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变生肘腋,太突然了,我如被两个铁箍一样紧紧锢着,丝毫动弹不得,眼看着钟无相一步步走上前来。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下坏了。

    钟离巺忍不住大声道:“大哥,你用甲贺替身之法预先将自己的人偶藏在这箱中,不嫌太下作了么!”

    钟无相哈哈大笑:“所谓兵不厌诈,我又没叫他去开这箱子。”

    ***,这老贼心机也太深了,感情早就把尸王掉包了,现在我身后这个是钟无相的傀儡,不知道是木偶还是啥玩意,反正是听他使唤了,这下两头夹击,我命休矣,我也真够傻的,枉我还把他当作秘密法宝一直拽着呢。

    钟无相走到我身前,却不动手,笑道:“你认输么?”

    我这想起来,他倒不会杀我,因为他还想要我体内的龙气呢,想到这里心下稍定,大骂道:“***你也是一派高人,使这种手段好意思么?老子不认输!有种杀了我啊!”

    他也不生气:“杀你是不会的,不过愿赌服输,你既然耍无赖,就别怪我了。”他举起剑来,剑罡锋芒在我面前不住吞吐,如吐信的毒蛇一般:“我先挖了你的眼睛,看你服是不服!”我把眼睛瞪得圆圆的大喊:“不服!”那边老爸和司徒雪他们想冲过来救我,却被钟无相的爪牙们挡住,那些人也都是一派名家,个个不是庸手,老爸他们一时竟也冲不过来。

    钟无相拿太阿剑在我脸上比划了几下,忽然道:“挖了眼睛只怕会影响龙气啊,还是先削了鼻子吧。”

    我心下大骇,他所料我本来早已料到,也知道他不会敢挖了我的眼睛的,是以不怎么害怕。这下要削我鼻子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妈的老子将来变成没鼻子阴阳师,可怎么是好?

    我心下越急,越觉得体内龙气不住涌动,几欲沸腾,比方才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却偏生不知道如何利用,急得额头青筋毕露,冒出汗来,那龙气却没有丝毫变弱的迹象,继续汹涌奔腾,快要把我的血管涨爆一般。蓦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为何我手持百鬼时候,龙气反倒没有这般汹涌,难道竟然是破军之力与这龙气相克么?唉,当年破军斩杀鬼龙,这两股力量自然无法相容,我手持百鬼,不但破军之力限制了鬼龙之力,反过来龙气也限制了百鬼的挥,难怪被打得一败涂地啊,想通了这一节,不由得暗暗后悔,早知道就光用龙力,或着干脆就破军之力,也能跟钟无相的太阿拼一阵子啊,何苦落得现在这般惨淡收场。

    冒牌尸王的双臂在我身上越锢越紧,我快喘不过气来。钟无相的宝剑在我鼻头三寸处缓缓落下,已经能感觉到那股寒意,我蓦地心里一动,接着把心一横,念道:“在野为蛾,在天为星……”

    这是茅山入门法术里边的引路蛾,当日我第一次召唤,唤出一个小胖蚕来,后来这家伙进化成一只蛾,在后来在言家集都丧尸夜枭时候变成一只天蛾,令赶尸老祖宗言大鹏也赞叹不已。再后来这法术好像就没灵过,上次在叶子高的宅子那听钟无相说起,大概此法已经跟龙气相感应,再用很容易唤醒龙气,所以我也没敢再用,今天忽然想起,也不知道飞儿还在不在,不管灵光不灵光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钟无相听我念咒,微微一愣:“这是什么咒语?”

    我心头大乐,以他天师风范,道术通玄,什么各派秘法就算不会用也多少有所耳闻,却对我们这茅山入门级法术摸不着头脑啊,想来是过于低级,根本不曾想过去了解吧。

    趁着他微一愣神的当口,我已经把咒语念完了。

    “……煌煌业火,指路明灯,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字刚刚吐口,蓦觉脑中腥然一响,接着体内那股汹涌奔腾的龙气如同终于找到决堤之口的大潮,从我周身各大**道喷薄而出,接着觉得身上一松,背后的冒牌尸王轰然倒地,扭头一看,却是一截木头!东瀛忍术自成一派,确有可观之处。不过我已经没时间欣赏东瀛忍术了,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重又响起那十分熟悉的声音:“生又何欢,死又何苦,何不归来?”

    我很想骂这鬼龙,老子命在旦夕了,老子挂了你也挂了,归来个屁啊,不过苦于周身龙气沸腾,口不能言,一刹那间不知身在何处,之前也有过几次龙气失控的情况,在叶子高宅子里那次几乎要了我的命,却都没有这一次来的凶猛,我如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只能随波逐流,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身上一轻,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眼前重见光明,钟无相站在我面前,面色惨白,太阿垂在地上,他却死死盯着我头顶,周围人也早已罢战,都一样傻乎乎的望向我头上。

    难道我前身记忆觉醒,头上现出五色莲花或着玲珑宝塔?那可太牛了啊。

    我忍不住抬头看去,不由得愣在当场。

    我基本上可以说是什么都没看见,头上是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隐有鳞片,看起来像是鱼肚子一般,我在这地下,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嘛,跳开两步,还是不成,又往后退了十几步,这才看清楚,在我原来所立之处正上方,赫然有一条张牙舞爪的——龙!

    虽然他在我体内混了这么多年,这其实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龙之七子——睚眦。

    但见半空中云雾蒸腾,一团团墨云笼罩中,一条硕大无朋的黑龙昂而立,如从冥界现身的主宰般俯视着芸芸众生。

    如果不是亲眼见他从我体内飞腾而出,只怕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他竟然在我身体里封印了这么多年。风火谷中这一干人等都被这景象惊呆了,本来犹在争斗的两方人马各自罢手,呆呆的望着半空,唯一不同的是,大部分人都心存敬畏地看着这上古传说中的神物。而钟无相却是瞪大了双目,眼中的贪婪之色快要燃烧起来。

    那龙在半空不住翻腾,似要泄久困牢笼终得自由地欢娱,半晌,终于安定下来,那硕大无匹的头低下来,几乎挡住了半边天,龙须飘动,开口道:“他***,终于自由了。”声音大得难以置信,好像雷公在一耳朵边上敲鼓一样,我赶忙捂住耳朵,不然真怕给他震聋了。

    众人均被这一幕奇景所震撼,我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定了定神,大喊:“我说,你就是睚眦么?”

    睚眦怒道:“什么人敢直呼你老子姓名,不要命了么?!”

    我靠,这龙怎么满嘴脏话,固然我们中国人都自称是龙子龙孙,可你这么直接充老子,也过分了点吧?一念至此,我也怒道:“你在老子身体里呆着这么多年,老子吃饭拉屎泡都带着你,连声谢谢都没有么?”

    “***,是你啊!”睚眦巨大的身子扭动几番:“我说怎么这几年如此不顺畅,感情老子是在你那不中用的身子里!”

    “靠,有种你早出来啊!”我大喊:“老子稀罕你在我里边啊!”我意犹未尽,又补充道:“你***像个蛔虫一样!!!老子拉屎时候怎么没把你拉出去!”

    说完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比喻太形象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睚眦是上天神物,显然对蛔虫这种人界的微末生物缺乏一定认识,这么形象的比喻对他居然也没造成什么刺激,不过他听我仰天大笑,就知道一定不是好话,闷哼一声,道:“***,你小子以为你老子不想出来啊!”

    说到这我忽然心里一动,望向钟无相,他也是一脸迷惑。我忍不住道:“钟前辈,你不是说唤醒睚眦非得敲响惊神鼓么?”

    他一时间好像忘了方才还与我拼得你死我活,脱口道:“是啊,天师秘法上是这么说地啊,真奇怪。”

    睚眦忽地仰天长啸,震的我一个踉跄坐在地上,妈地他正常说话就像打雷了,这么一激动,谁受得了啊,我两手捂住耳朵,等他泄完,大喊:“折腾什么呢?”

    “吼!!!!”他充耳不闻,龙须飞扬,口中道:“破军!破军在哪,老子出来了!!!”

    我明白了,感情你是被破军之力激仇恨,生生给刺激醒的啊,这倒好,连敲鼓的程序都省了,想想正邪两派为这惊神鼓和鼓槌争斗了数十年,死伤无数,连幽居风火谷的白起也不能免俗派人去盗宝,结果到头来p用没有,这太讽刺了吧。

    我大喊:“喂,我说龙同学,你能往下点么?我有事问你!”

    这次他听到了,闷声道:“你在哪?”

    “我就在你底下啊。”感情我太渺小了,看不到啊。

    不料他道:“老子给困得久了,眼睛坏掉了,什么都看不见,你在哪呢?”说话间低下头颅,我这才看到他双眼紧闭,竟然一直未曾睁开。

    我倒,回头瞧瞧老爸老妈,他们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感情是因为他的双眼都在我这,所以他什么都看不见,盲龙一条啊。

    另一边,司徒雪向我连连摆手,意思是千万不可说出鬼龙双眼都在我身上的事,我点点头,我又不傻的,干嘛告诉他,那不是自找苦吃么。

    我是想保密,却忘记了还有个大恶人就在当场,钟无相大声道:“龙先生,你的眼睛不是坏掉了,而是给人封印在这小子身上啦。”

    “你又是谁?”

    “晚辈钟无相,是天师一脉。”

    睚眦微微颔:“天师一脉,那不坏啊。”

    钟无相听他言下颇为缓和,喜道:“正是,我们天师一脉无不为龙先生你的遭遇感到痛心疾,这才决定为你报仇,方才你提到的破军之力也在这小子手里。”

    我暗骂一声,你这老贼倒是有见识,居然也认得破军之力。

    睚眦把头摆向我这边:“破军在哪里?!”

    这么大一个家伙摆在我面前,说不怕是扯淡,我支吾道:“这个,这个,破军嘛,他回天庭了。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也该走了啊?白先生等你呢。”

    “又哪来个姓白的了?”他不悦道。

    “白起啊,七杀星,你们认识的。”

    “哦,他啊,”睚眦点点头:“倒难为他还记得老子的事。”

    我生怕睚眦被钟无相所惑,非要找我要回眼睛或者非要找破军报仇,那我可就倒霉了,当下连忙道:“就是就是,他此刻就在你身旁的天地之眼里等着把你送回天庭呢,快去吧,迟了怕来不及。”

    钟无相在一边大喊:“你也不想回去当一条瞎眼龙吧,你的眼睛就在这小子身上呢。”***,这老贼跟我耗上了啊。

    “吼!!!!”他一举龙爪,吓得我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却见他循着声音一爪往钟无相按去,口中道:“***,你以为老子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