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霖来到白若筠房间,她静卧床上,微微蜷缩着身子,手腕紧揪着床单。沈子霖走近,坐下,凝视着熟睡的她,轻轻的拉过被子,替她盖上。白若筠扭身,打掉被子,柳眉微蹙,脸颊上的红晕极不自然。

    沈子霖皱眉,伸手摸向她的额头,她的头烫得厉害,沈子霖心中一惊,慌忙收手,去推白若筠:“白若筠,醒醒。”

    白若筠迷迷糊糊的睁眼,眼前模糊的景物变得清晰,沈子霖焦急的脸骤地浮现,白若筠张嘴,沙哑的声音问:“什么事?”她说着,只觉得头重的厉害,似有万斤担子压在头上般,逼得她头痛欲裂。

    “不能睡了,你怎么了?”沈子霖问,抱住白若筠。

    白若筠摇头,只觉手脚乏力,疲惫的闭眼,沉沉的睡去。

    “来人,来人呐!”沈子霖松开白若筠,急急的唤着。

    很快,谢七带了人来,为白若筠查看一番后,大家一时没了主意,说是烧,却又不是普通的烧。有人心中猜测着,上前,扯开白若筠的袖口,胳膊上,一颗颗小红豆现出。

    “是天花,没错,是天花。”那人惊叫一声后退。

    话出,船上的人顿时一片惊慌,秦笙大吃一惊么会染上天花呢?!”

    沈子霖静静的凝视着白若筠岸。”

    船靠了岸,沈子霖让人带了白若筠下船,众人在虎头县停下,沈子霖买下一间宅院,请来大夫为白若筠诊治。

    宅院内。大夫摆手走出。对跟在身后地谢七道:“老夫也无能为力。尽人事吧。我开些药。你给夫人按时服下。”

    谢七送走大夫。站在门前。沉思片刻。转身进屋。房内。秦笙端着水出门。沈子霖坐在白若筠身旁。眉头紧锁。

    “少爷。确定是天花。”谢七轻声道。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地白若筠爷。怎么办?”

    “找大夫。无论花多少钱。给我治好。”沈子霖道。

    谢七道:“可是。少爷。您该知道。染上了这种病等于是……绸缎庄地事不能耽搁。我留下来照顾少夫人。您与三姨娘一同去吧。”

    沈子霖沉默不语。若是别人。他定会离开。可是。她是白若筠……

    “你与秦笙一同去,我留下来。”沈子霖半晌道。

    这时,一直守在门口的秦笙进门公此次一次进购那么多布,还是亲自去的较好,若是有什么变故,也好应对。谢七毕竟不是当家的,人家只认主,不认人。你和谢七一起去,我来照顾若筠姐姐。”

    谢七摇头七少爷带你来是为了熟悉我们绸缎庄的进货渠道,而且以你的眼光,定是挑出上好的布,所以,你和七少爷去,我留下照顾七少夫人。七少爷请出去吧。”

    迷糊中,白若筠依稀听见谢七的话,心隐约不安:天花?是谁得了天花?子霖要到哪里去,要丢下谁?

    沈子霖被谢七拉出了房,秦笙在屋内为白若筠擦汗。谢七望了眼屋内少爷应该知道,天花传染性是极高的,七少***情况恐怕并不乐观,即便您守在七少奶奶身边,恐怕也是无法救回七少夫人的。可是绸缎庄的生意不能断,您应该知道,二少爷暗中笼络了很多布商,流云坊师傅也被请走,一旦有机可乘,七少爷想要重拾绸缎庄恐怕就难了。”

    沈子霖显得有些暴躁道就没有办法可以治好吗?”

    谢七缓缓摇头有,从古至今,无药可解。”

    这时,秦笙走了出来留下来照顾若筠姐姐吧,相公你放心吧。”

    天花传染性极高,倘若秦笙有何意外,那么当初将她收留在身边也就没有意义了。绸缎庄不能丢,那是他在沈家唯一的东西了。可是……娘的悲哀绝不能在白若筠身上出现,这一次,他不会放手。

    “你们去杭州,我留下来照顾她,白若筠比任何人都要坚强,我相信她可以活下来。”沈子霖下定决心,转身进屋。

    谢七急得跺脚,秦笙向谢七道:“没关系,我会劝他去杭州的。”

    谢七道:“七少爷是铁了心要留下,可是,一旦绸缎庄无法正常生意,二少爷,四少爷,大少爷一定不会放过七少爷的,这些年来,二少爷明里不动,暗里却早打起了绸缎庄的主意。七少夫的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许根本就不会好,大家谁都明白天花是什么病,七少爷这样是做没有用的,只会得不偿失。”

    秦笙看着屋内的沈子霖,叹了口气公的情,用得很深。”

    谢七叹了口气因为如此,七少爷必须得走,你我都知道结果,一旦七少夫人有事,你想想,七少爷会承受得了吗?!我跟随七少爷多年,要知道,七少爷根本就没有信任过任何人,更没有关心过任何人,只有他在意的,在乎的,他才是那般珍惜。七少爷那样的人,一旦爱上了,便无药可救。”

    秦笙抬头,目光落在白若筠高烧不退的脸上,轻叹一声怕,我的话相公是不会听的吧。”

    谢七道:“只要三姨娘愿意配合,我有办法令七少爷离开。”望着屋内的人,谢七不由叹了口气。

    翌日天未亮,沈子霖迷迷糊糊在白若筠身旁睡着。梦里,白若筠一身白衣,淡然的笑着望他,沈子霖惊喜的上前,想要拉住她,伸手,手指却在触到她的一刻,她身形如瓦片碎裂,一片一片落下,湮灭不见。

    “白若筠!!”沈子霖猛地惊醒,紧拽着白若筠的手紧缩,确定她还在眼前,拎起的心不由松了松,却有想起她的病,心如刀绞,眉间是解不开的痛。

    “白若筠,醒过来,不要死,不要死……”沈子霖双手紧握着白若筠的手,痛苦的低唤着。

    这时,门被打开,秦笙急急的走进来,惊喜的叫道:“相公,姐姐有救了,我打听到,杭州那边有位神医,可解百病,据说有一年杭州瘟疫,便是他解了去的。”

    “什么?!”沈子霖惊喜的抬头,却又迟疑了下何我不曾听过杭州有这样的神医?”

    秦笙嘴角的笑僵了僵,有些不自然,顿了顿医生性古怪,隐居深山,想要找到他并非易事,故而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事迹。不过,只要到了杭州,想要知道他的行迹只要向人打听,我想是能够找到他的,若筠姐姐的病不能再拖了,相公。”

    沈子霖起身知大家,立刻出,去杭州。让谢七留些人,留下来照顾她。”

    “现在就走?”秦笙诧异的问,天未亮,大伙几乎都没起床吧。

    沈子霖不耐烦的道:“难道还要挑个良辰吉日再出?!”

    马上去办。”秦笙慌忙应着,急急的出门。

    一切,依计行事。一旦沈子霖到了杭州,无论生什么,谢七只要飞鸽与沈子霖,稳住他,告诉他白若筠一切安好,便是出了事,只待沈子霖回来后再说。

    前往杭州的船很快出了,谢七与十个下人留下,若大的宅子里死气沉沉,下人将院子四周保护得严实,不让任何人靠近。

    中午十分,白若筠迷迷糊糊醒来,睁眼,只觉口干舌燥,她费力的撑起身子,望着四周,门窗被紧掩着,阳光从门缝洒进。

    “有人吗?”白若筠吃力的起身下床,摇摇晃晃来到桌边,颤抖着手倒了杯水,冰凉的水入喉,身体的沉重似减轻了些,她松了口气,待要喝第二口,一股寒意袭来,她一个颤抖,手里的杯子落地。

    落地碎裂,白若筠撑住桌面,急促的呼吸着,胸口似要炸开了般的难受。

    门被推开,谢七急急的跑进来,手里的铜盆放下,快步走过去扶住白若筠。

    “七少夫人,您怎么起来了,有什么事只需喊一声,我就在门外。”谢七扶着白若筠上床,为她盖好被子。

    白若筠突然伸手,抓住谢七的袖子少爷呢?”

    谢七微笑道:“七少爷去杭州为您寻医去了,特地嘱咐了我好生照顾您呢。”

    “我得的,究竟是什么病?”白若筠虚弱而急促的问。

    谢七抽开手,替白若筠整好被子少夫人不必担心,会好起来的……”

    “是天花,对不对?”白若筠清澈的眼睛紧盯着谢七,问。

    谢七顿住,看着她清澈的目光,他张嘴,想要骗她,不过是普通的高烧,可是,话到嘴边,却不出任何声音。他无法欺骗她。

    似得到心中的答案,白若筠神色一暗,宛如瞬间枯萎的玫瑰,苍白的脸微微撇开,她轻声道:“我累了,你出去吧。”

    谢七安慰道:“七爷一定会找到神医的,七少夫人请放心。”

    “出去。”白若筠低沉的吐出话来,身子缩得更紧。

    谢七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随着门被关上,最后一缕阳光被彻底割断。白若筠惨白的手指紧抓着被子,闭眼,泪水怆然落下。

    不是因为身上的病,不是因为身体的痛苦,心沉闷如裂。她蜷缩着,头深深的埋进双臂间,低声呜咽着。

    他终是抛弃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