傻笑。离得最近幽量孤狼两位护卫见此状,快速起身欲上前夺剑,只可惜他们此时手中并无兵器,随行军卒这时已纷纷拔出兵器,一时间二人周身被团团困住不得动弹。

    “赵大人为何这般对待一个孩子,可是云希什么地方得罪了大人?”

    赵寅闻声转过身望向离珠的方向定睛看了一眼,笑道:“我当是谁这么放肆,原来是神女姑娘下山来了。”

    赵寅初到瀛洲之时就对璎珞起了色心,只不过平日离珠极少下山,初来时在中州的听闻还令他有几分畏惧,这些年来见她与常人并无区别。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许多。好在离珠并不经常下山。上山的道路也着实艰险,才并未让其有所得逞。

    话毕只见他在马背上高举着剑指着火堆边众人道:“我营将士平日护卫你们这群刁民是何其的辛苦,昨日不过派人来讨些酒喝,你们不知感恩将算了,这小子却戏弄我兄弟们运了泉水回去,今日若我不杀了这小子,日后如何还服众。”

    人群中一男子回他道“你们还讲不讲道理,我们的酒早就被你们喝光了,这些是离珠姑娘今日刚从山上带下来的。”

    “道理?老子手里的这把剑就是天大的道理,你要讲理死了之后对它讲吧”赵寅这时把剑身对准了方才人群中说话的男子。

    离珠见状假意笑道“大人且慢”,缓缓上前压下他手中的剑柔声对他说:“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大人不过是要些酒喝,不如随我一同上山去,那里多的是好酒。”

    赵寅顺着剑上的的那只手看向离珠,只见她衣衫破旧不堪,脚上的鞋也满是泥点,可此时映着火光,一双明眸眼波流转的望向自己,倒是真看得人心中痒痒,赵寅转身用手在离珠抚剑的手背上摸了一把,俯身说道“果然还是神女姑娘识时务,不过青玉山的那条烂山路可不是我这等凡人能走的,神女姑娘要是能下凡到我营中住上几日,这事儿就算了。”

    “大哥,这女的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早就成了精,你一个人哪消受得了,不如与我们众兄弟一起快活罢。”一众军卒不住的哄笑起来。

    离珠闻言并不气恼,脸上仍在笑着,另一只袖中的手却紧紧握住了前两日阿希送给自己的那把匕首。心道只要等他再低些身子,自己就可以一刀刺中他的脖颈。正在这时,老宦官突然说了话:“赵大人,我可听说这小毛孩儿可是司药神徐子笙的侄子。要知道陛下这些年身体欠佳,可全仰仗着这位徐大人的丹药,你这样做恐是不大给人家面子吧。”

    老宦官这么说并非是与徐子笙有什么交情,只不过那日第二道圣旨则是指名要瀛洲神女一人前往中州面圣,他唯恐这个不省心的赵寅在这期间出了什么叉子。这才出言相向。

    赵寅大笑几声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呸。老子管他什么司药神,谁不知他云中一族若想长生,终身不得婚娶。若是这辈子都不能玩女人,活着还他娘的有什么意思,跟你这老太监又有什么区别。”

    “你,你你。。。”老宦官脸被气的说不出话,一个劲儿翘着兰花指向赵寅。

    些马背上的多是些中州不入流的军卒,才会发配至此,瀛洲守军十年一换,又因远离朝政,归去后也再无升官发财的机会,就算在陛下面前参奏其恶行,也不过是罚些俸禄,并无严惩。一时间老宦官竟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赵大人,不如你在低一些身子,我好上马跟你一起走。”离珠说着伸出一只手欲挽赵寅的手臂,赵寅刚刚俯身,离珠从身后掏出匕首刺向他的脖颈,待赵寅看到匕首时自己早已来不及躲避。

    正在此刻,只听人群远处传来极清远的四个字

    “离珠,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