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学那会,农村与城市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那时候谁家里要是有个空调那可是稀罕物。暑难耐,家家户户都躲在屋内,真可谓“万人空巷”。

    我光着膀子躺凉席上,脑门上盖着条湿毛巾,小吊扇的嗡嗡声倒成了催眠曲。这样的暑假无聊透顶!

    不过,男孩子们有更好玩的事。正当午,一群疯孩子追追打打的跑去河里洗澡。距村子东边几里外,那条承载者灌溉任务的天然河道,绵延数十里,水深不足两米,由于还未被开发,清澈见底,城里人喝的水都要从这条河流过。

    我们经常游至湖中央的芦苇荡丛,在里面捕捉鹌鹑、找鸟窝,抓黑鱼等等。每天都在里面泡好久,泡的手上起白皮,眼球上起白雾,才作罢。

    河边最好玩的事就是看大人们抓鱼了。大人们不喜欢浪费时间,七八个老爷们,喊着号子,把撒下的大渔网拉上岸边,一网下来就上百条大鱼。

    大鱼被拿去卖钱,小虾小蟹就归我们这帮孩子了。还有个别胆大的,用炸药炸鱼,把黑火药塞在酒瓶里,点起引线用尽吃奶的力气扔到最深的地方,一船人齐刷刷捂住耳朵,半眯着眼盯着河里看,过几秒一个半米高水柱跃出水面,就会有震晕的大鱼飘上来。

    在这条河未开发前,大人们总能满载而归。

    不过我还有更喜欢的事情,那就是随姨夫一起去野外下地笼。按我姨夫那话说,夜里抓到的最有野性,亦最鲜美。

    那可是大饭店大厨最喜欢的食材,姨夫他早上归来都是人家门口候着他,因为他总能抓到最大的。

    姨夫这个人的特点就是精神头足,别看他已过不惑之年,整天还跟孩子样的。当然,我也是与他接触久了才看清楚他。

    我上初中后才知道原来她和大姨都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属于二婚组合。他们各自带着俩孩子,巧的都是一男一女。

    姨夫家的老大腿上有病,终日躺在床上。去他家玩前,老妈早就严肃地叮嘱我不要去他呆着的后院;老二呢眼睛有毛病,我不敢和她对视。

    大姨也是俩孩子,不过都是很健康的。这样的一大家子要养活,姨夫肯定很吃力的。

    姨夫之前做的是算命先生,给人看风水,测八字,听老人说他算的很准,在当地小有名气,附近县城的有钱人都会找他算。

    那时他赚了很多钱,在村上率先盖起了瓦房,也取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

    可是让人想不到的是,他一天出去看风水,临时有事回家。竟发现媳妇在偷汉子,被捉奸在床。

    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抄起门后的木棍把那个男的打的半死。然后他扔掉棍子,指着她的鼻子说了句"你厉害!“,任她怎么求情,他都没有再说一个字,平静的跟她离了婚。

    后来他去蹲了三年监狱,妻子跑了,留下了俩孩子,然而等他会到家里,别人告诉他儿子在野外玩的时候掉进了枯井,成了半身不遂。

    那时候他的俩孩子跟着奶奶生活,奶奶也是浑身的毛病,而孩爷爷多年前就去世了。多亏了邻里相亲东家一把米,西家一碗汤地接济他们,不然这老的小的指定会饿死。

    他急匆匆的跑到儿子床前,双手颤抖着掀开有些发臭的油黑黑被子,看到那半截残废的腿......只听村里人讲那夜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哭声。

    孩子见到最亲的爸爸回来了,哭的也是稀里哗啦。

    在姨夫的再三询问下,孩子道出了实情,果不其然是那个偷人的汉子使坏,趁孩子一个人玩耍时抓了去扔进了枯井。

    姨夫的拳头紧绷着,胳膊上青筋暴起,按着以往的性格,他确确实实会捅那个小人一万个透明窟窿,真要感谢牢狱之灾,他竟能压下杀人的怒火。

    他本想着重操旧业,但是他的母亲以死相逼,他只得暂时放弃了这个”断子绝孙“的行当。

    姨夫的大名几无人知,亦或他是刻意隐瞒。大家平日里有的尊称他“张半仙”,也有戏谑他作“张半瞎”。

    他对我说过,街头算命里“装瞎子”最吃香,然而他认为得道之人不但不瞎,还能开了天眼。

    不要认为他离开算命活不了,姨夫可是出了明的全能手,兴许是聪明,学手艺极快,木活、农活、上山下海的活都做的轻轻松松。

    就单说夏秋季节的一大赚外快的活动--捉龙虾、黄鳝,他就日入数千块,在我们那里,那时候的平均工资也不过800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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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院里矗立着八个齐腰高的圆水缸,这种水缸在我家是用来放粮食的。水缸里满满的都是黄鳝,女孩子见到指定要晕过去,那可是半米多厚的黄鳝群!它们在里面不停的缠绕、游动着。

    地上的大铁盆里还有龙虾,弯下腰欲去摸,那警觉的龙虾立马伸出大铁钳,带头的龙虾发出警告,数十只铁钳跟着扬起,吓得我我一个男子汉跌倒在地。真是不能小瞧这些“虾兵蟹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