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牵手

    自回京一别,傅颐与宁夫人已许久没见,宁夫人对傅颐是打心底里喜欢,拉着傅颐说了许多琐碎的事情,又在原先准备给儿媳妇儿的宝贝匣子里添了好几件宝贝。傅颐推拒无法,只能收下。

    宁夫人喜静,平日里看书弹琴侍弄花草,格调老高了,宣雅小筑前前后后四个小院,都栽满了名贵花草。宁夫人像是把傅颐当亲闺女看待,又像是把傅颐当接班人,准备将衣钵传给她似的,给她讲了许多花草常识,又手把手地教她裁剪枝叶、照料花草。

    虽说傅颐对花草照看没有研究,然而到底是女孩子,对草木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不排斥不抗拒,见宁夫人真心实意在教,便也用心地学着,两人在小院中折腾花草,直到夜幕降临。

    四四方方的小院将夜空也切成四四方方的一块,蓝黑色的天幕上群星闪耀,檐角的灯笼悄然亮起。

    傅颐仰头看了看天幕,舒畅地呼出一口气,一时间只觉得岁月静好。

    宁夫人也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小汗珠,这才发现天黑了,歉然笑道:“是我疏忽,都没发现天黑了,山萌你饿了吧?”

    傅颐含笑摇摇头,“夫人说哪里话……”话没说完就被宁夫人的笑嗔打断,“怎么又叫夫人了?”

    傅颐吐了吐舌头,羞赧喊道:“娘——!”难得这么喊着,掺了撒娇的意味,嘴里那么喊着,心里也是一暖。

    宁夫人心满意足地笑弯了眼,拉过傅颐的手,将傅颐牵着走回屋内,道:“也该吃饭了,也不知靖儿何时才来。”接着问了傅颐爱吃什么菜,又嘱咐下人快些去做饭。

    “皇上在莫名湖畔划了一块地给我,平日里我就在这宣雅小筑养花弄草,也种些菜,所以食材未免单调了些,也是委屈你了。”

    傅颐忙道:“不委屈!”在自家婆婆面前哪里感说委屈!不过宁夫人这态度还是让人心暖。

    然而傅颐还是太天真了,到底是皇室人,能寒酸到哪儿去?

    如果说八荤十素浓汤两味再加瓜果点心无数也是寒酸的话,那傅颐觉得她从小到大似乎就没吃过顿好的!所以当菜肴铺满了偌大一个圆桌,而圆桌上只有两个女人面对面地坐着的时候,傅颐本人是握着筷子呆住了,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处下筷。

    “不必拘束,像在家中一样就好。”宁夫人笑得慈祥可爱,一个劲儿地敦促傅颐多吃。

    傅颐笑得有的崩溃:“夫……娘,这……这也太丰盛了……”丰盛得根本吃不完啊!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女性表示,这也太浪费了!

    宁夫人笑得和煦:“不嫌弃就好。”

    正说着,有侍女进来,屈膝行礼,向宁夫人禀告:“老夫人,靖王爷来了。”

    宁夫人听到,赶忙站起来去迎临靖,傅颐也不好再坐着,放下筷子跟宁夫人一道去迎,转过身就见临靖含笑,大步流星而来,身上紫金莽袍未换,王霸之气隐然。

    傅颐不好意思多看,转过头去。

    临靖进门,恭敬地喊了声“娘”,转身看见傅颐正将视线转到别处去,顿觉好笑,却不言语,任由自己的母亲把自己按到傅颐身边的空位上。

    宁夫人将临靖按到傅颐身边,叫侍女添了碗筷,瞧见傅颐刻意不去看临靖,小脸紧绷,努力不做任何表情,耳朵却格外红……这样子别扭得可爱,顿时惹得她直想笑,却偏偏碍于长辈身份苦苦憋着,心里想:该好好撮合撮合。

    傅颐和宁夫人面对面坐着,临靖坐在傅颐和宁夫人中间,宁夫人往临靖碗里夹了一箸鲜笋,道:“靖儿,你可要好好照顾山萌,可别亏待了她。”

    傅颐羞赧,端碗扒饭,掩盖自己微乱的心绪。

    临靖咀嚼这两个字:“山盟……”说着瞧了傅颐一眼,又含笑轻啜一口清酒,轻轻点头。

    此君来与小山盟,共挹周扬一世英。何用偷它当日意,男儿自要立芳名。(王柏的《寄题江山叶氏翠香亭》)山盟,她的小字么?傅山盟,这个名字好。

    一顿饭吃了许久,宁夫人全程微笑,看着这对小新人直笑,笑得傅颐心里毛毛的。慈爱的眼神太过热切,仿佛透过傅颐看到了满堂儿孙!

    傅颐如此想着,突然打了个抖——被自己的臆想吓到了。

    宁夫人瞧见傅颐突然一哆嗦,想着莫不是更深露重着了凉,又瞧傅颐穿得并不厚实,更是不疑有他。

    “山萌你着凉了吧?”

    傅颐忙道:“没有没有……并没有……”

    宁夫人直接无视她的否认,嘱咐侍女去取件厚实的斗篷来给傅颐,瞧着一顿饭已吃得差不多,便开口下了“逐客令”。

    “天色不早,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成亲才一天,正该如胶似漆,我便不留你们了。”宁夫人砖头对临靖道,“山萌许是着了凉,回去叫大夫看看,开两剂温和的药,让下人熬些姜汤给她暖暖身子。”

    临靖清淡地笑着,耐心地听着母亲的话,顺服地微微点头。

    傅颐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本想着解释一番,然而宁夫人的“逐客令”略显微妙,她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还想多留一会儿。

    临靖:“儿子告辞,母亲早些安睡。”

    宁夫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临靖又朝宁夫人微微颔首,待侍女为傅颐穿上斗篷后牵了傅颐的手转身离去。

    傅颐的心尖忽而一颤。

    亦步亦趋地跟着临靖,看着他的手牵着自己的手,心在胸腔里颤颤地跳着,手任他牵着,不敢多动一下,不敢使力分毫。

    他的手温度正好,不凉不热,她的手心却很快被汗濡湿。

    临靖走在前头,手掌传来她掌心的灼热,握出她剧烈跳动的虚浮脉搏,感受到她的局促和紧张,却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幸而她看不到。

    傅颐走在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脸上温度高得可以煎鸡蛋,身后碧鸢纸鸢嗤嗤直笑。她也知自己的脸必然红透了,所幸天色已晚,他未回头,这样的迥异大概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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