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惊讶,这番话说的横看竖看挑不出一点毛病,让人意外觉得不像是他说出来的。

    龙寒被哄的情绪好转一些,“嗯,你说得对。”

    “所以啊,良宵苦短,今晚咱们…”

    男人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手里一空,娇俏的身影已化作香风径自走向大厦。

    夜流星探出脑袋,烦死人不偿命道:“老婆,晚上我来等你啊!”

    闲下来的男人心中泛起一阵琢磨,龙艺是彻底和自己没关系了,哦,对,好久没去小飞那里玩玩了,他多半会在黄金岁月酒吧和那个白雅学调酒,自己顺便过去帮他品鉴品鉴。

    嗯,就这么定了。

    男人已经拧动了钥匙,这时岳明中的一个电话打来。

    “老岳啊,咱们做人可不能这样,那两瓶酒我都喝了,你不能要回去。”

    岳明中一愣,“兄弟,你说的哪里话,我这有万分火急的事!”

    夜流星正经了些,“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童九山出事了?”

    “对。”

    “你们在哪?”

    “我们在义堂。”

    龙城四环开外,拐过几条胡同,眼前明亮过后,俨然化作另一片世界。

    在这片巷子,餐馆药房,日常店铺褪去外界繁华的掩饰,回归成最简朴最接地气儿的面貌。

    这里男人居多,女人为少,老者居多,青壮为少。

    羊肉馆子的胖师傅,围裙上羊油泛着亮光,膻味传出了两条街去。

    他臂膀高垂,抡起烟囱粗细的骆臂,手臂上一道蜈蚣一样的刀疤赫然横布,让看者不禁心惊。

    浓郁香醇的肉汤从半人高的汤锅里大开大合着挥洒而起,每一碗羊汤,不多不少,分毫不差。

    “羊汤来嘞!”

    屋角处一处木桌,三人一抹嘴巴,扯开粗声喉咙,“羊炮儿,今个宰了几只羊啊?”

    胖子满面油光似乎刚从羊汤里浸过,嘿嘿一笑:“不多不少,还是两只,一老一小,老的耐嚼,小的肉嫩。”

    这个巷子似乎是与世隔绝,外人少来,里面的人也极少出去,老病的喝几副药医不好,那便只有等死,后山外的乱葬岗,挖个坑了了这一辈子。

    并不是他们不爱惜生命,实在是活得年岁不小,经历的也非常人可想,对人活一世,有着别样的一番体悟。

    正因为这里封闭,所以来个外人,就格外扎眼。

    羊肉馆子里正是人声鼎沸之时,门外大步走来了一个人影。

    修长身高支起的脸庞对着屋里各桌扫了一圈,挑角落里一处僻静座位落座。

    众人一见这副陌生面孔,纷纷止住言谈说笑,有意无意的看向他,不知私语着什么。

    羊炮儿把带着羊味的毛巾往肩头一搭,咧开胡子茬满布的大嘴,“这位小哥,要喝什么样的汤,老羊小羊?大碗小碗?”

    夜流星亲和一笑,“大爷,别忙,问你打听个事。”

    这中年汉子倒是很豪爽,也没因此而不乐意,大手一挥,“别叫大爷,四海之内皆兄弟,瞧得起就叫声老哥,叫声店家也中。”

    “老哥,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个义堂?”

    “嗨,知道知道,不过,进了我的店,不点碗羊汤可不合规矩。”

    “行,老哥,来一大碗羊汤。”

    “好嘞。”羊炮儿手臂粗重,速度却不逊色,大手一拍,桌上一摞瓷碗砰的飞起,手掌再一翻,将碗抄在手中,娟娟细流随之而来,倒了满满一碗自家酿的米酒。

    “喝羊汤之前,先喝碗浊酒去去膻?”

    男人看看与碗线齐平的酒面,抬眼看了看羊炮儿,“好!”

    刚要去接,酒碗突然速度倍增,倏地朝男人嘴边飞来,这一下得中,不把人呛死也差不多。

    夜流星眼神不起变化,手上一点没耽误,左臂挡住欺身压了回去。

    羊炮儿急划出推手,脚步急蹬,一个半圆弧迂回着推向夜流星。

    男人索性朝天一推,满满一碗酒忽的向上飞去,溅出的几滴扬洒在半空,随后左手接住,猛出寸劲,一碗酒不失一滴,稳稳地触在对方嘴边,羊炮儿的推手竟没来得及封挡。

    短短过了两个回合,只有二人知道区区两下用了多大力气,羊炮儿气息虽强加抑制,还是难掩紊乱。

    而夜流星语态从容,脸色一如刚才。

    “少长尊卑,主客次序,可是一点马虎不得,我如果先请,岂不是有些喧宾夺主,还是您来吧。”

    手上猛地加劲,一满碗酒直接扣在了羊炮儿脸上。

    霎时,一屋子人全都拍案而起,将男人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

    众位人等虽属老年,可是一身铮铮不屈的凶悍,还是让人不敢直视,仿佛他们又回到三十年前的龙虎壮年。

    这片巷区的不对劲,夜流星早就有所察觉,羊肉馆斜对面的孙家洗衣店,那个老头精健的大手搓下提起,一开一合之间与那形意内功的转铁球颇有相通。

    而这羊炮儿,站在半人汤锅前步伐挪移分明就是内家活步的插七根竹竿的行进法,转七星。

    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平民小巷,而是隐居闹市的藏龙之地。

    看着人山人海的包围之势,夜流星反倒不以为意,端稳坐下,拿起碗摞上一只碗,给自己倒下一碗米酒,“怎么,都站起来干啥,让羊汤撑的是不是?实话告诉你们,碰瓷儿可找错人了,好不容易找的工作还在昨天卸职滚蛋了,你们开个羊汤店赚的都比我多。”

    羊炮儿擦干脸上的酒渍,甩下狠相与刚才豪爽的老哥幡然两样,“少废话,你到底是谁?找义堂干什么?”

    男人一口干掉酒香清郁的米酒,正准备站起来,突然,人圈外传来一声:“住手!”

    众人纷纷讶异的回头望去,声音的尽头,矗立一位西装挺拔,一貌堂堂的中年人,正是岳明中。

    他朝在场众人拱了拱手,“各位前辈,里面那位是不才的朋友,若礼数不周冲撞了大家,希望前辈们莫怪。”

    羊炮儿气冲冲的把毛巾一甩,“我活了这么大,还没被谁泼过,今天他倒我一脸酒,算怎么回事?”

    岳明中不卑不亢道:“炮儿叔,今日之事,改天小辈一定向您请酒赔罪,今日确实有急事,暂且失陪。”

    冲着人堆里的男人急道:“夜流星,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