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清冷平淡,但肩头上强压着李权的小手却极是有力。

    李权忽然愣住了,低眉偷瞟,发现对方眼中未曾有异样。正因为对方平静的眼神让李权颇为震撼,似乎面对的是件很寻常的事情,又或者这样的动作是理所当然的。

    “这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饶是李权也搞不懂女人的心思了,认为可能是没听清楚自己所言,又重复了一遍:

    “柔儿,你走,我得的是瘟疫。”

    上官柔儿还是那张清冷的脸,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引起她的情绪波动,平静地回答道:

    “我知道,瘟疫并非不治之症,我这就带你去见我教圣后娘娘。她一定能治好你的。”

    言罢,上官柔儿就要带上李权继续远遁。

    这如何使得?演戏是为了回去,要是弄巧成拙越走越远怎么办?

    “哎哎哎!”李权赶紧换了个语气,“别急!别急!我……我……”

    此时,李权已恢复了常态,上官柔儿一眼便发现了其中蹊跷,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上官柔儿只看着李权,也不说话,直看得李权心里发虚,终是不得不尴尬承认:

    “好吧好吧,我承认,刚才是装的。”

    “你!”上官柔儿愤愤地咬住下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未能出口。良久,又叹了口气:

    “哎!你如此处心积虑,难道就是为了去送死?那可是瘟疫!你武功再高也没用!”

    想着那数万难民,李权难得一次大气凛然地道:“危难关头,数万万百姓的生死岂能不顾?或许我法阻止瘟疫蔓延,至少能将瘟疫蔓延的速度控制住,如此至少能救下一部分百姓的性命。如果以我一人之命能换数百人之命,男子汉大丈夫,纵然明知是死又有何惧?”

    “……”上官柔儿沉默着,过了片刻才说道,“这跟我印象中的你有些许不同。”

    “嗯?难道你记得以前的事儿了?”

    上官柔儿摇摇头:“虽不记得,却有几分印象,这跟以前的你不大一样。”

    “人总是会变的。而且以往也不曾经历这种大是大非。柔儿,你要看明白,咱们虽是各为其主,但需知人心向善,这么多百姓命悬一线之际岂可任性妄为?你白莲教想要真正成就大业,只有真正一心为民。非尔等祸世弄人的小把戏能成的。若真觉得当今皇上有什么地方不好,那你们真就比皇上做得好,这样才能真正天下归心。

    而现在,百姓危急之时,皇上已急派兵马的来此。可你呢?不但不施以援手,反而从中捣乱。试问这天下百姓若得知此事,谁还会拥护白莲教?”

    上官柔儿被说得面红耳赤,却又极为委屈,咬牙辩驳:“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你死!”

    “……你!”

    答案出乎预料,李权惊愕地长大了嘴。

    上官柔儿也是情急之下说漏嘴,赶紧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嘶!”

    话到一半,上官柔儿的头剧烈疼痛起来。

    好在只有片刻不适,恢复之后两人沉默了。

    过了好久,上官柔儿忽然用纤纤手指在李权身上一点!

    穴道解开了!

    “柔儿?”

    “你走吧,生死由天,别指望我来救你!”

    ……

    ……

    本以为中途小小的插曲不会对事情构成什么的影响,但当李权回到淮城的时候才知道,事情早已超出他控制了。

    望眼四顾,哀声遍野哭嚎漫天。

    环境虽变化,然气氛早已变了。

    只远远地看着就能的感到一股焦臭,远处还有火堆在燃烧,焚烧的应就是染病的死者。

    聚在此处的人已经散了,好不容易拧成的一股绳又分散开来。法考虑离开之人染病的后果,现在只有先考虑如何处置将被官兵隔离开的病人。

    好在一万多官兵没有离开,是他们自发地将疑似患病者隔离。

    正因有此一层才让情况没有彻底失控。

    李权重回到了指挥位置,而惠子则集合了当地所有懂医之人对此次瘟疫进行针对性研究。

    瘟疫爆发实在太,不是亲眼见证根本不知其可怕程度。

    李权忽然明白为何前人面对瘟疫的时候采用宁杀错勿放过的政策了。

    现在,李权面临同样的困局,为了多人的生命,此时也不能够妇人之仁了!

    “将所有人患病者和疑似患病者一并焚烧!”

    这就是李权思量后的命令,果断决绝,也正合大部分人的心意!

    但是,就在官兵准备动手的时候,惠子却让李权住手。

    医者的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仅是惠子,其他医者也一并求情。同时保证再给两天时间,如果他们再研究不出根治瘟疫的的药物便将所有病人的交由李权处置。

    瘟疫非儿戏,时间不是说给就能给的,万一就是这两天时间让疫情扩散当如何是好?

    就在李权准备不姑息,刀斩乱麻的时候,两个女人到了淮城!

    “爹爹,润儿姐病了。”李惜荷别扭地牵着病怏怏的润儿经过一日赶路找到了李权。

    此时看到两人,李权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再看润儿此刻的脸色,一颗心是沉入了谷底。

    李权近没少个病人接触,所以对的瘟疫症状十分了解,而润儿此时不正是此次瘟疫的症状么?

    恰巧惠子也在旁边,惠子的自然加清楚,看她此时的表情已然明了。

    李权脑中“嗡”地一声响,一把就将女儿抱在了怀里。

    润儿失去依靠,身子摇摇欲坠。李惜荷很着急,在李权怀里嚷嚷:

    “爹!润儿姐要倒了!”

    所有人都看着润儿,但却人敢靠近。

    润儿被传染了,证明此次瘟疫不寻常,首先发病的区域应该被控制了才对,而润儿远在几十里之外的村里,又如何被传染的呢?

    就现在而言,此事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润儿当如何处置?难不成要将她烧死,或者眼睁睁地看着她病死?

    “李……李大人,是不是先隔离起来?”一个官兵尝试着问道。

    李权眉毛都拧到骨头里了,感觉心里压了块巨大的石头。

    可就在这时候,怀中的女儿忽然咳嗽了几声……

    普普通通的咳嗽惊得周围官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后的表情惊恐地往后的急退。

    李权汗毛倒竖:“惜荷,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李惜荷有些皱眉:“不知道,想睡觉。”

    李权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好好。爹抱着你睡,你润儿姐就交给爹爹照顾了。”

    不多时,李惜荷便睡着了,看她的表情显然睡得不太舒服。

    润儿被迫进入隔离区,李权又抱着李惜荷让惠子赶检查。

    话虽未说明,但惠子心里明白。此时任何一点儿不适都会让人紧张,加上这一路是的李惜荷跟着润儿一路过来,十有**都可能发生所有人都不想发生的事。

    在一处人地,惠子给李惜荷的把脉的手的都在发抖。李权浓眉紧锁,一言不发地为女儿挡着不大的细雨,专注的样子甚至忘记了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惠子收回了手,李权也紧张地抬起了头。

    没有说话。

    片刻后,惠子神色暗淡地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说。

    李权明白了,不知所错地看了看熟睡中还拧着眉头的女儿。

    干燥的嘴唇隐隐发抖,强忍着情绪。

    惠子的看得揪心,尝试着安慰道:“不要急。只是刚刚染病,有的患者坚持到现在还活着,证明是有救的。病情研究已有初步的结果,两日内的很可能有根治的药方出来。”

    两日!

    李权这才意识到这两日是有多么重要。

    回想刚才,当听说延缓两日的时候李权还以为是望梅止渴,现在再听到两日期限却成了救命稻草。人永远不能俗,大义灭亲非李权这种俗人能做出来的。

    明知道女儿已经染病需要隔离,但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期待两日后奇迹发生。

    每天都有患病者惨叫着死去,后被化为一团灰烬。每天也都有的患病者出现,就是官兵也没法避。

    人们开始后悔,后悔没听那位羌族的土族巫师所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再难,数人用生命验证了巫师临死前的预言,重生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患病者一天比一天虚弱,润儿已然进入了半昏迷状态,至始至终都没能开口说一句话。

    惠子依旧连夜做着各种研究,而李权则远远地避开众人,带着李惜荷在海边嬉戏。

    阳光、沙滩……

    在淮城被毁之后,李权终于捡到了他一直渴望见到的景象,带着女儿,恍若事地在海边沙滩上追逐落日,享受跟女儿在一起的美好。

    一开始,李权心中多少有些感伤,可到了后来,李权又渐渐感觉不太对劲儿。

    “怎么女儿的症状跟其他人完不同?”

    看着在前方笑得“咯咯”的丫头,模样虽有点儿虚弱,但精神头却很好。

    此时已经过了一天,别的病人都已经明显发现自己不适了,可李惜荷自己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