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李恪都没有过来,他的心绪,并没有比萧潇好在哪里。他与李泰之间的恩怨,早已结下。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李泰性格,而李泰也是如此,我们两个人,注定只能一人安好。

    李恪一人躺在床边,回想起年少时。

    公元632年,太和殿内,先生为李恪与李泰授课。那年李恪13岁,李泰12岁。李泰聪明伶俐,学东西很快。坐在最前面与先生交流,表达自己对文章的理解。

    李恪默默看着书卷,反复看着所学内容。

    父皇、太子及大臣在内阁殿内讨论学问结束,路过此地,顺便与大臣进来看看。不知自己的两个儿子,如今表现如何,与大臣一同进来殿内。

    问着先生两位皇子如今表现如何,可有什么进步,课程进度如何。皇上与先生交流,频频露出笑脸,看向李泰。太子也与李恪一旁坐下,看着他们今天的课程内容,静静看着书卷。大臣在一旁盘坐一圈,听着,看着。

    长孙皇后与几位妃子游园,听闻皇上前来太和殿关心两位皇子学问如何,闻声而来。场面一时变的热闹非凡,李泰滔滔不绝说着,背诵长篇书卷。李恪与太子在身后,没有一点反应。长孙皇后看着,示意太子上前,夸赞自己弟弟聪慧。李恪在远处看着,如此和谐画面,父爱母慈,亲兄爱弟,自己如多余一般,没人任何言语,看向站在一旁的母妃。手中拿着一朵琼花,看着自己淡淡笑着。

    皇上与长孙皇后在一旁坐下,注意到太子手中李恪书卷,拿起看着,“《史记殷本纪》,已经学到这里了,不错不错。比干,忠烈之士,朕前些日子,刚刚为他下诏封谥‘忠烈公’、‘太师’。没想到你们也恰巧学到这。”李世民说着,欣慰笑着。

    “微臣正是得知此事,借此机会为皇子讲解此段历史,也可加深皇子对文章的记忆。”先生说着,道明想法。

    “回禀父皇,儿臣已经通读并且能背诵此段。”李泰说着,期待夸赞的表情。

    李世民爽朗笑着,摸着李泰头发,宠溺眼神看着,“你背来听听。”

    “纣愈**不止。微子数谏不听,乃与大师、少师谋,遂去。比干曰:“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争。”乃谏纣。纣怒曰:“吾闻圣人心有七窍。”剖比干,观其心。箕子惧,乃详狂为奴,纣又囚之。殷之大师、少师乃持其祭乐器奔周。周武王於是遂率诸侯伐纣。纣亦发兵距之牧野。甲子日,纣兵败。纣走入,登鹿台,衣其宝玉衣,赴火而死。周武王遂斩纣头,县之白旗。杀妲己。释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闾。封纣子武庚、禄父,以续殷祀,令修行盘庚之政。殷民大说。於是周武王为天子。其後世贬帝号,号为王。而封殷后为诸侯,属周。”李泰滔滔不绝说着,绘声绘色背着,一旁大臣赞不绝口,妃子们也说说笑笑,夸赞年少的李泰聪慧过人。李世民欣慰,与长孙皇后互相看着对方笑着。

    “不错不错。”李世民说着,看向后方的太子与李恪,“承乾与恪儿,你们两个也过来。既然你们都已经熟读,那朕出一道命题,看看你们是否真的看懂此段。”

    “是父皇。”三人齐刷刷说着,一排站着,李泰也自觉退后几步,站在太子一旁。

    “比干忠烈之士,商末帝辛纣王暴虐荒淫,横征暴敛,比干冒死谏言,被挖了心。如果你是比干,你将如何?”李世民问着,期待的眼光看向三个儿子。

    太子与李泰看着对方,见李泰没什么反应,想来还未想好。太子看向母后,母后轻轻对他点着头。太子拱着手,上前一步,“回父皇,儿臣若是比干,选择与比干相同,冒死也要进谏。主过不谏非忠也,畏死不言非勇也,过则谏不用则死,忠之至也。”太子说着,看向四周。比干忠烈,往这方面说,定是没错。

    大臣赞不绝口,互相讨论,夸赞太子机灵,反应快,还记得比干话语能够引用。

    李泰在一旁看着,站不住脚,主动上前道:“父皇,儿臣有不同看法。”

    “哦?”李世民一惊,看向李泰,“那你说说。”

    “父皇,如果儿臣是比干,定不会甘心让商纣王挖了心。商纣王残暴失去民心,天下起兵人众多,而大商气数已尽,与其继续跟随商纣王,不如逃出朝歌,投靠他人,继续为人臣子,建功立业。功入朝歌,擒了商纣王,挖了他的心才是。”年幼的李泰笑着说着,看向父皇,期待父皇夸赞。

    李世民思索一下,笑了,道:“青雀嫉恶如仇,有胆识,有想法,懂得变通,自是甚好。”

    李恪一旁看着,看向自己母妃。杨妃娘娘摇摇头,李恪明白,什么也没有说,独自一人站在后排。看着李泰,这个家伙果然如此说,昨日就一个劲在玩面前炫耀,还写成文给我看。

    李世民看李恪低着头,思索许久的样子,问道:“恪儿,你呢?你有何看法。”

    李恪一时犹豫,不知该不该开口,杨妃娘娘冲他点点头示意,李恪正身上前,眼神坚定看着父皇手中书卷道,平淡道:“杀之,取而代之。”言语刚强有力,明了简洁,道明自己想法。

    李恪话音刚落,全场安静下来,杨妃娘娘手中琼花滑落于地面,呆立不语。

    李世民看着李恪,面容复杂,李恪看着,以为父皇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又跟着说道:“父皇教育我们,看文章不能只看表面,结合《史记殷本纪》中其它文章,就可知商纣王残**秽,而比干为纣王叔父,当朝宰相。比干忠君爱国,为民请命,是敢于直言劝谏,要求君主改善政治的爱国者。可如四弟所说,商朝已到气数已尽时,但当时朝中忠烈之士不少。而比干与商纣王不同,他忠心为国,深的民心,又是皇族。反抗纣王是必然的,但推翻商朝投靠他人大可不必,自己起兵,定可得到大量忠烈之人支持,他又是商朝皇族,没有看着商朝灭亡的道理,与其看着商纣王败国,不如取而代之,安抚民心。也可使得商朝继续存活,长治久安,对外也有个交代,岂不更好。”

    李恪说着,丝毫没注意到一旁人的反应。反而比刚刚更加安静许多,只有李泰笑着,说李恪想法不错,即可报复商纣王,又可得天下,一举两得。

    大臣看着,不敢多言,严肃起来。

    岑文本看着年少的李恪,嘴角露出笑脸看着,满是欣赏。

    杨妃娘娘不知该如何,弓下身子捡起琼花,勉强笑着,听一旁妃子夸赞。

    长孙皇后看此场景,皇上似乎在思考什么,默默看着李恪。手搭在皇上肩颈,笑着说道:“皇上,恪儿聪慧,语出惊人,言语中无不透露男儿气息,犹如年少时的皇上,想来往后必是将帅之才。”长孙皇后说着,看向李恪,缓解尴尬气氛。李恪的话句句在理,可这话由他一个次子说出,难免让人担忧。夸赞与他,有将相之才,降低身段,又不失儒雅,也可缓解气氛,让大臣莫要在意。

    “哈哈!”李世民笑着,“爱妃说的是,往后必是将才,有朕当年的豪气。”

    大臣听着也跟着附和,不在多言。

    众人散去,杨妃娘娘拉着李恪返回院内,急躁不堪道:“恪儿,母妃是怎么和你说的,你今日怎呢说出这样的话?”

    李恪不解也不服,不明白自己错了什么,“又不是我要说,是父皇问道,我才表达个人观点,我的话也没有错不是吗?”

    “你的话是没有错,但从你口中说出,就是错。”杨妃娘娘肯定说着,不给李恪任何反驳机会。

    那日的画面在李恪面前回荡,回想年少种种,“是啊!我没说错什么,但由我来说,就是错。倘若此话由太子来说,父皇反应定会不同,不是沉默而是夸赞吧!”只怪那时太过年少,想法太过简单。

    想来皇子中自己与李泰接触最多,他听母妃的话,打小就,“懂,装不懂。”可倔强的性子,还是喜欢写成文,自己对历史的见解,对让人看法。这些事,他人不知,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李泰,老早就发现了。而李泰性格,他若当了皇上,对我定不会放任,他不会放过我的,毕竟他与我比了一辈子,为了讨父皇欢心,把自己的见解讲给父皇,毁掉我的诗文。少时毁诗文,当了皇上恐怕会直接毁了我。太子之位,他,坐不得。

    李恪静静看着屋外月光,府内安静许多,如没人一般。想来这个时间,侍卫离奇被杀之事,父皇应该已经得知了。父皇,你会如何呢?还会偏袒李泰吗?李恪想着,倘若此事不成,那只能出最后一招了。

    一人身影在李恪脑海飘过,长孙无忌。不知你舅舅,又改如何,两个都是自己外甥,会帮李泰,还是李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