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鸿凝聚心神,丝缕不绝的真气,由指尖发出,从楚依依足底涌泉贯入,一点点蔓延开去,检查她体内的异样。

    这种不存在于典籍图谱上的经络,探索起来极其耗费精力。输入真气过多,会导致经络受损,但如果真气不足,又会中途断绝,前功尽弃。

    即使以林羽鸿的修为,操控起来也非常吃力,在失败了多次之后,突然,楚依依发出一声娇呼:“哎呀!”

    林羽鸿心中一喜:“就是这里了!”

    经过左右两边的对照,他已经探明,楚依依右腿上的一条经络,特别纤细柔弱,似乎先天不足,有凝滞现象。

    林羽鸿柔声安慰:“依依,你忍一会儿,我试着将经络打通。到时候,你就能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奔跑了。”

    尽管心里害怕,但楚依依还是乖巧地点头:“我不怕疼,林哥哥,你尽管试吧!”

    虽然嘴里说不怕疼,但楚依依还是紧张地握紧拳头,在她的掌心,正是林羽鸿赠送的那块古玉。

    随着真气强度增大,楚依依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她牙关紧咬,努力不发出声音,担心影响林羽鸿的治疗。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羽鸿体内的真气,从浩瀚的江河,逐渐枯竭,变成了涓涓细流。而他的心神,也疲倦到了极点。

    不过,林羽鸿能感觉到,那条气血凝滞的经络,就像冬日下的积雪,正在一点点消融。似乎只要再加上一把劲,就能大功告成。

    正在这时,只听楚依依大声惨叫:“好痛!”紧接着,“噗”一口,喷出嫣红的鲜血!

    林羽鸿大吃一惊,连忙收回真气,手忙脚乱地检查楚依依的状况。

    只见小丫头脸色苍白,气若游丝,那花瓣一样的粉唇,竟然被咬出了深深的牙印。

    看到这副场景,林羽鸿心如刀绞,好生后悔。看来假酒真不能喝,今天如果不是灌多了猫尿,也不会这么冒失。

    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不好,不该这么胡来!”

    楚依依勉强笑了笑,用低低的声音道:“林哥哥,我知道的,你是为我好。”

    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无用,林羽鸿连忙脱下自己的棉质t恤,为楚依依擦拭身上的鲜血。

    忽然间,楚依依轻咦了一声,举起手中的古玉:“哥哥你看,它在发光!”

    林羽鸿转眼望去,立刻愣住了,只见那块原本滑如凝脂,白若霜雪的古玉,竟然由内而外,泛出一蓬青色光芒。

    古玉表面篆刻的玄奥符文,在鲜血浸染下,仿佛变成了一条条长腿的小蝌蚪,正在游弋扭动!

    两人都被这奇幻般的场景吸引住了,同时张大嘴巴:“这是咋回事?”

    正目瞪口呆之际,从外面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蹬蹬蹬”。接着“咣当”一下,房门被猛地推开,秦霜月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大小姐一边跑,一边喊着:“有鬼,有鬼!”

    只见她的脖颈上,那条被金丝包裹的玉饰挂坠,也在泛着青色光芒,而且还微微颤动,仿佛要挣脱束缚而去!

    秦霜月冲进房间,喊了两嗓子之后,立刻被屋里的场景惊呆了。

    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大男人,手里拿着染血的t恤。还有一名青春少女,脸色苍白,柔弱无力,衣襟血迹斑斑。

    任凭你怎么想,都会得出同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男人是禽兽!

    秦霜月傻傻地盯着林羽鸿,眸中显出失望透顶的情绪,最后,转化为无法抑制的暴怒。

    “轰――”秦霜月心头怒火中烧,燃起了冲天烈焰。她一把揪住胸前的玉坠,大力拽断金链,拎在手里,二话不说,向林羽鸿狠狠砸去!

    一边劈头盖脸地猛抽,一边在嘴里痛骂:“坏蛋,流氓,依依还这么小,你两三年都等不了吗?弄得她满身是血,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秦霜月突然发飙,让林羽鸿吓了一下,连忙为自己辩解:“月儿,快听我解释,这都是你的幻觉。”

    楚依依也被暴走的秦霜月吓住了,看到林羽鸿抱头鼠窜的样子,也开口道:“秦姐姐,是我自己愿意的!”

    秦霜月毫不留情,就像挥着流星锤,将链子左甩右甩,舞得上下翻飞。全方位,无死角地攻击,犹如疾风骤雨一般!

    “他就是欺负你年幼无知,乖乖一边待着,看我收伏这头孽畜!”

    一轮攻击结束,秦霜月累得全身香汗淋漓,好像刚跑了一圈马拉松似的。

    她躬低腰身,双手扶在膝盖上,吁吁娇、喘,吐气如兰。

    “呼呼,禽兽,不想再看见你,快从我眼前消失。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林羽鸿扶起秦霜月,强行按倒在椅子上,看她又踢又咬的样子。苦笑道:“拜托,咱们俩同床共枕这么久,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呸,想得美,谁跟你同床共枕来着?”

    林羽鸿无奈摇头,赶紧三句并作两句,将事情经过,诉说了一遍。

    秦霜月似乎半信半疑,让林羽鸿出门回避,给楚依依换了衣服,还贴在她耳边,问了许多悄悄话。

    直到小丫头被问得羞红了脸,低头不语,连连摇脑袋,秦霜月总算确定:“原来这小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古玉发出的异样,让三人都大感兴趣,这两块古玉,样式不同、形态各异。竟然能互相感应,可见,它们必定出自同一时代,同一位工匠之手。

    如此说来,所谓诸圣遗骨的传说,竟然是真的了!

    此时,血迹已干,玉身上的光芒和纹饰,也消失无踪。林羽鸿毫不客气,摆好古玉,拿起水果刀,冲自己的手臂就是一下,鲜血淅淅沥沥地滴落下来。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完全木有用!

    几人在心中,同时产生一个念头:“莫非……只有楚依依的血,才能开启秘奥?”

    楚依依咬了咬牙,伸手去抓水果刀:“让我来!”

    林羽鸿和秦霜月连忙阻止:“慢着慢着,反正来日方长,你今天刚受过伤,下次再说吧。”

    小丫头很倔强:“没关系的,我血多着哩!”

    “还是算了。”

    “不行,我也很好奇。”

    几人正在争夺,忽然卧室房门大开,梅姨斜靠在门框上,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梅姨沉睡多日,当她从鸿飞冥冥中醒转的时候,只觉得口干舌燥,全身绵软无力,身子骨好像刚被一百头大象踩过似的。

    正想起身喝水,却听见外面一阵喧闹,这才好奇推门出来观看。

    见到妈妈醒转,楚依依喜出望外,水果刀也不抢了。飞身扑过去,小鸟投林似的,赖在梅姨怀里撒娇。

    林羽鸿也上前问好:“辟谷丹好吃不?徒儿这里还有三颗,一并给了师父吧!”

    梅姨知道这家伙,绝对是在调笑自己,不过身为师父,竟然管不住嘴馋,乱磕丹药,也有些不好意思。

    梅姨出身的憩云庄,是江南一带知名的武林世家。她天赋卓绝,自幼得到镜湖女侠的传承,最重要的是,还长得花容月貌。

    所以自从十八岁在江湖出道,立刻引得众多青年才俊,纷纷折腰,竞相追逐。

    嫁入湘南楚家之后,身为嫡系长房,更是尊荣无比,仆役成群。

    在前半生二十年的岁月中,梅姨过得逍遥自在,处处有人照应。没尝过一点生活的艰辛,养成了她没心没肺的性格。

    但楚家被一夜灭门之后,梅姨在江湖上流浪漂泊,吃尽了苦头。性情也变得阴郁,沉默寡言。

    直到机缘巧合,碰上林羽鸿,赠送玉霜果酒,将内伤治愈。又送了洗髓丸,步入炼气境。

    随着生活一点点好起来,梅姨的性情,慢慢恢复成青春年少时的样子,又变得大大咧咧起来。

    这次徒弟进贡了三颗辟谷丹,梅姨回到家,迫不及待地磕了一粒。芬芳甘醇的药力化入脏腑,顿觉身心舒畅,飘然若仙,说不出的舒服。

    正如林羽鸿猜测的那样,梅姨有些嘴馋,按捺不住。三天之后,自我感觉药力消散得差不多了,立刻又丢一粒进嘴,没过两天,把最后一粒也吞了。

    这下可好,三颗辟谷丹的药力何等强劲,梅姨只觉得身心如焚,五脏六腑火烧火燎。

    没办法,只得静卧休息,断绝一切外来生机,运转内息,全力消化丹药。

    好不容易将药力稳定下去,却被徒弟嘲笑。梅姨瞪了林羽鸿一眼,见家里这么多人,好奇地问:“你们在干什么呢?”

    楚依依心情大好,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着,将事情说了一遍。却没注意到,梅姨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糟糕。

    看着手中的古玉,她身子微微颤抖,眼中泛出浓浓雾气。强力控制下,泪水才没有夺眶而出。

    脸上堆起勉强的笑容,向女儿说道:“依依,我想喝点粥。”

    楚依依连忙答应:“好的,我马上去熬。”

    林羽鸿想跟上去帮忙,却被梅姨拦住,让秦霜月陪女儿上楼。等两人离开之后,她神情大变,声色俱厉地问道。

    “徒儿,这块古玉,你从哪里得来的,老实说!”

    林羽鸿见情形不对,连忙收敛笑容,肃然道:“是我前几天,从慕容世家一个傻叉的手中,抢来的。”

    “慕容世家?”梅姨愣了片刻,接着惨然一笑:“不错,在南七省,除了慕容世家,谁能在一夜之间,将湘南楚家灭门!”

    “什么!”林羽鸿顿时虎目圆睁:“原来是他们,那好,师父你放心,一切交给我了!”

    梅姨连忙摆手,黯然道:“不要去,依依他爸爸,当年在送走我的时候,特意告诫过。绝不许有报仇的念头,只要能好好活着,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