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连鹤见“四象界阵”已成,足以困住那四人多时。他便奋力一跃,一掌挥向阶前的魏尺木。

    此时站在魏尺木身后的李夫人与李琬儿同时惊呼了一声:“小心!”

    魏尺木并不慌乱,他也一心想要触这方连鹤的霉头。于是,他把墨家《天志刀法》全力施展。

    两人掌风相接,魏尺木只觉得身边一凉,寒气乍起。他便不敢把掌刃落在对方掌上,倏忽错开。

    而方连鹤也万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少年一掌劈出的力道竟是如此之大,他人在半空中,脚下无处着力,只得借力飘退一丈。

    魏尺木见方连鹤被自己一掌击退,信心倍增。脚下甫动,手上已是八刀劈了过去。这刀影若隐若现,如龙似蛟,明灭相间,迎风而长!

    方连鹤见这招式诡异凌厉,只得连续拍出《凝魂冻魄掌》来抵消魏尺木的掌力。

    魏尺木感受到周围的温度持续见低,心道,“这厮修炼的功法当真是至阴至寒,不宜久战。”

    方连鹤也破解不了魏尺木的招式,只能硬拼消耗。他见多时无功,也寻思道,“这人武功奇异,看来只能用此险招了。”

    于是,方连鹤不退反进,抢攻了起来,一连拍出一十八掌,寒气逼人,直沁心肺。

    魏尺木见方连鹤开始反攻,他也不甘示弱,将那残存的三十六路《天志刀法》运用到极致,每一刀都硬生生地劈在了掌风上,丝毫不让!

    眼看方连鹤有些疲于招架,魏尺木忽然大喝一声:“中者是也!”他运足了内力,双掌合十,由上而下,把十六刀合作一刀,那刀影也都重叠归合,数倍于原来的刀势劈了过去!

    果然,这一刀一举破开了方连鹤的防御!

    方连鹤的双掌被荡开,空门大露。魏尺木知道机不可失,连忙变招为道家的《无为掌》。他欺身而进,这一掌悄无声息。

    《无为掌》虽然掌法浑厚,却在发出时不起一丝波澜,不易被人察觉,所以魏尺木正是想借此,于无声无息之中将对方重创。

    果然,魏尺木眼见双掌轻易就要击中方连鹤的胸膛,正心中暗喜。不料,此时方连鹤非但没有惊恐,反倒是诡异一笑,如同盛开在地狱的莲花!

    魏尺木瞥见了这诡异的一笑,他心中不祥之感骤起,可此时却已经收掌不及。

    方连鹤散开的双臂瞬息回防,一双肉掌竟是白透如冰,不见一丝血色。这双寒掌蓦地接住了魏尺木的双掌!

    四掌相接,魏尺木只觉得双掌瞬间冰凉,失去了知觉,而这种感觉还在迅速地往双臂上扩散!

    原来方连鹤修炼的《凝魂冻魄掌》不止外功,其内功心法,才是阴狠至极。

    他可以强行与人对拼内力,却以这至阴至寒的独特内功,侵蚀对方的经脉,从内到外将对方整个冰封!除非对方内力高出他很多,否则都将无济于事,只有死路一条。

    魏尺木如今便是被方连鹤强行拼耗内力,又被阴寒之气侵蚀。他心道一声“不妙”,连忙将儒家至纯至阳的《大同心法》运转起来。

    阴阳碰撞,魏尺木自是苦不堪言,而《大同心法》似乎并不能抵挡这阴寒之气的侵蚀,那纯阳之气反而是从阴寒之气中渗透了出去。

    魏尺木心底大骇,如今他的双臂也已失去了知觉,上面白蒙蒙的一层,竟是在这五月的天气里,生生的结出了冰渍!

    阶上的李家母女发觉不对,却无能相助。李夫人长叹一声,默默诵起了经文。李琬儿更是一汪似要滴泪的明眸紧张地盯着魏尺木,一对儿粉拳不自觉地握紧,粉嫩的指甲扣进了肉里也丝毫没有感觉到。

    被困在“四象界阵”内的袁子峰四人看见这一幕,也都着急了起来,他们知道魏尺木到了生死关头。尤其是冰门二女,更为焦急。

    他们四人别无他法,只得全力闯阵。奈何这“四象界阵”稳如牢狱,固若金汤,四人竟是打不开一丝一毫的缺口!

    魏尺木见儒家内功不济事,便运转起道家缥缈清虚的《齐物心法》,希望能将阴寒之气散发于体外。

    《齐物心法》在体内流转,魏尺木渐渐进入了空明状态。体内的阴寒之气也被一丝丝地冲散、淡化,开始慢慢地从毛孔中飘出体外!

    方连鹤本来设计引诱魏尺木上了当,将其困于内力拼耗上。他认定魏尺木早晚会被自己的独门内功侵蚀成一个破碎冰人。方连鹤正舐唇享受这杀人的愉悦,以及欣赏着魏尺木的抵抗与痛苦。

    只是没过多久他便发现这魏尺木发生了变化,整个人宛如与世隔绝一样,异常的平静。更令他惊讶的是,他所送入对方体内的阴寒之气竟开始一点点的被他逼了出来!

    这是方连鹤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魏尺木的内力明明与自己在伯仲之间,如何能逼出这阴寒之气?方连鹤也来不及细究原因,心道,“此子内功奇异,他必须死!”

    于是,方连鹤也不再慢慢享受这杀人的过程了。他开始加大内力的侵蚀,甚至已超过了他自己可以承受的极限。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立刻杀死魏尺木。

    这突然加大的力道,迫使魏尺木从空明状态下醒了过来。《齐物心法》的消散速度远不如此时被侵蚀的速度,魏尺木嘴角开始溢出血迹,冰层也开始从双臂蔓延到了脖颈口鼻。

    魏尺木一时心如死灰,如果儒、道两家的内功都无济于事,那他也就无计可施了。

    魏尺木此时只懊恼自己太过托大,不识江湖手段的凶恶。如今即将一命呜呼,还是如此惨的死法,觉得愧对恩师。他又想到若自己死了,只怕诸位好友以及李姑娘也要惨遭荼毒。魏尺木一念至此,便悲从中来,竟是绵绵不绝。

    而方连鹤却是心中大喜,尽管此时他自己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渐渐地,冰层覆盖到了魏尺木的眉眼、头顶,然后又是腋下、胸前。

    李琬儿见魏尺木已成了半个冰人儿,也顾不得许多,赤手便来相救。将到跟前,方连鹤虽不能动,却冷哼一声,从口中吐了一口痰出来,正好打中李琬儿的腰上大穴,使她动弹不得。

    李琬儿便杵在了那里,周围的阴寒之气让她身心冰凉。

    “四象界阵”内的四人此时冲不出去,眼见魏尺木就要被杀死,云霰霰第一个承受不住,哭了出来。她再次全力冲向了朱雀的位置,因为那里离魏尺木最近。

    云霏霏也跟了上去,这两人不顾身后露出的破绽,只想冲出去救人。

    不想甫一动身,东西两方星宿之上,龙吟虎啸之声大震。朱雀两侧的青龙、白虎二人包夹而来,刀剑齐出,将两人直接划伤。好在袁子峰与斛律勇接应及时,将二人救了下来。

    云霰霰扑倒在地,泪眼朦胧,她竭力地喊道:“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朱雀听着这悲凉的声音,又见她那副悲情的模样,心里暗叹一声,“唉,作孽!”只是面上依旧冰冷,不为所动。

    云霏霏与云霰霰的感触差不多少。袁子峰虽然与魏尺木相识不久,也是朋友一场,自然也不忍心他就此死掉。斛律勇心里只想着,他主人的朋友,他自然该全力相救。

    于是三人依旧开始奋力地破阵,只是依旧冲破不了阵法。他们三人在此期间,也都受了伤。袁子峰既悲且怒,也开始嘶吼了起来。

    魏尺木如今只剩下丹田和心脑可以活动,自忖也坚持不了多久。本来他已心如死灰,只是看到身侧被点了穴的李琬儿,又听到云霰霰的抽泣、袁子峰的怒吼。魏尺木心中感动,便绝了就死的心,开始思考求生的方法。

    魏尺木寻思起来,“儒家心法抵挡不了,道家心法排解不了,那么就只有尝试吸收这一条路了。”

    他虽身负百家绝学,却只有阴阳术中的阴术属于阴寒一脉。而阴阳术遗失最为严重,他师父察己也只传授了他《五行诀》中的“水火”二字诀。

    《五行诀》并不是原来的名字,是杂家前辈自己起的。至于原来叫什么,这几代的杂家传人都不知晓。

    本来像这种残缺不全的功法,魏尺木几乎不会拿来使用。因其残缺,也就容易走火入魔,他师父也曾告诫过他。

    可如今生死关头,魏尺木左右是死,心道,“即便走火入魔也比死了好。”他便打算用其中的“水字诀”吸收这阴寒之气。

    魏尺木用仅存的精力开始运转起“水字诀”。甫一运转,丹田内如古井无波,深涧幽沉。继而体内那股阴寒之气,如同找到了归宿,开始被这“水字诀”牵引,快速地吸入丹田。然后这阴寒之气转化为了内力,流转三十六周天后再次回归丹田。

    魏尺木大喜,开始加快运功吸收。不消片刻,体内阴寒之气便被他吸收了大半,丹田已满!

    魏尺木只觉得经脉充实到膨胀,毕竟这是吸取别人的内力,一时难以消化。

    方连鹤本来胜券在握,不想魏尺木在临死之际又动了什么心思,竟然开始吸食他的内力。而且他身上的冰层也开始大片的剥落,方连鹤恐惧非常,却无法停止!

    魏尺木体内的阴寒之气愈来愈多,眼看承受不住,他心道,“现在已解了燃眉之危,可是如果这样下去,不会冻死却会胀死!”

    时间不等人,魏尺木灵光一闪,将“水火”二诀同时运转。

    一开始,这水火二气相互冲撞,险些直接让其丧命!魏尺木强忍痛楚,心想只有行此险招方能有一线生机。于是他便不断地将水气催促到火气里面。

    也是魏尺木命大,那“水火”二诀本就可以自行转换,只不过他不知道,就连察己也不知道。如今他强行融合,虽然不是正法,却也行得通。

    在魏尺木的坚持下,“水火”二诀并用,那多余的阴寒之气渐渐转换成了阳火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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