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章久违的帝都!

    十万里之遥,天地之别。

    一派天朗气清,好生风光。只不过,少了些人流。帝旺关,城门紧闭,立于城头之上,依稀可见那直插入云霄的数尊黑塔。一员员将士看向那些黑塔的目光中,并没有欣赏之意,而是怒意熊熊,其中,凛冽杀意毫不掩饰。国土遭他人践虐,而且那侵国之人就在这一国之都的门户外百余丈处,这叫人如何能忍?守城的兵卒们,每每望见那带有标志性的黑塔,心中无不是压抑非常,他们始终不明白,那被他们始终奉作是心中无上存在的皇帝,怎能就这般忍气吞声两年,那一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满口凛然保国的将军为何也是在这等时刻似没了斗志,没了抵抗的勇气一般,甘心看着那黑塔耸立而无动于衷!

    他们不明白,不明白。

    两年来,无数人做着梦,都是持着重刀长枪,将那一干人等剐去,好生畅快,好生解气,然而,梦醒之后,才是发现,那终究是场梦。似是没有任何希望的一场梦。

    一着玄色铁甲的兵卒刚刚被替换下来,不过他并未离开城头,反而与他身旁的那一人站在了一起,遥看向远方的黑塔。

    “这样的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老子受够了!”那着玄色铁甲的兵卒一脸的愤愤然,瞧着好生憋屈。

    “妈的,王戈,你小子受够了是吧?滚,滚得远远的,老子心头火大着呢,不想干了?赶紧收拾收拾,滚回去种地去,让你妈看看,你小子他妈究竟混出了个什么名堂!”一旁,那同样是着玄色铁甲的身躯面色冷然,毫不客气。

    被称作是王戈的那兵卒脸上颇有些不畅快,不过似是有些惧怕身旁那人,脸上的愤愤然转眼间便是化作和煦春风,温暖阳光,他一脸笑意的说道:“队长,别,别这样,我要是这样回去了,我妈还不得揍死我!我妈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再说了,我这脾气你不知道?这不是心头憋屈的紧吗,队长,你敢说你心头不憋屈?”

    王戈身旁那人,脸上有着一道可怖的刀疤,名如其人,唤作是秦刀疤。帝旺关巡关条列中规定了,每半个时辰城头兵轮换,每名城头兵之间仅有五步之隔,可谓是真正的五步一岗了,不仅仅是普通兵卒得上,即便是那些小队长们,都是不能幸免!若是在以前,这等活怕是许多人争着抢着要多站上半个哪怕数个时辰,而如今,很多人都是不愿再站在这里。为啥?前面就是自己的敌人,而他们,每天还要装出一副特别淡然的模样面对那些侵国占土的家伙,谁愿意干这憋屈事情?

    秦刀疤狠狠催了一口吐沫,白了王戈一眼,“他妈的谁不憋屈?可是憋屈有个卵用,你憋屈,我憋屈,就能让大将军下令打那些狗东西?就算大将军下令了,咱们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爷,他会同意?”

    王戈神色一变,秦刀疤这般毫无顾忌的出口,他谈不上有多担心,但终究是在那位皇帝脚下的泱泱国土,他们其实也就是最底层的奴才罢了,干什么都是得看主人的脸色,万一那位皇帝一怒之下,因为这一句话摘了他们的脑袋,可就是有些不值了。没死在冲锋的路上,却亡在了自己的家里面,比看着那些人在自己的国土上拉屎撒尿还憋屈!

    “真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的!”恨恨的说道,王戈一脸的不理解。这般说他们的将军,他还是没有任何顾忌的,顶多就是挨顿班子,谈不上其他惩罚。

    秦刀疤撇撇嘴,“赶紧滚蛋,下一班岗你过来换我!”

    王戈一手提起长戈,退上几步,突然又停下。

    似乎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王戈回头一看,呼吸一滞,便是要赶忙转身跪拜于地,却被那人搀住,不发一声。

    “将军啊将军,莫非你真是怕了?你这皇弟的身份也忒没有分量了,你就不会跟皇帝陛下说说!”

    秦刀疤自顾自的道,看向远处的黑塔,眼中生出火来。

    “将军,你看到没,那些家伙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暧昧,妈的,我都看不下去,你能看下去?”

    想了想,秦刀疤又有些不服了,“桓业,你个扯犊子的,要是不敢,老子来当这大将军!”

    他身后,王戈看着那面色淡然的伟岸身躯,心中直呼“你个秦刀疤,怎么就不回头看看”!面色有些苍白,虽说他并不怎么忌惮大将军,但并不意味着大将军就是个虚名头啊!

    “秦刀疤,这大将军之位,我桓业不坐了,你来如何?”轻笑声响起,秦刀疤身体猛然一紧,愕然扭头!

    中年人面上,淡淡笑意,一身玄色铁甲在日光下反射着摄人光泽,腰间,是那柄当今皇帝亲自为他系上的名剑,号镇皇。

    镇皇城,守国都。

    秦刀疤轰然跪地,却不敢发一言,身体,竟是竟是有些许的颤抖。

    他所跪之人,正是焕泽帝旺关守将,当今皇帝的亲弟弟,桓业。

    “秦刀疤,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来做大将军,如何?”

    秦刀疤头上,豆大汗珠滚下,“大将军,末将知罪!”

    桓业负手走到城墙根处,淡淡问道:“说说你何罪之有?”

    秦刀疤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王戈早已随着秦刀疤那一跪跪下,不敢动上分毫。

    桓业微眯起眼睛,看向远处黑塔,轻笑道,“秦刀疤,你应该关心关心,那几尊黑塔之中,落在你手中的修士头颅,能有几颗,能换多少酒喝。”

    “王戈,你也是。”

    听着将军叫出自己的名字,王戈身体一震,而那秦刀疤所听到的,却是另外的一种一丝,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刷的抬起头,目光有些炽热,“将军,您,您的意思是?”

    桓业笑而不语,扭身离开。

    “俄印,两年的账,慢慢清,急什么……”

    帝都之中,现如今,只剩下了当初五大家族的三大家族。只不过,都有些英雄迟暮的景象生出。相比下,皇室的劲头,可谓是蒸蒸日上,愈加兴隆起来。随着这中山皇室的隐匿力量的渗出,帝旺学院背后势力的显露,帝旺府的名头,在这帝都之中,可谓是无人不晓,人人对那帝旺府可谓是称颂至极!

    隐约间,这帝旺府,并着东北部的长生阁,西南部的墓绝谷,还有那东南部一直默默无闻的三奇殿,便是唤作这中山之中的四大势力!帝旺府之中,究竟还有多少能人为众人不知,但是仅就他显露出来的那些力量推测,便是能知其中究竟恐怖几何!

    中山上一任国君,正是当今国君桓介的父亲桓虚,如今也是再度出现,坐的,便是那帝旺府副府主之位。这便是有些骇人了,桓虚的手段,当初随着他还有那上一任的天地玄黄四大都统奔赴那弥天镇与俄印之军战斗的那些人可都是看的一清二楚,那号称是俄印黑盟天盟执事的黑生也还有那人盟执事黑凌寒,再加上那自称是天魔虎一族的两位都是没能将桓虚阻下!要知道,那可是四位融灵境高手,而且,还不尽是融灵低阶的人物!桓虚副府主的实力可想而知该是多么可怕,更为骇人的是,这还仅是位副府主,要是那位府主出山,又该是何等骇人场景?

    只不过,自始至终,那位府主都是没有任何踪影。不过,这却并不影响人们眼中的看法。或者说,有那一位副府主,便是足够!

    皇室大殿被天地玄黄四字阁楼围拱着,宛若是周天星辰围拱着那最闪亮的一颗一般。天地玄黄这四字的一号阁楼居住的正是那四位都统,二号阁楼居住的便是那些都统手下的都队长了,每位都统之下,都是辖制着两位都队长。在其位谋其事,居其房行其责,都是有一番讲究的。

    皇室大殿,空旷如始。立着的两道身躯,一人玄色长袍,其上手工绣着极为精美几道金纹,另一人金黄龙袍,其上,栩栩如生的金龙游走。两人唯一的共同之处,便是都带着一顶象征着无上权威的金冠。

    唯有皇者才能沾指的金冠!

    这两人身份自是很明显了,龙袍加身,除却当今国君桓介,能有他人?至于另外那人,紫金冠更显尊贵的装束,正是上一任君主,也是桓介之父,桓虚!

    父子两人并肩而立,望着大门敞开的空旷。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一道身影。似乎,这皇室之中,仅有他们二人。

    两人已是伫立了数个时辰,唯有半句话的交流。那半句话,是桓虚问的,“一国之君的滋味明白了?”

    桓介没有回答,桓虚也不着急索要答案。

    “明白了?”桓虚终于是再问了句。

    桓介笑了笑,“像是桓业从将士那里听来的话,明明就那一段距离,还得装着坦然,不能杀,不能砍,憋屈。”

    桓虚扭头,轻轻一笑,“这就憋屈?”

    桓介摇摇头,“算不得,时候未到,得等。”

    “什么时候才不憋屈?”

    桓介自是知晓这话的意思,不过,却摇摇头,一笑,“您觉着呢?”

    一国之君称呼另外一人,说了一声“您”。

    桓虚笑了,转而问道,“那东西,你确定能够帮助于你?虽说助你得了那百年前的潮汐塔一尊,但终究是残魂一缕,这般魂附身,消耗的,可是你的生命。”

    桓介也笑了,“您不是说那个结果非人力所能擅改么,若是这般的话,无非就是一个先后的问题,我若是出手晚了,你,还有他们,又怎么可能早些见着她?”

    桓虚面色归于平静。

    “她不希望你这么做的。”

    桓介扭头看向那张脸庞,笑问道:“为什么不是你?”

    桓虚脸色平静,“一国之君,当有为天下死的觉悟。而非牵涉于私情,止步于她。”

    桓介笑笑,“所以称孤?”

    桓虚扭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经与自己有着相同的高度了,同样是一身尊贵,无上的权威。那张脸庞,很像,很像。

    “孤家寡人。”

    又是沉默。

    “她在哪?”良久后,桓虚缓缓开口,问道。

    桓介一笑,“当俄印尽灭,那淌出的鲜血,便是会让你重新看到母亲。别急,快了。”柔和声音响起,桓介记得,眼前这个人曾说当自己平心静气说话的时候,最像自己的娘亲。这柔和声音,像是他对眼前这人说的,又像是对那虚无缥缈的一道娇躯说的。

    “娘,您别急……”

    “俄印犯我中山,本就是我的主意,谁会想到竟是他们的一国之君想尽了办法让他国来犯?这样也好,为人所不知,父皇一世英名也不会被我这一举给坏掉,您说是不是?你也不希望看到父皇身败名裂吧?”

    “其实我挺想公示于天下,说是我桓介与那些人谈好了条件,让他们来犯我中山,屠我中山之民,然后受尽娘你当年受尽的苦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娘你也别生气,也别担心,我只是去体验体验,至于这一国之君,其实早就不应该存在了,大陆风云千载,帝国本就不应该存在,看看你的下场就知道了,帝国存在的唯一结果,便是一个又一个的人像你那般屈辱而死,这样的帝国,要他何用?”

    桓介似是有些疯了一般,稀里糊涂说了好多。

    桓虚在一旁立着,也没有阻止,也没有生气。只是轻轻拢了拢桓介那散落的长发,拍了拍他儿子的肩膀。

    一人在大殿门外数丈处跪下,恭敬道:“禀陛下和副府主,黑盟有了动静!”

    又一人在那之前那人的身旁跪下,恭敬道:“禀陛下和副府主,西南部潮汐塔现,三位府子都已参身其中!”

    桓虚摆摆手,那两人旋即不见。

    桓介逐渐恢复正常,扭身离去。

    桓虚一步跨出,离开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