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老少正围坐一起,研究新买的手机。一个背着胖嘟嘟的小女孩,背着沉重的书包兴冲冲的冲进大院,喊了一声“爷爷,我回来了。”

    何明哲父子疑惑地看了一眼小女孩,又疑惑转头,注目何大麻子。

    “你玉财哥的闺女,经常过来陪我唠叨几句。”何大麻子替很少回家的儿孙引荐了何小洁。

    “大伯伯好,小白哥哥好。”何小洁很乖巧地冲着两位客人问号,目光却死死锁定舒曼,眼神充满了质疑的杀气。

    “哦,这是舒曼,小白的同班同学。”何明哲见她态度恶毒,急忙替舒曼挡了一下,试图化解了何小洁的恶毒。

    “你好!”舒曼礼貌地冲小洁伸手招呼。

    何小洁黑着脸没有理会,很不友好地拒绝了舒曼的招呼,转(身shēn)径直而去。刚刚进来时还一脸(春chun)风,突然变了脸,粗鲁的不辞而别。

    “舒曼,别跟她计较。乡下小孩没教养,不懂礼貌。”何小白立刻(挺ting)(身shēn)而出,用刻薄的语言化解舒曼的尴尬。

    “明哲,天不早了,你有公务在(身shēn),别耽搁了正事。小白是城里娃,咱这乡下茅屋,住不下他,你带他们一起回城。”何大麻子被何小白的话刺激了一下,立刻拉下了麻子脸,下了逐客令。

    “爷爷,我可是你亲孙子。你为了一个野孙女,居然赶我走,你太过分了。你以为我原来来你这破地方,要不是我爸((逼bi)bi)我,我才懒得来。”何小白知道自己贬低乡下人的话,刺激到了爷爷,但他死不悔改,跟爷爷死磕起来。

    “何小白,你太过分了,给爷爷道歉。”何明哲忍无可忍,狠狠地扇了何小白脑袋一下。

    “何明哲,你当着女同学的面打我,你。。。你太欺负人了。”何小白一脸委屈,转(身shēn)冲出了大院。

    舒曼是外人,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舒曼,你帮我去劝劝他。”何明哲慈(爱ài)地看了一眼乖巧懂事的舒曼,将改善父子关系的任务交代给了她。

    望着舒曼追出去的背影,何明哲苦笑摇头。

    “明哲,这事不怪小白。他这种态度,都是受了你的影响。你虽然也是乡下出去的,但你骨子里现在看不起乡下人,也看不起我这个爸。

    小白从小耳濡目染,深受你跟雅娟的熏染,认为有个乡下爷爷很丢脸。

    你因为自卑,害怕别人触及你的乡下出(身shēn),一直心存一种卑微懦弱的心态。小白跟你不一样,他出生城市,没有这种与生俱来的自卑心理,等他长大成熟懂事,慢慢会接受现实,接受我这个乡巴佬爷爷。

    我对他有信心,对你已经完全失望。”何大麻子并没有责怪何小白,反而对着何明哲一顿苛责。

    何明哲被戳中心病,默认低头,一脸愧疚。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出门追何小白的舒曼全(身shēn)血污,惊恐万状地狂奔二回,一头扎进何明哲怀里,全(身shēn)战栗,呜呜咽咽的哭泣。

    何大麻子愣愣地瞪着拥抱一起的二人,一刻苍老麻木的心,竟然一阵撕裂般的刺痛。他颤巍巍地抢上去,分开了他们,伸出衣袖擦拭了舒曼的一脸污血,双手钳制了她双臂,目光锁定她慌乱的眼神。

    目光对峙,何大麻子冷静的眼神,很快便帮舒曼恢复了平静。

    “你干什么?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恶毒。”何大麻子帮舒曼冷静一刻,何明哲已跨步上前,目光狠狠地锁定了站在门口的何小洁。

    何小洁脸色冰冷,双目(阴yin)森,一支肥嘟嘟的手拎着一只血糊糊的脸盆。显然舒曼的一脸一(身shēn)污血,都是她泼上去的。

    “她。。。她是妖精,猪血可以驱妖辟邪。”何小洁与何明哲对峙,振振有词。

    “爸,这孩子怎么回事?”明哲被她的气势唬住,目光转向了何大麻子。

    “胡闹,马上回你家去。”何大麻子也觉得她做的太过分,厉声喝叱了一句。

    何小洁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们都是成年人,不好去为难一个小孩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她赶走。

    “哼,你们不信我,迟早被她害的家破人亡。”何小洁气呼呼地抛下一句,拎着空脸盆转(身shēn)小跑而去。

    一场意外冲突之后,气氛更加尴尬。

    舒曼简单处理了一(身shēn)狼藉,歉意地跟爷爷招呼一声,跟着何明哲上了车。何明哲驱车离开,在通往县城的路上,接了负起出走的何小白,告别了愚昧落后的乡村,直奔属于他们的文明城市。

    独守空寂的何大麻子,恍惚中闪出无数记忆碎片,可惜他的脑细胞已严重退化,已无法将它们拼凑起来,闪了一遍,便又归于无尽的失忆。

    他唯一的感触,就是意外出现的舒曼,唤醒了他沉睡多年的那一段深(情qing)记忆。

    苏梦是他见过的最美丽也最亲近的女人,她一直深藏他内心深处,是一个不愿触及却又无法淡忘的痛点。

    他已是垂暮之年,看到舒曼与明哲拥抱一处,他突然莫名的一阵心痛,燃起了一股莫名的嫉妒之火。

    她只是在惊恐无助一刻,无意识的扑入了明哲的怀抱。一切都是一个无意的偶然,怎么会勾起自己的剧烈阵痛?

    她是孙儿小白的同学,还是一个孩子。明哲是她的长辈,呵护她难道不对么?

    一向温顺听话的何小洁,今天怎么会突然一反常态,像个疯子一样突然攻击与她毫无相干的舒曼?

    难道她仅仅是嫉妒她与小白是要好同学,不愿她跟小白走得太近?

    舒曼?苏梦?

    这两个名字,怎会如此接近?

    这两个人面容,怎会如此相像?

    几乎让他错乱,陷入了无法区别的恍惚?

    。。。。。。

    何大麻子浑浊的大脑,努力思考了一会儿。脑袋一阵晕眩,鼻腔发(热rè),两道浑浊的鼻血缓缓流淌而下。。。。。。

    每一次他触及尘封的记忆,就会伤到脑袋筋脉,莫名其妙地淌出鼻血。年轻时,他曾经偷偷做过几次脑部检查,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他剩余的时间已不多,趁着头脑清醒,是不是该再挣扎一次,尝试着揭开那一段尘封的记忆。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走了,他心有不甘,一定会死不瞑目。

    “爷爷,该吃饭了,我从家给你端了一晚面。”何大麻子正自颓废低落,何小洁端着一碗(热rè)腾腾的面,出现在他面前。

    “小洁,你平时很懂事的,今天是怎么了?”何大麻子接过面碗,一边低头吃面,一边询问。

    “没怎么,就是看她不顺眼。小白哥哥是我的哥哥,她干嘛要纠缠我的哥哥。”何小洁嘟起小嘴,一副赌气任(性xing)的姿态。

    “他们只是同学,你也上初中了,难道就没有男同学?”何大麻子心平气和地替她讲道理,化解她的怨愤、

    “我才不要什么男同学,我只要小白哥哥。班里男生哪个敢惹我,我就一拳上去,打到他一脸鼻血,满地找牙。

    爷爷,你怎么了?怎么又流鼻血了?”小洁兴奋地手舞足蹈,突然僵持不动。

    “老毛病了,一上火就会这样。”何大麻子停止吃面,抹了一把几乎掉入面碗的鼻血。

    “对不起,都是我不对,小洁以后再也不惹爷爷生气了。”小洁满眼心疼,眼泪几乎脱眶而出。

    “傻孩子,不关你的事。”何大麻子一脸慈(爱ài)地摸了一下小洁的头顶。

    “爷爷,那个舒姐姐好漂亮,也很面善。可是我一看到她,就心中冒火。看到小白哥哥护着她,我的心里好痛。

    后来连爷爷也护着她,我的心抽着疼,跑到院子外蹲了半天,心才慢慢不抽痛了。

    你们为什么都对她那么好,对小洁怎么凶。”何小洁抬眼看着何大麻子,可怜巴巴地问道。

    “她是客人,也是外人,对待客人当然要客气一些。小洁是自己人,自然要约束一下。你把客人泼了一(身shēn)猪血,她还是个女孩子,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何大麻子极力安慰(身shēn)边的小洁。

    “所以小白哥哥顶撞爷爷,也是因为知道爷爷是自己人,不会记恨,才那么任(性xing)。爷爷不要在生小白哥哥的气,其实他心里也很(爱ài)爷爷的。”何小洁突然话锋一转,开始替何小白递好话,劝慰爷爷原谅他的无礼。

    “小鬼头,又在替小白说话。”何大麻子欣慰的笑了。

    “大伯伯一个人到城里打拼,无依无靠的。将来小白哥哥长大以后,一定会很孤单,等我长大了,就进城去保护他。

    我力气可大了,班里的男生都怕我。城里人男生力气小,谁敢欺负小白哥哥,我一拳打掉他的门牙。”提及小白,何小洁立刻眼睛放出了两道光芒。

    “你这么厉害,我倒有点替小白担心。哪天惹到了你,一拳打了他门牙。”何大麻子见她这股劲头,笑着开玩笑。

    “才不会呢。小白哥哥是男人,我才不会打他,连顶嘴都不会。那样做会伤害他的面子,损害他的男人尊严。

    爷爷,你放心,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会维护小白哥哥的尊严。”何小洁一副已经吃定何小白的姿态,自负而又自恋。

    何大麻子微笑摇头,内心深处生出一阵暖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