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公子锄渐渐地平静下来,公子黔握着的拳头总算能够慢慢地松开。

    吓出浑身冷汗,公子黔的心脏扑通地直跳:这是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他算计了公子锄!……长久以前的压抑得到缓解,公子黔竟觉轻松几分!

    是的,公子黔表面只留下十名护卫们跟随公子锄他们,实则命令余下的数百名护卫们暗中地跟踪,以便从中取势!

    真以为公子黔傻乎乎地只带十名护卫们?放着几百名护卫们不用,非得担心受怕地跟在公子锄的身边?吓~别开玩笑了……

    公子黔不得不再次佩服自己的急智,人们的潜力果然是被压力逼出来的:在公子黔说出要陪同公子锄前往卫国之后,公子黔便在内心拼命地思考良策:他该怎样扳回劣势,以便拖住公子锄且保住自身?

    因此,他尝试地要求让余下的数百名护卫们乖乖地留在聊城,待到他们出发远去之后,再令他们慢慢地跟来

    所幸,公子黔的计划算是成功的。

    之后,公子黔耐心地等待时机:当公子锄困倦之后,公子黔便要求他的护卫们将公子锄的十名护车们全部斩杀之所以会选择这种做法,是因为公子黔认为此乃大好时机!

    公子锄居然傻乎乎地带着十名护卫们,只身前往卫国话说他不是征召了一万名士兵吗?为何弃之不用?是因人数太多,容易暴露么?……

    不管怎样,公子黔就等公子锄丢下他的一万名士兵后,趁他不备,将余下的护卫们清理干净公子黔是单打斗不过公子锄,但若以十一人对一人呢?……公子黔就不信他还打不赢对方!

    总之,公子黔算是成功了:他将公子锄身边的羽翼彻底地铲除至少,除非公子锄重返聊城,否则他是逃不开公子黔……

    公子黔不知道的是,公子锄带来的十名护卫里面,还有那位吴使……

    那位吴使,曾经巧言令色,令公子锄兴起叛意,还兼负责管理公子锄一万名士兵的训练这下倒好,没了领头之人,想来那一万名士兵恐怕也要乱了套了……

    如今,那位吴使被公子黔派人阴差阳错地杀了,也算解了公子锄之乱的危机!

    ……接下来,尽管公子锄被公子黔屠得只余他一人,公子锄仍是去往卫国的路上即便公子锄不乐意,怕也不行:

    公子黔人多势多,非要去卫国,公子锄亦无可奈何!

    微微地苦笑,公子锄只觉世事无常:本该前往卫国寻求帮助,这下子加了公子黔,也不晓得路上会添加多少波折。

    清扫完毕,公子黔挥了挥手,只留十名护卫随行,余下的,则有条不紊地藏好应该仍会暗地跟随公子黔罢?

    公子锄瞅了公子黔一眼,终于确定:公子黔愣头愣脑,也只看起来愣头愣脑而已谁敢轻视公子黔,谁就会吃亏!

    一夜无话。

    便是黑夜,公子黔也照常地赶路。

    驾车之人,是那十名护卫们轮流。

    天亮了,公子锄一行人抵达卫国。

    掀开车帘,公子黔望着周围几乎没甚么变化的风景,忍不住地评价道:“卫国和齐国也没甚么不同啊?都是一样的官道!”

    公子黔一边挑剔地说,一边四处张望。

    许是位于卫国的边境一带,公子锄一行人所经之路,依旧人烟稀少。

    公子黔微感失望:还想去一户卫国人家换些水和干粮呢?

    然而,公子黔很快地便收起这种想法。

    他们不知行驶到了哪里,直至公子锄忍无可忍地探出脑袋,说这里是聂城,倘若再往西走,就要穿过卫国,直踏晋国境内瞪着公子黔,公子锄简直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敢情他是胡乱走的么?

    公子黔一脸惭愧,转头就训斥驾车的护卫,骂道:“你怎么带路的?还不调头!”那名护卫都不敢顶嘴,反驳公子黔实是路痴!

    那名护卫将牛车乖乖地调转方向,直朝卫国都城帝丘的方向驶去。

    这次走的路线,总算对了。

    行至数里,公子锄一行人路经一片平原,就见一望无际的平原尽头,忽然密密麻麻地出现无数小黑点

    公子锄等人大为惊奇,伸长脖子,定睛一看:不好!那些小黑点是人影!

    公子黔第一反应是大惊,惊道:“不妙!是一支军队!咱们快点逃啊!”

    仿佛仍是昔日的公子黔,色厉内荏,完全看不出他敢下狠手,清理了公子锄的守卫们公子锄用一种看傻子且无语的表情,打量公子黔,叹道:

    “逃去哪里?”能逃得掉才怪!

    没瞧见对方已经发现他们了吗?!

    果不其然,就在公子黔的护卫想将牛车再调个方向,便见远处奔来三辆战车真、真是太给面子了,居然派出战车来堵截他们!

    公子锄一行人顺便地仔细一瞧,这才发现原来那支军队来自晋国!

    “小心!”公子黔惊慌失措地惊叫,生怕自家的牛车被晋国战车给撞上。

    这要是一撞,对面的战车肯定完好无损,但他们这边,绝对连人带车被撞得七零八落!一想到自身的死法竟是这般凄惨,公子黔欲哭无泪,恨不得狠扇当初非要陪公子锄来卫国借兵的自己自己怎地这般愚蠢呢?

    公子锄嫌弃地瞥了公子黔一眼:大家都很冷静,唯有他最不冷静,害得大家受了影响,跟着一起害怕!公子锄道:“躲是没用的,不如大胆地上前!”

    “要上你上罢!”公子黔直往牛车里躲去,仿佛那里才是最为安全之地,“你们快点想个办法啊!否则,咱们都得死!……”

    见罢,公子锄苦中作乐地心想:还好还好,还没笨到爬下车去徒步地逃跑那样会死得更快!

    余光瞥见车帘的缝隙,公子黔心惊胆战地看清那三辆晋国战车由远及近,只觉浑身发软:吾之小命休矣!小命休矣!休矣!……

    捂着胸口,公子黔作昏厥状儿。

    “你发甚么疯!”公子锄看不下去,“啪”地打了三下公子黔的脑门,直将公子黔给拍醒,“这会子是你逃避的时刻么?……你们且在这里侯着,让本公子来”眼里划过一丝决意,公子锄飞快地思考。

    公子锄不得不思考,毕竟他们发现晋国居然派遣大量军队!

    派遣大量军队是想甚么?自是攻打卫国!

    ……公子锄不太清楚卫国与晋国的瓜葛,但那卫国是公子锄母族的故乡!彼时,晋强而卫弱,公子锄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第二故乡被晋国攻占呢?

    咬了咬牙,公子锄只等那三辆晋国战车快要冲撞牛车时,大吼道:“慢着!在下有事要找晋文公!……”

    声音之大,务必让对面的晋国士兵们都能听见!

    但是,晋文公逝世一百多年,公子锄又怎能见得到晋文公呢?

    晋公文,姬姓,名重耳,晋国第二十二任君主,晋献公之子,母亲为狐姬。晋文公文治武功卓著,与齐桓公并称齐桓晋文!

    如今执掌晋国的,乃是晋文公后嗣晋公,姬姓,名午,约二十三年前继位。

    乍一听见对方要找自家君王……的祖辈,那三辆晋国战车明显地迟钝一下,居然在即将撞上牛车的那一刻,堪堪地停了下来公子锄一行人吓出一身冷汗!这也侧面地反衬出:那三名晋国战车上的士兵们,皆都本领不俗!

    车内,公子黔丢脸地擦了一擦满脸的汗珠,只觉福大命大。

    车外,见那三辆晋国战车威胁地堵住了牛车的去路,公子锄非常自觉地登下牛车,乖乖地走向前方他在公子黔一行人的目送下,慢慢地走进晋军的眼前。

    出乎公子锄的意外,他见到了晋公。

    此时,晋公正值壮年,一身戎装,衬得他高大威猛,生生少了三分文弱之气单看晋公相貌,一如其名,三分书卷味儿,三分英气豪迈,极令人产生好感。

    公子锄盯着晋公,原本八分的怒惧,生生被磨灭了六分深呼一口气,公子锄突然想起一个典故,便朝晋公行礼,说道:“见过晋王。”

    “你是何人?”晋公面带寒色,一副只要公子锄答错,就被立即抹杀的样子。

    气氛倏地紧张。

    公子锄心中越慌,面上越淡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所幸晋公也很人道,竟都没喝斥他闭嘴。

    于是,公子锄笑个够儿。

    笑了好久,晋公终于没能忍住,疑声道:“你在笑甚么?”

    公子锄玩味道:“在下在笑,在下有个邻居,送自己的妻子回娘家,半路上碰到一名采桑女,就去调戏,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妻子在他背后,也在被人调戏!这难道不可笑吗?”

    晋公:“……”

    晋公倒吸一口凉气,迟疑不定地盯住公子锄,喝道:“你是谁?”

    “在下公子锄不知晋文公欲伐卫,晋王可曾听过否?”

    公子锄拱了拱手,直白地询问。

    晋公抿了抿嘴,佩服之余,又不甘心道:“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