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宫保再也没在山上现“孙大脑袋”,怕他溜走,到村里打探了几趟,村里的老乡说:“老孙在东山下套子挺有收获的,前几天不知什么人冲他一连开了十多枪,要不是他跑的快,恐怕早被打死了,大伙说‘大东山胡子又回来了!’因此村里人也不敢上东山。”宫保听到这个消息后,暗自庆幸没有被认出来。

    在我们来的头几天当他下山用狍子肉换盐的时候,又到赵村打听了一下,得知“孙大脑袋”当上了农会干部,而且是个民兵连长,农会是干啥的?他不清楚,但觉得当连长肯定就得有兵,这样的人要是有了兵,那可了不的了,不知多少人还要死在他的手里?思来想去,觉得这样的人如果不赶快除掉,肯定要祸害乡亲。于是,下决心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决不能再叫他为非作歹。主意定下后,饱饱的吃了一顿狍子肉,在天黑的时候下山,半夜时分来到村子。

    到了村子后,他径直向“孙大脑袋”的家走去,村里的几只狗,跑出院围着他狂吠,人们都已经熟睡。大山沟里的村子经常有野兽走动,狗咬是常事。宫保一看没有人家点灯,胆子也就大了起来,一想到自己遭的罪,老娘的惨死,和虽说不是自己亲生儿子,但比亲儿子还亲的孩子,心如刀绞,胸中愤怒的火越烧越旺,脑海只有一个“杀”字。

    他拿着刺刀,进里“孙大脑袋”家的当院,院里的小黑狗不是好声咬,屋里人仿佛听到了动静,点着了油灯。宫保一见贴墙躲在门旁,屋里“孙大脑袋”说道:“这死狗不是好声的咬什么?”他老婆说:“你不会起来去看看!”紧接着就听见一阵穿衣服和脚步声奔门口而来。

    房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东北人家外屋门都是冲外开,房门一开正好影住了宫保,“孙大脑袋”提了一把劈柴用的大号板斧,走出门冲当院啥摸,宫保攥紧了刀把,运足了劲,猛的蹿出门后,照“孙大脑袋”的后心“噗嗤”就是一刀,这一刀刺了透腔,“孙大脑袋”连哼都没哼,身子一哆嗦,宫保一使劲将刀抽出,血喷了他一身一脸,“孙大脑袋”“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孙大脑袋”的老婆在屋里听到外边有动静,问了声:“你干啥呢?”等了一会又问:“这咋不出声呢?”然后穿上衣服,下地端着油灯往外走,宫保几步蹿到屋里。“孙大脑袋”的老婆一看从门外窜进一个血葫芦似的人,手中的刀还在滴着血,吓的尖叫一声,油灯“啪”的掉在了地上。宫保伸手抓住她的脖领子,把刀顶在心口上,厉声喝道:“贱货!你把我坑得好苦哇,孩子呢?”她老婆吓得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地说:“孩,孩子,半道丢了。”

    “放屁!那么大个孩子能丢吗?不是叫你们卖了,就是叫你们杀了?”

    “你这可是冤枉我呀,好赖不及他也是我的亲骨肉!”

    “去你娘的吧!就你这种人还讲什么亲骨肉?”说罢手一用力,刺刀直入心窝,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蹬达了几下腿,就再没声息。

    宫保弯腰捡起了油灯,重新点燃后,见俩人都已没气,心中的怒气还没撒尽,因为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和老婆说,只可惜气急之下,下手太早。坐在炕沿上,越想越来气,此时他的理智已经完全丧尽,把老婆尸体抱到炕上,重新来了一刀,又把“孙大脑袋”的尸体拽回屋内,把满腔的怒火都集中到刀上,对尸体进行了支解,出现了我们到现场时见到的惨景。

    听完宫保的述说,我不禁叹了口气,对他说:“老哥呀,你是条血气方刚的汉子,但这事办的可太欠考虑了!咱们**最恨‘孙大脑袋’这样的人,只要你把情况向区政府说一声,不用你动手,他们就替你报了仇,你说这多好?可现在”宫保听后,打了个唉声:“兄弟,话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么个理,可那时我光想亲手杀了他们,也没想找别人。**我知道,是为穷人办事的,我就是他们从大牢里放出来的,但我也知道不管是那朝那代,什么政府,杀人就得偿命,这是天经地义。不过我能死在咱穷人政府的手中,知足了!”

    周科长听后点了点头,问他:“行完凶后你怎么不跑呢?”他苦笑了一下说:“跑,往那跑哇?这大半年腿都跑直了,真的跑不动了,人哪,就是这么回事,早晚都得死,犯了罪提心吊胆的活着,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了。我有一件事想托你们,不知行不行?”

    我说:“啥事?你说吧,只要能办到,我们一定帮你办。”他转身从炕上拿起一张狍皮:“兄弟,我家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出嫁了的姐姐,以后有机会你们给她捎个信,叫找一找我的儿子,地址就在这张狍皮上。”

    “这事我答应你,饭咱就吃到这吧?你呢,收拾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吧,我们会把情况向区政府反应一下。”他苦笑了笑:“谢谢你们!”我和周科长从地上拣起他的步枪,走出门外。我说:“老周,宫保这个人挺好的,他杀的又不是好人,夺妻之恨,杀父之仇这可是人最大的仇哇,咱就别抓他了?”

    “你的想法我理解,但同情归同情,事归事,我可以把他的实际情况向有关部门反应一下,估计罪能轻点?”正在我俩说话的时候,只听屋里“砰”的一声枪响,我说了声:“不好!”拉开门一看,只见宫保坐在炕沿上,枪口顶在下巴上,血顺着枪管往下流,我一拍脑袋说:“咱咋忘了他还有条枪呢?”拉开枪栓一看,枪膛里没有其它子弹,周科长叹了口气:“看来他早就准备这么死了!”看着宫保死后安详的面容,我俩叹息了一番,回到村里。

    刚走到村子边,就见大榆树下又围了一帮人,周科长说:“是不又把人抓起来了?”我说:“就哪两个毛头小子,悬?”到了跟前一看,果然树上绑着三个地主和那个日本女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区里的两个同志看到我们回来后,兴高采烈地说:“怎么样?他们承认了!是合伙干的。”周科长眼睛一瞪:“净瞎扯,你们这是屈打成招!”然后把宫保的事情和大家说了一遍,区里的两个干部还似信非信地说:“这也不符合阶级斗争的规律呀?”我真是哭笑不得。

    我走到树前解开了绳子,周科长对他们说:“对不起你们了!我代表**政府向你们道歉。”然后严厉的批评了区里的两个干部。赵主席拉着周科长手羞愧地说:“咱一个农村老汉,当干部就是费劲,这脑袋像榆木疙瘩似的,就认准了老财和日本娘们,差点冤枉好人,唉,这事办地,太差劲了!”

    傍晚,我们接到师部通知:晚上随部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