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采月,跪请凌修媛安!”跪在木质地板上,杨悠然两臂前伸,头压的很低,几乎半个身子都匍匐在了地上。

    琉璃镶嵌的镂空屏风后传来杯盏之声,里面的人似在品茶。

    外面正值隆冬,杨悠然来时,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冬装都裹身上了还是不觉暖。可是进了这内室。却暖风拂面,仿若早春已至。

    她跪了这么一小会,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脖颈间也觉着一阵燥热。

    细细感受,热能自地板向上,并非炭火烤热,倒像是地暖。深宫小说里也有提到过,这应该就是地龙。

    这几日杨悠然双耳险些生了冻疮,晚上睡觉虽烧着炕仍觉着到处是冷风直往被窝里蹿。在这温暖的藏秀阁内,耳朵上的冻伤立即不痛了。

    她只想感慨: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屏风后的凌修媛品完了茶,才轻声唤道:“起身进来说话。”

    杨悠然忙起身转过屏风,只见内室摆设精巧华贵,上等黄花梨的家具上,摆放着各色花纹精致的瓷器摆设,几欲让人转不开眼。

    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她在凌修媛面前又福了福,才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可着实把她惊艳住了,端坐在太师椅的女子一袭桃红宫装,蜜桃型的巴掌小脸上琼鼻挺翘,小口殷红,眉目如春山着黛,轻轻睨来一眼,便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风情。

    真!美人!这可是那些整容脸网红美女远比不上的了,杨悠然都看呆了。

    瞧着面前这个呆愣愣盯着自己的丫头,孙燕凌团扇遮脸吃吃一笑,她惯见这些奴才们对着自己的模样惊艳不已,早就习惯了。

    杨悠然这才回过神来,讷讷道:“奴婢未曾见过如凌修媛般倾国倾城之姿容,还望修媛恕罪。”

    凌修媛拿着团扇轻扇,眼波流转,打量着面前这个叫采月的宫女。十四五岁的丫头,面容尚未完全张开,宫女没有丑女,这丫头也算不上国色。

    外头传她颇有巧思,那羽毛笔连皇上都开口问过一次,若这份心思巧妙能为己所用,倒是一颗妙棋。

    她团扇轻扬,旁边的大宫女立即开口:“娘娘赐座。”

    凌修媛颇受皇上宠爱,能得她赐座,自然是了不起的恩典,不过,这份恩典自然不能平白受下。

    果不其然,杨悠然才坐下,凌修媛就轻启朱唇,说道:“素闻你有巧思,本宫把你从典库司要来,便要先考考你的巧思。”

    杨悠然心头一跳,她从小到大最害怕别人随口考她,那种答不上来的感觉最让人揪心了。

    还好,考的不难。

    “前几日宫里封了位权修媛,这个权茹丽新宠便抬为美人,后头几个月也是盛宠,才进宫年余就封了修媛,宫人都传她若长享盛宠,必将宠绝后宫。哼!本宫瞧着,再过几月,只怕皇上连我这芙蓉殿门朝哪儿都忘了吧。”

    凌修媛说到激动处,原本风姿绰约的面庞上现出几分癫狂的凌厉:“这权修媛爱在眉间点花钿,皇上就说她是‘托眉共春山争秀,娴静似姣花照水。’。”

    “你瞧瞧,曾经皇上还说本宫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到底我这芙蓉比不上人家春山秀```”

    凌修媛话锋一转:“本宫同你说这些知心话,你可明白?”

    她双眼微眯:“芙蓉阁不养废人,本宫知晓你们云瑾司宝还敲着如意算盘要你回去。可你进了我芙蓉阁,从此便和芙蓉阁绑在一处,我瞧着就算此刻把你送回典库司,有些妃嫔也会再把你唤去。那时”

    她嫣然一笑:“可没人再似我将你奉为座上宾了!”

    不就是要表忠心么!杨悠然立马跪下:“采月进芙蓉阁,自然全心全意伺候娘娘!”

    “起来吧!”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凌修媛半倚在太师椅上,勾了勾手指,立刻有宫女上来为她捏肩。

    “让我听听你的见解?”

    没再自称‘本宫’,是把她当自家人了?怕只是哄着她帮着自个儿争宠吧!

    可换个角度,人家肯哄你一个奴婢,也算是高看了你一眼了。

    宫里哪个娘娘不是人精,正如凌修媛所说,进了这芙蓉阁,身家性命就在人家手里捏着,哪能进退自如。云瑾司宝许的诺,到底是形式大于实质。

    不尽心尽力就想退出去,怕是走着进来,横着出去了罢!

    “修媛丽质天成,不是旁人一线小心思就能比过的。”杨悠然扬起一抹笑:“不过呢,人都好新颖,修媛这妆面打扮如能梢做变化,必定宠冠后宫```”

    “哦?说来听听。”

    杨悠然以前没事的时候最爱看美妆博主的各类美妆视频和化妆帖子,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些玩意儿今天都要派上大用场啦!

    瞧瞧这凌修媛虽然貌美如花,但是妆面可有很大改进空间,杨悠然恨不得立刻上手把自己学过的各类妆都给她画上一遍。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凡事过犹不及,在没摸清楚底牌前,她没必要对这个凌修媛倾囊相助,还是一步一步,站稳了脚跟再慢慢来!

    她难掩心中激动,眉梢跳着喜悦道:“恕奴婢无礼,修媛的打扮美则美矣,却与其他各宫娘娘们并无二致,若想脱颖而出,还需美得不同。而妆面最重要的是化妆的物器,奴婢还需先看了修媛的妆奁,再做定论。”

    “准了吧。”凌修媛又勾勾手,外间就有一名小太监上前,扶了她起来:“本宫这会子要先去用甜品。”

    她对着一旁的宫女吩咐:“芙悦,瞧完了妆奁,带她过来见我。”

    “是。采月,跟着我来吧。”那名叫芙悦的显然是伺候凌修媛着装打扮的贴身宫女,虽然对着杨悠然有一种同行之间的敌意,倒也态度平和的领着她进了凌修媛的寝殿。

    这寝殿约摸着有四十来个平方,墙壁上有壁画装饰,地上铺着绒毯,屏风后依稀可见一架楠木漆金的罗汉床,束着红色的帷幔,屏风外是楠木的贵妃榻,另一面墙壁前,一个桌几上摆着一个镜台,旁边放了些梳妆盒,应该就是凌修媛梳妆的地方了。

    芙悦将妆奁打开,杨悠然不禁咋舌,她刚才可是有点太想当然了,谁说古代的女子化妆品少来着,瞧瞧这琳琅满目的粉、黛粉、胭脂、口脂、花钿,虽说颜色都差不多,但是数量也很惊人了。

    不愧是宠妃,估摸着有点什么好的化妆品都少不了她的一份。

    杨悠然从怀里摸出羽毛笔和纸、墨,细细的做起笔记。

    芙悦凑来看了几眼,因她只认识几十个字,杨悠然又写的是简体字,她也看不懂什么意思,就只好作罢。

    写了好半天,杨悠然才登记完,她满意的拿起那张纸,心中已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