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一对父女并步进来,肃穆**的站在龙母灵前。

    看清女孩的一刻,夜流星惊愕难抑。

    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林可,由父亲带来参加今天的吊唁仪式。

    愣神的功夫,鞠躬还礼都忘记了,引得龙寒不禁连连朝他使眼色。

    林可当然也看到了男人,今天夜流星这副滑稽的样子,女孩险些就要笑出声来,顾及到他身边的龙寒,林可并没有过多搭理他。

    旁边的龙鸣看见林可的一瞬,哀戚的瞳中无端生出两点光彩,但人家的眼光全都放在边上夜流星的身上,虽然只是一眼带过,仍然被自己捕捉到。

    心中陡升出浓烈的妒意。

    会客厅内,金飞敞怀坐在一张圆桌旁边,手中力道均匀的摇动这剔透晶莹的金黄清酒,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清秀山水,与刚才那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判若两人。

    瞅着四下无人,他压低着声音开口,“前些天,他们两家在金水巷可是撕破脸喽,瞧见没有,一桌桌的人,没有一个是付家的。”

    熊叔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脸,略加思虑,“这种时候,我们作为第三方,就显得尤为重要,无论帮谁,都会成就一方,打压一方。”

    金飞磕掉手中雪茄的半指烟灰,“你说的没错,但是现在说帮谁还为时尚早,最好的做法就是和双方都保持一个不瘟不火的关系,等到见血的那天,我们可以水涨船高,炒高价格,爆赚一笔。”

    说话间,一个体壮如山的男人,举手投足间带着不容违逆的威压,端酒走来。

    “哟,刀龙堂主,别来无恙。”

    龙铁雄一屁股坐下,壮硕的体格气势凛凛,轻啜一口酒液,“金社长能不计前嫌前来悼念伯母,这份胸怀就让人佩服。”

    “这话说的,咱们最讲一个义字,点水恩怨记在心上干什么?”

    “倘有一天到了和付家到了水火相交的地步,还得仰仗金社长仗义相助。”

    金飞讳莫如深一笑,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开。

    说话间,林一恒带着林可步入会厅,和几位商界朋友略经寒暄后,挑一处座位坐下。

    这一幕,都丝毫不落尽数被透过金黄色酒液的金飞目睹。

    女孩身上青春之气还未褪去,清纯可爱的童颜让阅女无数的金飞心中不禁怦然一动。

    嘴角勾起一丝未知的弧度,“那个女人,她是什么人?”

    顺着金飞的目光看去,龙铁雄心中了然,金飞这是**病又犯了。

    “她是龙氏集团股东之一林一恒的千金,怎么,金社长你有意于她,我可听说我门门主与她关系非凡啊。”

    “嘿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就算是亲兄弟也没有共用女人的,泡妞当然要各凭本事,就像是八仙过海,各有各的神通。”

    “哈哈哈…”

    桌上顿时爆出一阵张狂的笑声,引得周围客人纷纷注目。

    龙母的骨灰被就近安放在敬亲园不远处的陵园内,墓地周围白砖石阶,层层叠叠。

    青葱翠柏,风骨长存。

    此刻,敦实朴素的石碑前,三人静静矗立。

    女孩的裙摆被山风不时吹动,在风中吹奏出一曲无言的呜咽。

    落月姿容在素妆下,好像经过霜露濯洗,平静如水,不显悲喜。

    无数墓主星罗棋布罗列在墓园各处,可能在他们刚刚到这里的时候,子女也有这么一场无言的驻足。

    “老婆。岳母已经走了,可活着的人还得往前看,你得振作起来。”

    看向男人的满怀关切,龙寒点点头,强做一个放心的笑意。

    “妈生前打下了龙氏集团的基础,这个熟透的苹果在我手里不能烂掉,我需要把它加工得更好。”

    “姐,你能有这心境,这般担当,也不枉妈曾经那么疼你。”

    “黄泉路上无老少,奈何桥上骨肉分,唉,年轻人,节哀吧。”

    一声苍老的声音无端从背后传来,三人竟完全没有注意。

    各带着诧异转过头去,几步开外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

    纵观他大概六旬开外的年纪,脸上多年沧桑雨露镌刻成博通人生的阅历。

    从头到脚一身黑灰色中山装,虽说老旧,却洗的一尘不染,素净清明。

    龙寒目光流转之下,礼貌小心的开口,“大爷,您是?”

    “我?”老人指了指自己,“我是这里的守墓人,他们睡得太沉,就由我得空打扫打扫,除除陈杂。”

    老人把目光移到墓碑上,轻叹一口,“这位是令堂吧,骨肉分离,阴阳两隔,人世间大悲之事,也不过于此。”

    “但是正如那位先生说”老人看了眼夜流星,“死者已矣,活人还得向前看。”

    “向前看?”龙鸣笑一声,这一声中不知包含了几分不屑,几分质疑,“说得容易,不发生在你的身上,你当然不知其中悲恸,就算你在墓园里见了千百遍生离死别,拥有千般感触也难以体会那些失去亲人的痛苦。”

    “龙鸣”女孩轻声喝止男人。

    “大爷,他哀母心切,言语冲突属无心之失,请您原谅。”

    老人摆摆手,“没事没事,和这些过耳浮云过不去,那不是为难自己?”

    “恕我多言,逝去只不过是生命的一种形式,有的时候活着未必享福,死了倒是解脱。”

    “你这人说话有些过分了吧。”龙鸣不动声色间,锋芒骤起,直逼老人。

    “年轻人,我知道你的心情,随我来。”

    老人略微爬布皱纹的手搭上龙鸣的手腕,看似不经意的轻拉细扯,竟化解了龙鸣掌腕远足的劲道,把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拽走。

    而龙鸣却丝毫体会不出他一丝一毫发力之处,就好像老者是在用意念将自己牵引。

    四人来到一处墓前。

    “几位年轻人,你们看,这处墓主他生前患尿毒症,肾衰竭晚期,循环不畅导致四肢溃烂,终于在一天,睡梦中器官衰竭而死,走的时候安详如斯,他的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可…”龙鸣还是有话说。

    “太多的时候,人总是拘束了自己的视角,认为死便是苦,可是,用自己的思念把亲者禁锢在当世饱受痛苦折磨,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