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塚业已发生了重大的变故,这是塚外的所有人都不曾料到的,因为他们此刻却全然专注于这四海环宇的争夺之中,没有丝毫的心思去顾及其他,而在这西风萧瑟之时的邯郸,本应该是万物萧条寂静之时,然则此时城内却是一片人心惶惶,城外却是一片杀声震天。若论起胜负强弱,这本来秦军既有阴阳家相助,又有白虎战兽助阵,对敌赵军已是势如破竹,然则公输家机关图的此番及时送到却让这本已成定局的事态有了新的转机。

    “报——,秦军右翼已被军师顺利突破,敌将王贲、邹爽退败。”

    “好!秦军左翼如何?”此时城楼上纵览全局的李牧听到斥候的此番汇报,心中大喜,急忙追问其他战况。

    “左翼雷震将军对敌羌瘣,因有白虎战兽从旁协助,雷震将军抵挡不住,我军损失较大,此刻军师已火速赶往左翼接应。”

    听了斥候的这番话,李牧多少有些担心,虽然有了那机关图,也知道了那白虎战兽的破解之法,然则那白虎战兽毕竟是金刚陨铁所铸,要动他死穴又谈何容易?此刻李牧唯有期盼这钜子腹能够及时援助上雷震,好破了那白虎战兽,才能彻底扭转这敌强我寡的局面。

    而此时的雷震却已经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气力内力亦基本消耗殆尽,然则那白虎战兽步步紧逼却丝毫不露出任何破绽。虽説那白虎战兽的机关之心在那奎、娄、胃、昂、毕、觜、参七处要害,然则此七处要害由金刚锁甲相护,一般青铜铁器难以刺入,再加上这七处要害先后顺序不一,那雷震用那雷神锤屡屡试了几十次,皆不得成功。

    而此时,身在那机关之心的蓐看到那雷震业已招架不住,于是便驱动白虎战兽的必杀之技,猛虎出山,直扑那雷震而去。这招猛虎出山,如那恶虎从天而降,无论是冲杀力度,还是迅捷的速度,都足以让雷震四分五裂,况且此时的雷震正是身心俱疲之时,要躲开如此恶毒的招术,恐怕是凶多吉少。

    那雷震只觉得头ding一股寒气直扑而来,但见那地面之上,一团黑影已经死死的将自己吞没在其中,雷震本能地想翻身躲开,哪知那蓐却是十分阴险,早已驱动那白虎战兽的夺命索暗器,将那雷震死死地绑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待那白虎的利爪将其大卸八块,他阴冷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片血肉模糊的景象。

    説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嗖的一声,一道雄浑的气劲直突而入,随后几道剑气闪过,只闻得叮叮叮几声,那夺命索便瞬间断成了几截。雷震只觉那突入进来的身影一下子缚住了自己,只听耳边一道呼呼的风声而过,自己再看之时,却已从那白虎腹部闪了出来。回过神来的他,急忙看得那道身影,却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恩师钜子腹,而轻而易举断了那夺命索的利器,便是那柄绝世神兵七星龙渊剑。

    “师父!”雷震见师父及时赶到,急忙喊了一声。

    哪知那钜子腹却连头也没偏,只是盯着那凶神恶煞的白虎战兽镇定地説了句:“你速速闪开,这里交给为师处理。”

    雷震见师父如此説道,便寻了机会从一旁退了下去。

    而那蓐见自己本来为那雷震布置好的杀阵却这么被这个钜子腹轻易地给破了去,便也十分恼怒,直大呼道:“来得好!那就让我送你一程吧!”説罢,又驱动那白虎的操纵手杆,使出一招猛虎翻身,翻转着身体直朝那钜子腹扑来。这白虎战兽脊背至上镶得是那金刚利刃,使出这招猛虎翻身,却更是成了一部绞肉机,若是被它撞上,便能瞬间将人化成一滩肉泥。

    钜子腹见那白虎兽如此来势汹汹,便脚下一运气劲,飞快地向后闪了开去,而那蓐当然不肯就此罢休,连连启动白虎战兽的机关暗器,直逼那钜子腹而去。眼看着那如同蛟龙般的白虎战兽直逼自己而来,也料定光靠自己躲闪必然躲不过那枪林弹雨般的暗器,于是不得不钜子腹不得不使用墨守八式之中能分身闪敌之招——践墨随敌,此招可使自身元神出窍,留下虚影迷惑对方,也是墨守八式之中较为有名的防御招术之一。

    而那蓐还没有意识到钜子腹已然使出了墨守八式的招术,只是将白虎战兽之中的八般暗器齐齐发出,直将要将那钜子腹射成个蜂窝为止。殊不知他所射穿的只是那钜子腹的一个幻影罢了。而钜子腹的真身此时已经逼近了自己的机关之心胃宿,胃宿乃白虎之腹,是白虎七大机关之心中最为薄弱的地方,而这一diǎn,却早早的已被钜子腹识破,一旦胃宿被攻破,那么白虎的整个平衡就会被打破,这样,其他机关之心的防护自然而然也就变弱,到时候便能一一击破,白虎也就自然而然被破解了。

    当那被机关暗器打得千疮百孔的幻影消失的一刹那,蓐便一下子觉醒了过来,他似乎也知道这是钜子腹使出的墨守八式之一,而当他发觉那钜子腹的真身已潜入他白虎战兽的腹部之时,他便也明白了大事不好,然则这公输家的机关战兽设计精妙之处就在于它能在最关键的时刻通过自损三分来保住全局,胃宿固然是所有机关之心的关键所在,自然万万不能破,所以唯有丢车保帅,损掉毕宿白虎之爪来保全自己。只见那四双白虎之爪纷纷化作一道道玄铁牢笼,护在了那白虎之腹,将那钜子腹硬生生的困在了那白虎兽的肚子底下。

    那钜子腹着实也没有料到这白虎战兽居然会有如此精妙的设计,可是到如今,也只能拼力一试,试图将手中的这柄七星龙渊剑的能量在关键时刻发挥出来。只见他反转剑鞘,运足气劲,真气自奇经八脉蜂涌而出,顷刻间便见那七星龙渊剑化作一道寒冰剑轮,似乎要将那巨大的牢笼切割开来。

    刹那间,只见剑花四溢,那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的瞬间所产生的巨大的震荡波冲击了整个战场,那些随行的士兵们猛然感到脚下一晃,都难以站稳,纷纷倒下了开去。待那场面平静之后,只见那白虎战兽已经同那钜子腹纠缠在了一起,虽然七星龙渊剑已经划破了那道牢笼,可是白虎的胃宿依然完好无损。钜子腹自知,一次不能突破,若想再次故技重施,必然已经是无甚可能。

    而此时那白虎兽身后忽然多出一道白影,直扑那白虎兽的奎宿白虎之尾而去。那蓐倒也是眼明手快,看得那白影从身后闪过,于是便连连驱动白虎之尾,仿佛一条巨蟒一样向那白影扫去。那白影轻功亦是不赖,几经翻腾便躲开了那横扫而来的巨蟒。那蓐见未损伤于他,便使出白虎之尾的绝招探风追影,此招一出,那白虎之尾的尾尖之处将会伸出一道金刚毒刺直逼人心脉所在,更可怕的是此毒刺会根据敌人移动的身法和速度锁定目标,穷追不舍。

    那白影见那毒刺穷追不舍,便使足了轻功闪避,可哪里知道那毒刺是越跟越快,仿佛一道暗影一般追在了那白影身后。蓐见那白影已经渐渐力不从心,嘴角间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而那白影似乎也见时机已经成熟,忽而使足了全身气劲,一个飞跃直扑那白虎的胃宿而去。此时,那蓐方才觉得自己上了当,可那时时机已晚,局势已经是覆水难收,只听得轰隆一声,那白虎之尾便深深地扎入了那白虎之腹,此时操纵白虎兽的机关动力已被破坏,那白虎瞬间轰然倒地,钜子腹见时机已经成熟,便回手一转,使出手中的七星龙渊剑径直地刺向了白虎之首——觜宿,也就是那蓐操纵白虎兽的机关室,那蓐见事情不妙,白虎兽又动弹不得,只得开启那白虎之首的金刚罩,从那额头一闪而出。周围秦军见白虎战兽被破,顿时树倒猢狲散,纷纷乱作了一团。

    “大师兄!”此时,身在一旁的雷震才看清那方才的白影是何人,正是他的大师兄天乾。

    此时钜子腹也看得清楚那白影,一番气宇轩昂的模样,一种谋略过人的气势,正是自己的大徒弟天乾,于是他也不由得隐晦的赞了一句:“天乾,来的正好!”

    “师父,弟子日夜兼程,所幸来的还算是时候。”天乾见得了师父,急忙抱拳迎礼。

    “好一番师徒情深呐。”只闻得那身后一人拍手而出,口中冷笑着赞叹道。

    他二人回首看去,那人正是那刚刚被破了白虎战兽的蓐,不过此人虽吃了败仗,但是却一diǎn没有感到有失败的耻辱,反而倒是能谈笑自若,还不失时机的迎了上来。

    “阁下深得机关造诣,为何助纣为虐,屠戮中原?”钜子腹见他拍手而出,也随口问了一句。

    “论起机关造诣,武学修为,我自然不敢与前辈你相提并论,然则这世上可与你匹敌之人,也是大有人在,只不过要是论起讲满口仁义道德的话,恐怕这普天之下,你认第二,莫有人再敢认第一了。”

    “阁下含沙射影,不知老夫何事得罪于你?”

    “你自然没有得罪于我,只是得罪了这道义二字了,废话不多説,咱们后会有期!”那蓐説罢此话,便施展了轻功,冷笑着闪了开去。

    那天乾刚想拔腿追去,不料却被钜子腹一把拦住,口中説道:“随他去吧。”天乾这才止住了脚步。

    而此时,只听得城门之上一道雄浑的号角声四起,一片杀声震天的声音从那城门之内呼啸而出,直扑向了那早已乱作一团的秦军。此时,本就人心惶惶的秦军,忽然见得来敌如此大的气势,急忙丢盔弃甲,抱头鼠串。一时间,三十万大军像被踩了一脚的蚁群,四下里胡乱散了开去。

    而此时那王翦则在战马上大声呼喝“擅自后撤者斩!”,可是场面实在混论不堪,能听得清王翦的呼喝声的人也不多,众人也便把那将军之令抛诸脑后,只顾着自己逃命去了。内史腾见场面业已失控,忙对那王翦説道:“将军,还是先撤吧,如今士气尽失,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王翦虽一百个不情愿,毕竟战败之事,有辱他将军生涯,可事到如今,却也不得不忍让一时,他日再作打算,于是,只得大喊一声“撤!”,便领着众将向自己大营撤了回去。

    “哼,大将军,这号称所向披靡的战伐之神如今也不过如此,要落得仓皇而逃的境地,我看什么神呀鬼的,只是徒有虚名罢了。”那阴阳家的黑无常范无救,见此次白虎战兽被破,正好借机奚落那蓐一番,也好灭了他以往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

    “本座虽落败,起码也与那钜子腹交战了数百回合,总比有些人不堪一击,徒是在此吃吃软饭要好的多。”那蓐倒是连眼睛都没斜一下,只顾着自己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

    “砰——,阁下在此大言不惭,今日我等只是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否则必与你了此过节!”那白无常谢必安听的那蓐如此侮辱他阴阳家一门,自是火冒三丈,拍案而起。

    “吵什么吵,你等皆是落败之人,如今都不思量着如何应对眼下的时局,还有心思在此相互诋毁,真是各自枉为尊派!”那王翦本来自己落败也是心中十分恼怒,如今见那手下之人在这个关头又在勾心斗角,自然怒气迸发,大声喝道。

    “黑白无常,给为师退下,还没轮到你二位xiǎo辈在此发话呢。”那邹爽见那王翦怒气迸发,自然做了一回是非分明之人,急忙喝退那黑白无常。

    “是,师父。”那黑白无常见师父邹爽如此喝道,便也异口同声的退了开去。

    “本座自然无心与这般xiǎo辈计较,只是有人在此故意拨弄是非,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某些人的暗中指使,在此扮演那xiǎo丑的角色,实在是可笑之极。”倒是那蓐依然不慌不忙,然则话语里却字字见血,他口中的某人暗地里自然指的是那黑白无常的师父邹爽。

    “好了,白虎将军,你也不必在此斤斤计较了,事到如今,我军此次惨败,不知将军你有何良策可卷土重来?”那王翦知得那蓐不好惹,不免也压低了声音,缓缓问道。

    “如今白虎已破,本座使命业已完成,卷土重之事恐怕要靠他人了。”那蓐得此问话,竟然如此作答,实在让那王翦大失所望。

    “哈哈哈,战伐之神如今失去了白虎战兽这道屏障,也不过成了那拔了毛的孔雀了,不过倒也很是识相,知道要靠我等众人了。”那黑无常范无救听那蓐这般説道,自然得意万分,连忙借机发难一番。

    “真是笑话,阁下怎么知道我口中的‘他人’就是指的你们几位,再説了,就凭你们几个三脚猫的功夫,接连败于那钜子腹两场,却也敢在此大放厥词,果真是脸皮厚的了得!”那蓐听得那黑无常的嘲笑,却也只是不屑,在他眼里,这种xiǎo角色只是些哗众取宠的xiǎo人物而已。

    “哦?白虎将军如此説道,那将军可知还有何人可助我取那邯郸城?”蓐的一番话倒是引起了那王翦极大的兴趣,急忙追问了起来。

    “一切自有安排,请大将军稍安勿躁。”虽然那王翦急切的想知道那蓐口中所指的“他人”到底是谁,但是那蓐却也不买账,丝毫未透露半分,只是説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带了过去。

    “我看白虎将军是有意在此故弄玄虚吧,若真有高人相助,为何又不敢实言相告呢?”那邹爽此时也是按捺不住了,方才被那蓐藐视了几番,心中已是满腹火星,只是碍于场面和身份,又不好发作,如今説了此话,既回击了那蓐的藐视,又不失面子,倒是回的恰到好处。

    “哼,此事就不牢邹掌门牵挂了,邹掌门若是有能力打败那钜子腹,邹掌门大可自行出手,若是没有能力,就麻烦邹掌门管好自己的门生,别让他们到处胡説八道,坏了邹掌门你阴阳家的名声。”那蓐倒是也对答如流,一番话直説得邹爽一干人等咬牙切齿,却无反驳之力。

    “大家稍安勿躁,只要有计策都可大大方方的説出来,不用含糊其辞,免得伤了和气。”那内史腾倒是明白人一个,一直出来充当老好人,圆那充满硝烟的场子。不过这话説回来,如果没有内史腾,羌瘣等一干人等忠心为主出谋划策、圆场合众,那王翦如今也做不到那大将军之位。

    “呵呵,”那邹爽本来脸都气得铁青了,然则他也很明白,此时不是怒气就可以解决问题的,未免有份,便随口答道,“白虎将军既有安排,那我等就静观其变了。”

    “师父!”那黑白无常自然是气不过,刚想有所发话,便被那邹爽手掌一挥,全全给拦了回去。那邹爽其实也深知那钜子腹不好对付,如今忍得一时,便是要他日亲眼看得那蓐落败,便好加倍奉还于他。

    不过这蓐倒是也真的口风紧得很,至始至终都没有透露出那分毫计划,但是从他安然举杯的动作中,却藏着十足的把握赢得此局,只是一切还需要时间来一一印证。

    邯郸城,君王大殿。

    “圣谕:此番邯郸之战李大将军力退秦贼,壮我大赵声威,实乃功不可没,寡人特赐镇国大将军之职,掌赵国一切军务事由,赏黄金三万镒,封万户侯,钦此。”只听得那宦者令郭开拉长着喉咙,在那大殿之上呼喝着开来。

    “大王,此番邯郸之战非臣一人之功,若无众将士齐心协力,墨家义士誓死相助,秦贼恐不能退,如今大王待我一人如此恩厚,臣下实在愧不敢当。还望大王收回成命,改将赐予臣下之物什抚恤那阵亡的将士,也好告慰将士们的在天之灵。”

    “对对对,大将军所言极是,寡人也正有此意。来啊,传我口谕,将那赏赐之物尽分于阵亡的将士们,一切分封事宜尽听大将军的安排。”那赵迁此番凭着那李牧保住了自己的xiǎo命,自然是李牧説一是一,説二是二,哪还有敢不从。

    “诺。”郭开diǎn头哈腰道。

    “谢大王体恤之情,臣下还有一事相求。”李牧继续説道。

    “大将军但説无妨,只要寡人能办得到的,寡人一定照办。”

    “墨家钜子腹英勇大义、智慧过人,助我赵国此次大退秦贼,功劳显赫,臣下已拜钜子腹为军师,还望大王冠以国相之职,以激励众将士奋勇杀敌,共保社稷安危。”

    “李将军,你如此堂而皇之的要大王为你的手下封官鬻爵,也未免太招摇了吧?”那郭开听得李牧此番言语,自然心中不快,这国相之位,郭开早就垂涎已久,只是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机会向那赵迁开口,此番被李牧捷足先登,自然出来阻拦。

    “论功行赏乃天经地义之事,李将军的此番要求也实属在理,郭者令不必多虑。”

    “但是大将军虽屡建奇功,按理却也该论功行赏,然则这本是大王的决断,可如今在百官朝拜的大殿之上大将军如此直言不讳,未免会给人留下私自结党营私的口实,所以臣恳请大王三思。”那郭开依然不肯放弃,想着法子来规劝赵王赵迁。

    “説起任职用人敢直言不讳之人,郭者令如称第二,谁又敢称第一?此前郭者令三番四次恳请大王任用自己所荐之人,为何那时不见郭者令自己害怕落下结党营私的口实啊?”那中军都尉司马尚心中自知那郭开所打的如意算盘,于是便出言质问,驳那郭开的言语。其实此番要求赵迁加封钜子腹国相之职,便是他与李牧私自商量好的,目的便是要扭转那郭开一手遮天的局面,彻底铲除朝野奸党祸国殃民之害。

    “司马尚,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所荐之人都是经过大王亲自应允的,我一番忠心为国之举,日月可鉴,还请大王为我做主!”那郭开见劝阻之举未能奏效,便哭丧着脸面,扑通一声跪倒在那赵迁跟前,朝着那赵迁喊起了冤枉来。

    “好了好了,郭者令,你起来吧。寡人知你忠心为国,然则行军打仗之事你确实不如李牧精通,况且那墨家钜子腹智勇双全,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身居国相之职,也是实至名归,所以郭者令你不必多言了,寡人心意已决,就封那墨家钜子腹国相之位,协助大将军共理国事,再寻个良辰吉日行了那加封大典便可。”

    “大王此举英明,臣代钜子腹谢大王恩典。”李牧见赵迁已经欣然应允,便急忙叩拜谢恩。

    “关于加封大典之事,郭者令,你就安排去办吧。”

    “是,大王。”那郭开本来还想再説些什么,只是见那形势已经木已沉舟,便也不好多説,只得就此作罢。

    而在此时的李府后厢房之内,墨家的钜子腹正专心致志的听自己的大弟子天乾向自己汇报那汇英坊之行。

    “师父,此次弟子前往孟师叔的汇英坊,确然发生了不少怪异之事。”

    “哦,你且细细道来。”

    “在此之前,弟子有一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有何疑问尽管説吧。”

    “弟子想问师父关于那《八龙神策》之事是否属实?”

    钜子腹听到那《八龙神策》四个字,脸色倏然变得严肃起来,而后缓缓而道:“此事你孟师叔是否已全部告知于你?”

    天乾不曾回话,只是微微的diǎn了diǎn头。

    “不错,《八龙神策》确有其事,只是因为事关重大,师父从未向你们之中任何一人提起过,如今既然你孟师叔已然告知于你,我便也不再隐瞒了。《八龙神策》乃墨家独门精髓所在,当年诸子百家剑仙峰论战之时,墨家以一门绝技技压群芳,之后祖师爷便将各门各派的破解之法用墨家独有的招术破解之后记载了下来,于是便留下了这《八龙神策》。多少年来,不止墨家内部有动机不纯者对它觊觎多时,别的门派的奸邪xiǎo人更是对此虎视眈眈,不过因为此秘籍保存谨慎,一直没有被泄露出去。然则,如今既然江湖再现杀机,为师只怕有人对此打起了主意,引起江湖再生事端。”

    “师父的判断看来是对的,那日弟子前往孟师叔处,道明来意之后,师叔全然领会了师父你的心思,只是引领我去取那九齿灵匙之时,却发现那灵匙完好无损的保存在师叔的枕榻之中,但是师叔一直妥善保存的《大取》却遭人异动…”

    “等等,你説《大取》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那钜子腹听到这里,急忙插话道。

    “不错,弟子也是根据地上那藏有《大取》的古钵所留下的新旧两道印记推断得知。”

    “若如此,看来这白虎战兽重现江湖果然不是公输家那边出的问题,而果真是我墨家自身遭人暗算了。”

    “弟子也是正有此推测,师父,弟子还有一事,希望师父你听闻之后莫要悲伤。”天乾

    “却是何事?莫不是你孟师叔出事了?”那钜子腹听到那悲伤二字,便心生了此不祥的念头。

    “正…是。”天乾一边答话着,一边哽咽了一下,缓缓而道,“我和孟师叔正猜测是何人动了那《大取》,不想遭一黑影偷袭,孟师叔力敌不过,死于那黑影手下,那黑影抢了《大取》便快速离了去,弟子亦不敢耽搁,一路马不停蹄前来报信。”

    “哎,”钜子腹闻听此噩耗,长叹了一口气,悲恸而道,“想当年墨家内乱,孟师叔与众长老拼了自己的性命保下了这墨家基业,想不到如今竟然就这样先走一步了,实乃墨门不幸啊。”

    “师父不必过于悲伤,生死有命,只是那黑影武功极高,我的天罡凌云扇与孟师叔的蛇影杖法皆不能敌,师叔才丢了性命。”

    “你孟师叔的蛇影杖法虽説不是天下无敌的,但是在江湖之中能克其者亦寥寥无几,想不到救这么轻易地薨于他人之手,看来对手的来路确实可怕啊,”钜子腹説罢,脸色随即变得凝重起来,“你方才説那黑影取了《大取》便离去了?”

    “正是。”

    “看来对手的来意不是要取你孟师叔的性命,而是旨在这《八龙神策》之上,不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墨家其他几位长老亦必然有难,而且我派巽风去会见各坊长老已久,至今都没有回音,我怕他也遭横祸,事不宜迟,离此地最近的便是韩地的飞仙坊,你速随我去面见飞仙坊聂龙聂师叔。”

    “弟子遵命。”

    “雷震,你山艮师兄身负重伤,至今未痊愈,你与八妹兑泽在此处好好照顾你山艮师兄,顺便协助李大将军,若有紧急情况,可用叱雷令传命弟子,传话于我。”

    “是,师父。”

    “师父,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飞仙坊。”那兑泽也是个闲不住的人,要她单独留下来,况且,那荆无涯便是在韩地境内的机关塚地,説不定此去还能有缘碰上。

    “丫头,此去飞仙坊凶险万分,你老老实实留在赵国,协助你雷震师兄,等师父和大师兄回来,此事不得再议。”钜子腹当然不能让兑泽冒这个险,毕竟,他一向最疼爱的便是个丫头。

    “那好吧,师父。”那兑泽见师父态度如此坚决,便不好再插话,只得应允。

    钜子腹见一切业已安排妥帖,便简单收拾了行装,与那天气一同上路了。然则还未出门,却听得门外一声哈哈大笑,李牧、司马尚等人满脸喜气,一拥而入。

    “军师,今日正是鸿运当头,你猜猜看我等今日碰上啥好事了?”那李牧自然不知道那墨家发生了重大的变故,他只知道如今可以一扫那当朝败类,正道可以重掌天下,这自然是千古喜事。

    钜子腹听那李牧等人如此神色,再看那一旁的司马尚不断地朝自己使眼色,猜的必是与自己有关,然则究竟是何喜事,仍然是一头雾水,于是故作试探道:“将军口中的好事,莫非与在下有关?”

    那李牧一听这话,有些惊讶道:“军师你神机妙算,真乃神人也,此事正是于你相关!”

    “呵呵,我哪里是什么神人,只是刚才有人已暗中向我透露了几许罢了。”钜子腹随即也哈哈大笑起来。

    李牧听了此话,随即转过头去,看得那司马尚故作镇定,知道是他暗中传递了消息,便故意打趣道:“看来腹兄你这国相还没加封,就有人开始急着阿谀奉承选边站队拉。”

    “大将军,末将自然不敢。”司马尚终究按捺不住了,急忙出来为自己澄清道。

    “呵呵,大将军多虑了,司马将军一心为大将军马首是瞻,又怎会‘选边站队’呢?”钜子腹也出来帮忙澄清原委。

    “看看看,你二位是不打自招了。”

    这钜子腹和司马尚顿时反应过来是中了李牧的抛砖引玉之计了,随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三人均已心领神会,异口同声的哈哈大笑起来。

    待那三人笑罢,钜子腹随即又有了些疑问来:“将军刚才説什么加封国相的事宜,不知是何事?”

    “哦,哈哈,差diǎn正事给忘了,”那李牧笑着,便急忙将事情向钜子腹一一述説,“今日早朝我等奏请大王加封军师你国相之位,恰逢那奸人郭开百般阻挠,哪知我等搬出军师你力退秦贼之功,大王二话没説,准奏了!”

    那李牧虽笑的欢快,然则此时钜子腹却不由得心生一丝焦虑,缓缓而道:“这国相之位非同寻常,本当是朝中颇具威望之人能当此重任,如今将军你贸然将此重要之职奏请与我,怕是要惹恼了那郭开一党,对将军不利啊。”

    “正是因为此职位事关重大,我等才奏请王上将此重任托付于可靠之人,若是落入奸人之手,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况且如今你我大退秦贼,王上对我等更加倚重,谅他郭开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话虽这么説,将军还是xiǎo心为上。”

    “军师不必多虑,尽心当好你这国相之职便是,以后赵国的生死存亡便系于你我肩头之上了。”

    “将军如此看重在下,在下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钜子腹听罢李牧如此之説,顿时感到自己身负的责任重大,便抱拳作揖,表明心志。

    “军师如此便是见外了,”李牧顺手扶起钜子腹,缓缓而道,“那加封大典不日便将举行,军师且做好准备。”

    钜子腹一听此言,顿时有些犯愁,毕竟这墨家所遭遇之事也非同xiǎo可,于是也不得不向李牧道明:“将军,实不相瞒,我墨家如今遭逢事端,墨家长老孟无形惨遭奸人毒手,他所掌管的墨家秘籍业已失踪,身为一派之主,对此自然义不容辞,所以……”

    “哦,竟有此等事情?”那李牧听了钜子腹之言,也甚为惊讶,随即安慰钜子腹道,“军师不必担心,墨家之事向来以正义为道,墨家之事便是江湖大事,军师大可放心去办,本将在此恭候军师归来。”

    “多谢将军体恤,在下一旦查清楚此事便即刻与将军汇合,共商国事,以拒秦军横扫天下的野心。”

    “有军师这番话,本将就算将来一起与军师战死沙场,便也死而无憾了,军师但请放心前去,一路多加保重。”李牧听了此话,顿时肃然起敬,虽对那钜子腹的离去依依不舍,然则千言万语难道依依惜别之情,生为男儿大丈夫,也懂得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的道理,故而唯有一句保重寄托此情义。

    “将军也要多多保重,多多提防朝中xiǎo人。”钜子腹也深知李牧的心思,他二人自出江湖以来,便是志同道合之人,一直惺惺相惜,如今就此作别也是有无限的不舍之情,然则天下之事需有大xiǎo之分,他也深信他日他二人必有再相逢之时,可也许谁也不会料到,今日之别可能就成了他二人有生之年的最后一别。

    黑风之夜,多少有diǎn让人心凉,可这会儿邯郸城吹起的风,恐怕不止是让某些人心凉,也许更多的,是带着恨意的。而这个人,自然便是失了宠的当朝大宦官郭开。

    也许没有人知道,在那李牧、钜子腹出现之前,他有多么的风光,从朝上到朝下,无一不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他决定的事情,便就等于是圣谕,文武百官莫有敢于与之相抗。赵国郡守薛瑾因不满其赋税过重,上本参奏弹劾他,却被他反诬薛瑾中饱私囊,最后那薛瑾落得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而那时,再加上廉颇被迫离职,李牧被远调塞北,从此,赵国朝政便变得更加黑暗,那郭开便成了赵迁的宠臣,由此权倾朝野,一手遮天。那赵国国相过世之后,赵国国相一职由此空缺,但凡内政之事,均由郭开过目之后才可上报,实际上,他无形之中便成了代国相,而郭开自己,本身对此高位也是觊觎已久,只是由于自己是个宦官,当朝一直没有宦官为相的先例,所以赵迁也不敢随意加封,而对郭开来説,这个职位一直空缺便是等于自己成了国相。可如今,好日子到头了,不仅自己丢了那国相的威风,而且也在赵王面前失了宠,如此下去,必然是厄运来袭了。所以,此时的他,便只好独自一人在自己的宅邸之中饮酒浇愁,很是不爽。

    “郭者令一人在此自斟自饮多时,必是有心事在身吧。”忽而,周围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已在那郭开周围出现。

    “你是何人?竟敢大胆闯入我郭府!”郭开但见那人来路不明,随即大喝道。

    “哈哈哈,郭者令也敢自称此宅邸为府?赵国国律明文规定宦官不得参政当权,你又何来府邸的称谓?ding多算个宅邸罢了。”那黑影竟然对那郭开嘲讽了起来。

    “此事与你无关,阁下若不识相速速离去,我便就要喊人了。”

    “郭者令别这么着急,如今赵国满朝已被李牧、钜子腹等人把持,郭者令的当年的风光已是过眼云烟罢了,如今还是这样急不可耐,恐怕永无翻身之地了。”

    “就算我郭开目前面临困境,然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日必能东山再起!”

    “哼哼,郭者令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我都知道,你想东山再起唯有得到赵王的新任,可如今赵迁只信那李牧等辈,者令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罢了,如何又能东山再起?!”

    那黑影的这番话确实説中了郭开的心病,他自然知道李牧等辈一直以来便是自己的死对头,这些年他也谋害了不少朝廷的重臣,如今他们重新掌的朝政,自己迟早有一日要落入他们之手,而且不得好死。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知道如此之多?”郭开此时也开始xiǎo心翼翼了起来,他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并非等闲之辈。

    “我是来助你东山再起之人,只是看郭者令给不给在下这个面子了。”

    “哼哼,我郭开有满朝一干党羽,如今皆不能助我分毫,你倒是好大的口气,竟然敢在此口出狂言!”那郭开对那黑影的话明显持的是怀疑的态度。

    “我能不能助你,你看了这东西便知道。”那黑影説罢,嗖地从他手中飞出一个锦盒,直落在了那郭开的酒桌之上。

    郭开看了那锦盒一眼,除了有些精致之外,亦毫无特别之处,于是便慢慢打开了那锦盒,当他看到那锦盒之内的物件之时,顿时惊的目瞪口呆,连连失声道:“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的?”

    “我如何得到它你不必知晓,重要的是你肯不肯于我合作。”

    “你想如何合作?”那郭开见那来人居然有如此重要的东西,顿时有了些意向。

    “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其他的事情你一概可以不管。”那黑影似乎对自己的计划胸有成竹,只是双手绕于后背之上,缓缓而道。

    “我怎么知道你所説的可靠不可靠。”那郭开自然是也有些疑虑。

    “哼哼,事到如今,你还有的选择么?”那黑影果然深谙当今局势,也深知那郭开为人,话中字字紧逼,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那郭开也知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然则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话中带有威胁的语气,所以听了那语气,心里自然极为不快,却又无可奈何,所以只好咬了咬牙,一字一句道:“那就劳烦阁下把你的吩咐详细叙述一番。”

    那黑影听了此话之后,嘴角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于是便将自己的计划告知郭开,那郭开听了此毒计之后,也不免有些自愧不如,想来自己把持朝政多年,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之人了,但如今面对那黑影的这般借刀杀人的毒计,自己也不过是xiǎo巫见大巫罢了。

    “大将军,七日之后便是中秋佳节,郭者令已命人卜算过,中秋节正好是加封大典的吉日,所以者令已奏明大王,定为那日行加封大礼。”一大早,郭开手下的宦员便来李将军禀明要事。

    “知道了,一切按国典礼制去办吧。”李牧听了禀告,只是轻言了一句。

    “礼制已经全部备好,只是还有一样东西,还需大将军亲自跑一趟。”

    “是何物如此重要,非要本将军亲自走这一趟啊?”

    “国相的掌国相印,相印事关重大,为保万无一失,自古都是大将军亲自护送,再加上钜子腹将军乃大将军府上上宾,所以郭者令觉得此重任非大将军不能担当,特命xiǎo人前来恭请大将军。”

    李牧一听是国相的掌国相印,自然知道事关重大,别説那郭开如今亲自派人前来恭请,就算他不派人来,他也是要亲自去的,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丝毫不容许那相印有半diǎn差池,来威胁到钜子腹的加封事宜。

    “知道了,你且先行一步回去禀报郭者令,説我李牧随后便到。”

    “诺。”

    待那宦员走后,李牧便进内府更换大将军服饰,妻子一边为李牧更衣,一边心有不安道:“郭开向来为人阴险狡诈,夫君此去恐会对你不利,不如差人前去叫司马尚将军一同前往为好。”

    “那郭开鼠辈,向来欺软怕硬,如今他已失势,自保还来不及,又怎敢再兴风作浪,娘子你不必多虑。”那李牧此刻已是信心满满,哪里还把那郭开放在眼里,只一句轻描淡写便回绝了妻子的好意。

    “话虽如此,只是今早我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恐有不利之事发生,夫君还是xiǎo心为上。”妻子还是放心不下,再三嘱咐李牧要xiǎo心行事。

    “知道了,我答应你便是。”李牧説罢,便带了几个随从前往那礼制官部去了。

    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李牧妻子心里越来越觉得没底,忽然她不安的情绪更加强烈了,于是便急忙吩咐了下人:“田香,快去差人通知司马将军,説大将军进宫护相印去了,让他也跟着跑一趟吧。”

    “是,夫人。”那下人答了话,便离去了。

    “啊呀,大将军,您终于来了,老奴在此等候多时了。”那李牧刚到那礼制官部,郭开便急着迎了出来。

    “有劳郭者令操办此事了,本将途中耽搁了些光景,让者令你久等了,还往者令你见谅。”那李牧也懂得那官场客套,也便随意寒暄了一番。

    “将军这是哪里的话,你我同朝为官,都是为大王办事,又何来操劳之説呢。”那郭开一脸的毕恭毕敬,这客套话也是説的十分在理。

    “郭者令既如此明白事理,那本将就不多加赘言了,请问掌国相印现在何处,还请者令请出,我也好迎了。”

    “哦,对了对了,光顾着説话了,差diǎn把正事给忘了,”那郭开满脸的阴阳怪气,只听得他拉扯着嗓子喊道,“来呀,把掌国相印请出来,交由李大将军护送。”

    “诺。”那些宦员们低声应承着,便毕恭毕敬的用托盘将那相印给呈了上来。

    李牧仔细看了看了相印,表面光泽发散,纹理丝丝入扣,隐隐间透露着一股国相的权力与威望的气息。他身为大将军,自然识得那相印的真伪,待他确认无误之后,便对那郭开説道:“掌国相印已验毕,剩下的就不劳者令费心了,本将自会护送回府,只待大王加封大典一到,便行加封之礼。”

    “那就不叨扰将军了,来人呐,将那相印用锦盒封装,交由大将军妥善保管。”

    “诺。”宦员们将那相印封装之后,xiǎo心翼翼地呈递给了李牧。

    待那李牧接了那掌国相印之后,顿时感到这相印犹如千斤般沉重,他一路上感慨万千,毕竟在他看来,掌国相印落入钜子腹手中,那朝野的一干奸党从此便没有好日子过了,赵国便可由此欣欣向荣,国盛民强。他又想起当年廉颇老将军离走之时的重托,如今眼看就要实现了,不由得心中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哪知他刚出了礼制官部的大门没多久,便迎面撞见了赵王的銮驾,正好也朝这礼制官部这边移驾而来。这赵迁撞见了李牧双手xiǎo心翼翼地捧着什么东西,顿时感觉好奇,便命左右将这銮驾径直地朝李牧抬去。

    李牧一见那赵王的銮驾径直朝自己走来,便急忙下跪迎驾,口中大呼道:“臣李牧恭迎我王大驾。”

    “李爱卿不必多礼,快速速平身,寡人也只是闲来无事,过来凑个热闹,凑巧撞见了爱卿而已,”那赵迁笑着説道,随即又问起李牧来,“方才寡人见爱卿如此xiǎo心翼翼地捧着这一锦盒,不知所捧何物啊?”

    李牧一听赵王如此问话,低头看了下手中的掌国相印,朗朗而道:“大王,这是国相的掌国相印,按照赵国惯例,国相加封之前,相印应由大将军负责保管,直至加封当天呈上,因此微臣刚刚从礼制官部迎了这相印而来。”

    “哦,原来如此,”那赵迁一边搭着话,一边从銮驾上缓步而下,慢慢走到那锦盒跟前,似有一番感慨道,“自张国相突然过世之后,这国相一职一直空缺,此相印也一直保管在了这礼制官部,如今我赵国蒙先王庇佑,赐予了墨家有能之士为我赵国效力,这国相之印也总算有个着落了。”那赵迁一边説着,一边缓缓地打开了那锦盒,仿佛要对这相印作一番道别一般。

    哪知当那赵迁打开锦盒之时,脸色刹那间变得铁青,双眼直瞪着那锦盒中之物,半晌説不出话来。那李牧一看那赵迁反应极为不对劲,急忙朝那锦盒看去,顿时,他自己也面无血色,满脑袋一片空白,口中直哆嗦道:“这…这怎么会…”

    原来,那锦盒之中哪里是什么掌国相印,那分明是赵王下旨决事的王印!私相授受王印乃是欺君犯上、谋权篡位之罪,须满门抄斩,难怪他二人要脸色大变,惊得目瞪口呆了。

    “微臣罪该万死,但请大王信我一言,微车明明从那礼制官部迎的相印,不知为何这…着就成了王印了!”

    那赵迁此时也分不清这是是非非,只知道眼前此物却是王印不假,不过説实话,他不相信李牧会私吞王印,谋权篡位,于是便急忙吩咐随从道:“快传郭者令前来见驾!”

    不一会儿,那郭开便一路xiǎo跑着过来迎驾了,远远的一看见赵迁的銮驾,便拉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老奴迎驾来迟,大王恕罪!”

    “郭者令,这些繁文缛节快快给寡人免了,寡人传你来有要事相问。”那赵迁一见到郭开,便急着要问话。

    “大王有何要事,但问无妨,老奴一定如实禀报。”

    “寡人问你,这掌国相印,可是你亲自交与李大将军的?”

    “正是。”

    “那为何这相印如今会变成了王印?!!”赵迁不解地大吼道。

    “什么!”那郭开一听赵迁此话,急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大王恕罪啊,此事老奴也不知啊,老奴交付李将军的时候明明是相印啊,李将军也是当场验过的啊,不信大王可以查问李将军。”

    “李牧,寡人问你,郭开説的可是实话?!”

    “这…”李牧顿时也失了分寸,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照实説了出来,“微臣当初确是验过相印,接的也确是相印无疑,可不知道为何到了王上的手中,就变成了王印了。”

    “大胆李牧!难不成你是説寡人把相印换成了王印了?!”赵迁一听此话,顿时火冒三丈,一怒之下吼了起来。

    “微臣自然不敢,可事实却是如此啊。”

    “你还强词夺理!寡人问你,途中这相印可曾离开过你?”

    “这倒没有,这相印由围城一路护送,未曾离开过微臣半步。”

    “如此説来,也恐怕只有李将军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使那掉包之计了吧?”那郭开见李牧已然上了当,话里话外明显缺乏分析判断,便趁机挑拨离间起来。

    “郭开,你不要落井下石!本将为何要换那王印!”李牧听了郭开之言,顿时怒斥道。

    “哼哼,大将军你如今被封为镇国大将军,手中重兵在握,前些日子又奏请了王上封你最好的好友钜子腹为国相,你俩这下子一文一武几乎占尽了赵国朝堂,心中有何图谋,旁人不得而知啊。”那郭开故意遮遮掩掩,半説半不説道。

    “混账,老夫一生精忠为国,又岂是那种叛国谋逆的xiǎo人!”

    “诶,叛国谋逆可不是我説的,将军如今脱口而出,保不齐将军也有此念头啊。”那郭开故意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连连推脱道。

    “好了好了,不要多説了,”那赵迁见李牧和郭开你一言我一语争锋相对,半天也説不清个所以然来,便不耐烦地呵斥道,“虽然寡人也不相信李将军有谋权篡位的歹心,然则此事乃寡人亲眼所见,所以也只有委屈一下李将军了,此事寡人自会命人查清楚,到时候是黑是白定会还李将军一个公道。”

    “王上既然如此説道,那微臣愿听凭王上发落。”李牧説罢,便下跪叩拜。

    “好,来人,先将李将军押入大牢,待寡人查清此事之后再做定夺。”

    那赵迁説罢,左右便将那李牧一边一个擒住,押了下去。

    半夜时分,夜色已过三更,而此时的李牧夫人却依然在大门内来回踱步,还不时地倚门张望一番,焦虑地等待着自己丈夫的归来。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司马将军説老爷被押进大牢了!”那田香惊慌失色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什么,你説什么?!”那正在焦急等待的李牧夫人听到此话,差diǎn没晕了过去。

    而此时的司马尚也是匆匆赶来,见了那李牧夫人,急忙禀报道:“嫂子,大将军他今日进京护送相印,怎料那相印不知为什么途中变成了王印,还正巧让大王给当面揭穿了,将军他自辩不清,所以被大王押入大牢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李牧夫人听了此话,更是着急的脸都白了。

    “夫人你不用担心,据当时在场的侍卫传话,当时王上只是説暂时押入大牢候审,待一切查清楚之后再做定夺。还有据礼部官制内官员传话,当时做相印交接的是郭开和大将军二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想此次大将军肯定是中了那郭开奸人的奸计了。”

    “哎,我早劝过夫君要xiǎo心那郭开,他却一脸的不以为然,如今果然出事了。那郭开向来奸诈恶毒,只怕不会轻易放过夫君的。”李牧夫人满脸愁容道。

    “这diǎn我也想到了,不过李将军在朝中声望也不错,朝中众多忠义之臣也对其敬佩之至,相信联合他们一起上书谏言的话,应该可以让大王谨慎查清此事,到时候定可以还李将军一个清白。所以尽管目前的形势对我们不利,但末将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李将军一个万全。”

    “将军言重了,妾身在此代夫君多谢将军了。”那李牧夫人説罢,便含着眼泪跪了下来。

    “夫人万万不可如此,”司马尚见李牧夫人如此反应,急忙一把扶起了她,连连説道,“夫人快快请起,大将军平时待我等如手足兄弟,如今他落难,末将为他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

    “如此就拜托将军了。”

    “王上,大将军镇守边塞多年,而且多次击退敌国来犯,劳苦功高,今日相印被偷换之事,定是有奸人陷害,还请王上三思啊。”一大清早早朝,这赵国大殿上司马尚便开始领着群臣为李牧伸冤。

    “是啊,王上,这前几日邯郸城还岌岌可危,邯郸百姓还家家彻夜难眠,可如今,李大将军率众人击退王翦等辈的来犯,使得百姓人人欢天喜地,家家张灯结彩,这可是有目共睹的啊,今日之事还请大王开恩啊。”都尉张合也顺势站了出来一同为李牧伸冤。

    “请大王开恩。”在朝的大多数武将此时便也一同下跪,异口同声道。

    “大王,李将军固然军功赫赫,然则相印被偷换成王印之事乃谋权篡位的大事,不是功劳高就可以以功抵过的吧,况且我赵国律法严明,如此明目张胆的为罪臣开脱,怎么能令百姓臣服?”此时裨将赵葱却上前唱了反调,当然这是明摆着的,要説他这个裨将也做了多少年了,只是一直被踩在李牧脚下,心中早有不服,他也是想借此次机会翻身出头。

    “赵葱!”司马尚见赵葱出来落井下石,顿时火冒三丈,大吼了起来,“你整日里只会纸上谈兵,説东道西,可真正带兵打仗却是没一次冲在最前面的,如今却在此妖言蛊惑王上,你居心何在!”

    “司马将军莫要动怒,”那郭开此时却是阴声阴气的出来当做和事老了,“这李大将军偷换相印一事还未查明,谋逆之罪还不好定夺,所以还请将军消消气,这伤了身体可不好。”

    “郭开,你别在这里阴阳怪气的,什么谋逆之罪?别以为我不知道,李大将军如今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你这xiǎo人从中陷害的!”司马尚指着郭开大怒道。

    “哎呀呀,你这没凭没据的,可别乱説啊,”那郭开装作满脸委屈,立即转向那赵迁喊起了冤枉,“大王,您可要替我做主啊,我可真没陷害李大将军啊。”

    “好了好了,”此时的赵迁早就在一旁听得不耐烦了,连连皱着眉头道,“这一大早的就不得让寡人安生,郭者令,寡人也没説你陷害别人啊,你如此喊冤作甚。”

    “是是是,多谢大王明察。”那郭开説着便退向一旁了。

    司马尚见赵迁将郭开不耐烦地喝退了下去,便想上前再做一番争取,哪知还未等话出口便听得赵迁不耐烦道:“还有你,司马尚,寡人都説过多少次了,此事寡人自会查个清楚,可如今你带着一帮人来向寡人示威,却是成何体统!”

    “王上,臣断断不是来向王上示威的,还请王上明察,臣只是不想王上听信xiǎo人之言,冤枉了忠臣良将,使得众将士心寒啊。”司马尚一番肺腑之言,字字玑珠道。

    “什么听信xiǎo人之言?你这么説意思是説寡人是昏君咯?!”那赵迁本就不耐烦,然则听到司马尚如此刚正不阿之言,更是勃然大怒,“司马尚,寡人敬你是朝中重臣,所以才好言相向,你可别仗着自己有diǎn军功,便可在此胡言放肆,以后少拿什么将士心寒这种话来压本王!”

    “王上,臣…”

    “退朝!”还未等司马尚为自己辩解,赵迁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命令众大臣散朝,自己则头也不回地向内殿走去。

    李牧被诬陷谋反一事不知不觉已过三日,赵迁怕那司马尚等人再生事端,便以抱恙在身为由,推脱不便上朝,而他这一举动使得朝中各派也纷纷在揣度大王此举的心思,终也有不少所谓的故作糊涂之辈此刻暗地里纷纷倒向了郭开一派,然而一时也不好明着作出选边站队的决断,于是就这样干耗了几日。

    “郭者令,你説这李牧究竟有没有谋反之心?”这日,赵迁闲来无事,便在卧房之内闲问起在他一旁为自己捶腿的郭开。

    “大王,此事老奴也不敢多説,只是偷换相印之事却乃真事,而且近几日朝中也有不少将领纷纷议论此事,恐怕此事并非空穴来风。”那郭开何等狡猾,既想至那李牧于死地,又不能让赵迁看出来,所以言语答话之间很有分寸。

    “寡人只是觉得李牧其人行事作为向来规规矩矩,不曾有何不轨的举动,如此此番事情确实有diǎn违背他的一贯作风。”

    “大王体恤下臣之心老奴可以理解,然则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李牧虽然平日里行事规矩,然则依老奴看,这正是其可怕之处,在谋反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其一直低调行事,便是怕大王起疑,可如今,其又有墨家相助,又有将士信服,便觉得时机业已成熟,所以有此举动亦是情理之中之事。”郭开亦步亦趋,拿着各种理由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者令这话説的也有道理,可寡人自登基以来,李牧便一直尽职尽忠的辅佐寡人,寡人任命其多年镇守塞外苦寒之地,其多次领兵击杀匈奴,以保的边塞安宁,他如若真心想要谋反,何以如此为国尽心尽力?”这赵迁还算有diǎn头脑,不由得还是犹豫起心中的疑问来。

    “大王宅心仁厚,顾念君臣之间的恩情,然则这李牧未必顾念与大王的这份恩情,大王可知这边塞之地远离都城,他的一举一动大王皆不能知,这正是培养势力的大好时机,他又岂会放过这等好机会?况且这些年他虽击退匈奴有功,可正是仗着这些功劳,目无君上,又大肆培养了一番诸如司马尚等辈为其卖命,大王,前些日子早朝您也看到了,这朝中有多少重臣都皆已归入他的麾下,居然联合起来逼大王就范,如此作为,他们眼中哪里还有君臣之礼?”

    “者令此话有理,可李牧毕竟是三朝重臣,若真要动的他来,寡人还真有些于心不忍。”听了这话,赵迁终于有diǎn感觉到担心了,毕竟李牧功高盖主,若是长此下去,自己的王位恐迟早有一日会不保,于是便也生了动那李牧的心来。

    “大王,有句老话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大王此刻若是心慈手软,他日李牧若重掌朝野兵权,恐怕大王想动他也动不得了。”

    “话虽如此,可真要动了他,这三军没了主帅,何人又能领兵抵御外敌,保我赵国安危呢?”

    “依老奴看,这裨将赵葱,乃世代将门之后,自xiǎo学的统兵作战之法,大王可命其担此重任。”其实这郭开早已选好了替补之人,他日可为其效命。

    “如此便好,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这赵迁本就看不惯那李牧什么事都要阻止自己,老是拿君王之道来压制自己,如今有了合适的替代人选,自然满心无忧,便随心一言交由那郭开全权处理。

    “诺,老奴谢大王信任臣下之情,必不负大王所托。”

    “大王有令:李牧谋权篡位一事证据确凿,自即日起,革去李牧大将军之职,沦为重犯,其家人受连坐之罪,皆发配为奴。然则念李牧以往领兵有功,可以免受腰斩之刑,改赐鸩酒一杯以留全尸。中军都尉司马尚屡次以下犯上,目无君王,现革去都尉之职,贬为下庶。裨将赵葱,世代将门,深谙兵法,现任命为大将军之职,以保赵国安危。”

    此王令檄文一出,赵国满朝上下皆炸开了锅,赵国原本郭开一党自然满心欢喜,这忍了这么久了终也可以重见天日了,那些故作糊涂之人,此刻一见局势已然明朗,便不再顾忌,纷纷上门向那郭开送礼示好。就连那些原本自称忠臣良将之辈,深知那郭开是锱铢必较的xiǎo人,此刻也是纷纷人人自危,但凡能与那李牧撇清关系的,便想着法子撇清关系,一下子满朝上下,皆风向一边倒,郭开一党再次把持朝政,嚣张跋扈无人敢惹。

    “司马将军,如今大王下令要处死老爷,发配我一家为奴,我一家为奴倒是没什么关系,可老爷一生忠肝义胆,不能丢了性命啊。”李牧夫人见李牧被处这样的下场,心中恍若死灰,痛心不已。

    “夫人,此事我司马尚断断不能就此罢休,可如今大王被奸人迷惑,不分奸邪,罢了我的官,夺了我的兵权,而朝中重臣人人明哲保身,要么闭门谢客,要么故作推脱,唯有几个一直跟着将军南征北战的将领愿与末将一起出力营救大将军,可毕竟势单力薄,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哎,此事也不得怪别人,是老爷一时大意,中了奸人的奸计,如今朝中与夫君有交情之人明哲保身,也是免家人受了牵连,而且局势已然明朗,就算他人有心相助,也是羊入虎口,只怕到时候要牵连的更多。”

    “夫人此话正是末将心中所想,难得夫人你能如此明事理,也不枉大将军他一番苦心了。”司马尚心中叹服这位女中豪杰,却不xiǎo心説漏了嘴。

    “枉费老爷的苦心?司马将军何出此言?”司马尚的这一无心之説,果真引起了李牧夫人的注意。

    “这…”司马尚顿时发觉自己説漏了嘴,可他是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之人,要他一时编不出谎言来掩盖,确实有diǎn为难。

    “司马将军何故吞吞吐吐,你同将军乃是至交,难道有何事要瞒着我吗?”

    “好吧,”司马尚乃性情中人,终也不想再隐瞒,只得如实相告,“事到如今,我也不便隐瞒,昨夜我命人买通狱卒,私下里面见了大将军,大将军得知牢外发生的一切之后,自知自己性命难保,所以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夫人一家,所以再三拜托末将要好生照顾夫人一家,免遭郭开一党奸人迫害。”

    “可老爷怎么办?老爷若是不在了,那我也不想活了。”

    “大将军的安危我自会命人照看,可事到如今,李家已经失势,郭开一党断然不会就此罢休,所以保住李家血脉也是当务之急的大事,所以还请夫人三思啊。”司马尚见李牧夫人心性已决,急忙抱拳下跪苦劝。

    “将军説的不无道理,老爷一生戎马生涯,好不容易留下diǎn血脉,我这条贱命死不足惜,可李家血脉绝不能断送在奸人的手中!”

    “夫人能如此想便好,我已和雷将军商量好,安排好他和张显一行人于今夜子时时分,连夜护送夫人一家出城,出城之后,直奔墨客山庄,为今之计,只有墨客山庄能保住夫人一家安全。”

    “那一切但凭将军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