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色,二人瞧见,那木门开了个小缝,可门外却看不到半个人影。王一文攥了攥手中的镰刀,手心忽地冒出冷汗,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目光不敢离开门口半寸。许是门外的东西察觉到了什么,只见那院门,又慢慢地关上了。这一开一关绝不是风能造成的,门后定是有什么东西,王一文瞅了一眼国梁,国梁双目圆睁,做了个“嘘——”的嘴型,仍旧一动不动地瞄着门口。片刻,这门就再没动静了。

    王一文刚松一口气,突然,门外传来数下仓促的脚步声!那院门,再次开了!紧接着,走进来一个矮小的身影,王一文定睛一看,是那无头小女尸!她又回来了!只见它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却在门口站定不动了,国梁眯起左眼,枪口瞄准对着这女尸,正要扣动扳机的时候,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

    借着月光,王一文隐约瞧见,这跟进来的这人,中等个头,头戴鸭舌帽,身上穿着黑色的夹克衫,腿上一条烫绒裤子,脚下蹬着懒汉鞋,他面戴口罩,整张脸都被挡在后面,但从眼神和动作能看出,他非常小心谨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啪!——”

    一声巨大的枪响刺破了这许久的安静,国梁开枪了!

    子弹直接射到了那无头小女尸的胸口,这老式猎枪的冲击力极大,女尸被打得踉跄后退两步,“咣当”一声直接撞到门板上,顺势倒了下去。眨眼的功夫,国梁已经熟练地将第二颗子弹上膛,对准站在无头女尸旁的人,扣动了扳机。

    玩猎枪是山里人必备的看家本领,小兴安岭物产丰富,獐狍野鹿成群,肉质鲜美,场里人怎会辜负上天的馈赠,三五户里就会出个“神枪手”,国梁又是这些“神枪手”里极其出色的,每次提枪上山都是满载而归。只可惜永恒林场早已破败凋零,让人甚是惋惜。

    话收回来,当国梁再次扣动扳机之时,王一文立刻伸出左手将枪口推开,这发子弹便“啪!”的一声射到天上,传来三五下回声。被绑在凳子上的国庆吓得大哭起来,这哭声撕心裂肺。

    “王麻子!你他妈要干啥!”国梁对着王一文气愤地骂了一句,随即再次装填一发子弹,举枪便要射,王一文再次握住枪杆,将枪口压下,喊到“这是个活人!”。

    “活你妈的!”国梁见王一文握着猎枪不放,便一把将枪扔到地上,从背后掏出镰刀,三步并两步冲出菜园,来到这戴口罩的男人跟前,王一文随即跟了上去。门口这男人,也不知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子弹吓到了,还是非常的镇定自若,他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双眉紧锁,目不转睛地盯着王一文。

    国梁来到男人面前,左手抓着他的领子,将他推靠在门板上,国梁右手端着镰刀,放在这男人轰隆前,男人的目光依然紧紧地盯着旁边的王一文,并上下打量着他。

    “这都是真的!这都是真的!”戴口罩的男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句话,国梁一把将他的口罩拽了下来,定睛一看!

    “三叔!”国梁认了出来,这人,正是王一文他三叔!

    王一文紧张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嘴里怀疑地说了句“三叔?”

    国梁随即松开了抓着三叔的手,拍了拍三叔衣服整理了一番。

    “你真的来了!他没有骗我!”三叔嘴里又嘟囔了一句。自从儿时王一文离开林场后,他和三叔便再未见过。三叔早已不是王一文记忆中的样子,他双鬓和胡须发白,仿佛许久未曾打理,那深深的皱纹与鬓须一起杂乱地长在脸上。王一文看见三叔,又想起了当年他爹喝人血的事,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三叔!你咋来了!你不是去南方做买卖了!”国梁不解地追问着三叔。早在五年前,三叔便告别场里的乡亲,和他哥也就是王一文他爹,一起去南方做小买卖了,后来就再也没有二人的消息。场里人都以为这哥俩发了家,挣了大钱,国梁怎么会想到他能出现在这里。

    三叔这才回过神来,指了指被国梁打倒在地的无头小女尸,说道:“它带我来的”。

    “它?你咋跟这东西搞在一起!”国梁也指了指地上的无头小女尸,追问着三叔。三叔四下望了望,说道“外面不干净,进屋说!”,随即,他便蹲了下去,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轻轻拍了两下躺在地上无头女尸的肩膀,那女尸便立刻如同刚从睡梦中醒来一般,慢慢地站了起来。

    “还他妈让他进屋?”国梁问道,

    “不碍事,这条犼我治好了!”三叔安慰着国梁,便向屋内走去,那无头小女尸紧紧跟在三叔身后。王一文转头将坐在椅子上的国庆松绑,抱着国庆走向屋内。国梁站在后面,无奈地说道“这他妈的算什么事!他妈的一个没弄死,反倒请家里来了!”。

    几个人脚前脚后进了屋,国庆不停地抽搐啜泣,骂也不行,哄也不行,国梁急得直跺脚。三叔瞧见国庆没了胳膊,伤口缠着绷带药包,便向国梁问道“怎么整的?”

    “还他妈能咋的!让脏东西给咬了!”国梁愤怒地答了一句。三叔听罢,顿时满脸愁容。

    “三叔,这是?”王一文指着一旁的无头女尸问

    “这是犼尸!跟外面咬人的东西一样。只不过,它让我治好了,你们放心,它不会伤人。”

    “三叔,你知道这些东西是咋回事?”王一文追问着,国梁听到这,也凑了过来。

    “他们都是被猴子咬死的!”

    “猴子?”王一文听到这,立刻想起了老鬼,想起了那长满黑毛的脸,想起了那分成四瓣的豁唇,想起了那个豁嘴毛猴的故事!

    三叔叹了口气,紧接着说道:“那些丢了的孩子,都被人抢去喂猴子了!”

    “那怎么不报警呢?”王一文急切地问,

    “报警?可证据呢?警察来调查了,可什么证据都没有,连个骨头都见不得,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他们调查两三天,定性人口失踪,匆匆忙忙便走了!就连咱们场子里的人,也没几个亲眼见过猴子!”

    “什么他妈的猴子不猴子!三叔,猴子我没见过,我也不关心,我就想知道,咬我儿的怪物是他妈什么东西!”国梁不耐烦起来。

    三叔沉了一会,说道“那是犼尸,是被猴子咬死的人!他们被咬后就变成了活死人,没有意识,没有心跳,没有思想,见着活物便咬!他们永远也死不了,你把他们砍成两瓣、三瓣、五瓣十瓣,总会有一瓣能活下来!”说到这,三叔看了看站在墙边的无头小女尸,接着说道“它也是被猴子咬了!三年了,我每个月都给它身体里塞朱砂,灌猪血,它便不会再咬人。”

    三叔停了一下,突然转头盯着王一文,低声说道,“其实,我遇到的第一条犼尸,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