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宏进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心里却是在打鼓,虽然还不清楚维肯季究竟了解了多少切斯诺耶事件的真相,但这个冒牌的病秧子显然要比费奥凡聪明的多。

    “我很尊敬费奥凡中校同志,”迟疑了一下,潘宏进也没有在马利宁的问题上多做纠缠,他隐晦的说道,“他作为调查切斯诺耶事件真相的专员,我也愿意配合他的工作。不过费奥凡中校似乎并不满足于仅仅调查真相,他还想从这里得到更多原本属于别人的东西,所以他的悲剧是早已注定的。”

    “悲剧?”维肯季笑了笑,说道,“为什么要说是悲剧呢?难道你不认为沃伦州地方局第一局长的职务会更适合他吗?”

    潘宏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很奇怪这老头为什么不继续追问马利宁与时光酒吧的事情,却转口说到了费奥凡的去向。

    沃伦州地方局第一局长,那是费奥凡将要更换的职务吗?虽然同时州一级的地方设置,但沃伦又怎么能与敖德萨相比。不过这也说明了一点,那就是在短短半天一夜的时间里,鲍罗德已经成功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将费奥凡从敖德萨踢出去。

    “是的,敖德萨局已经沉默了几年了,这次出现了一些变动,”维肯季摆摆手,示意站在车外的两个年轻人离开,“费奥凡将去往沃伦州,鲍罗德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调往基辅,我将会在名义上接替他主持敖德萨局的工作……”

    “名义上?”潘宏进插口问道。

    “噢,当然,名义上,我总会给自己想出一个比较稳妥的用词,至少这样不会太尴尬。”维肯季耸耸肩,不无自嘲的笑道。

    潘宏进会意的点点头,费奥凡走了,鲍罗德也走了,他维肯季出任第一局长之后,第一副局长和第二副局长的人选总会有人补上来,听维肯季现在的意思,这两个人恐怕是要从别的地方调过来了。

    “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尴尬呢?”维肯季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最多再有两年,我就到了退休的年限了。对这次局里的人事变动我并不关心,我也不再希望与别人取争些什么,现在对我来说,能够在退休之前调涨一级薪资似乎比什么都现实。”

    潘宏进心头一动,他隐约已经猜到维肯季的真正想法了。的确,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现在也干不了几年了,争取在退休之前多赚些养老金显然才更加的现实。

    “维肯季中校同志,咱们的一级薪资不过才只有56卢布而已,这对改善您退休后的生活恐怕没有多大作用吧?”稍一犹豫,潘宏进试探着问道。

    “哦,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我的尤罗奇卡?”维肯季摆弄着手指头,饶有兴致的问道,只是在称呼上,他将“尤里少尉”改成了“尤罗奇卡”。

    “你看这家酒吧,”潘宏进俯下身子,伸手朝时光酒吧的门口指了指,笑道,“他们一晚的经营收入就有上千卢布,当然,这些钱都不是合法的,这种生意要想继续做下去,就需要得到某种保障。而咱们恰恰可以提供这类保障,我想,这里的经营者会很乐意拿出一部分收入换取保障的。”

    “一晚上千卢布?嗯,的确是不少,”维肯季皱着眉头想了想,而后竖起右手的食指晃了晃,说道,“不过我想能够分给我的那一份应该也不会太多。”

    潘宏进看着他,张了张嘴,终归没能说出话来。这老家伙比他想象的还要胆大,没两句话,他就已经开始谈论“他那一份”的问题了,而且看样子每月一两万卢布还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尤罗奇卡,你知道的,我从1947年参加工作,到今天已经为安全委员会服务了四十年零六个月,”维肯季在潘宏进的膝盖上轻轻拍打着,笑道,“现在我就要退休了,为了退休后的生活不至于无聊,我给自己制定了一个稍稍有些奢侈的旅行计划,而这个计划却是需要财力来支撑的。”

    潘宏进抹了抹额头,这老家伙太贪心了,还真是有些不好对付。

    “鲍罗德上校打算将你调回敖德萨,”维肯季说话很具有跳跃性,要是脑子转的不够快的人,思路绝对跟不上,“让你负责侦监办公室的工作,不过我的考虑,是希望把你放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比如说总务处,在那里你应该能够做得更好。”

    潘宏进微微垂着头,心里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

    侦监办公室是地方局的一个普通部门,主要工作就是监听敖德萨地方的无线电通讯以及声波活动,部门负责人配属中尉军衔,但职权不大。而总务处却是一个大处,它为敖德萨地方局的各个部门活动提供后勤支援保障,同时还监管着内务部队以及边防军系统。过去,这个部门是在费奥凡的直接控制之下的,总务处处长配置上尉军衔,职权很大。

    潘宏进考虑着,如果他要升迁到总务处处长的职位,势必需要上调两级军衔,这个调节起来难度应该是比较大的,毕竟维肯季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这需要在敖德萨局党委会议上获得通过,同时还要上报上一级领导单位审批。

    “尤罗奇卡,你要明白,你这次可是帮了鲍罗德上校不少的忙,”维肯季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他哪有那么容易斗过费奥凡?你想想看,如果昨天遭受酷刑的是另外一个人,比如说是马利宁少尉,今天这样的局面还会出现吗?”

    答案很简单,当然不会。不过这并不是因为潘宏进个人的因素,而是因为他有一个做将军的父亲,虽然这个将军没有多少实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伊万中将如果为了这件事闹起来,到时候倒霉的恐怕就不仅仅是费奥凡一个人了。

    潘宏进眉头微微皱着,脑子里也在飞快的运转,他从维肯季这两番话里隐约听出来一点意思,那就是他这回要想提升两节军衔并不是不可能的,基辅的安全委员会上级部门,很可能有意愿通过这种方式来安抚他……不,应该说是安抚老伊万。但这个议案可能是遭到了鲍罗德的阻拦,尽管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可维肯季向他透露的信息显然就是这样的。

    “维肯季中校同志,您的意思是……”感觉有了些头绪的潘宏进迟疑着问道。

    “呵呵,我的意思是,人总要多为自己考虑一些的,”维肯季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像鲍罗德,他就在为他的前程而精打细算,我呢,我却是只考虑退休后的生活。为了前程,鲍罗德总是希望拦住别人的路,至于我,我倒是更希望帮你一些忙,让你在敖德萨局站的更稳一些。想想看,如果你调回了敖德萨,切斯诺耶这边的工作你希望由谁来接替呢?是一个你不熟悉的人呢,还是一个你信任的人,比如说马利宁少尉?或者是另外某个与你关系更加密切的人?”

    “您希望我怎么做,维肯季中校同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潘宏进还有什么好兜圈子的,他坐直身子,眼睛看着维肯季说道。

    “不不不,不是我希望你怎么做,”维肯季摇头笑道,“我只是给你一些正当的建议,至于其它的事……噢,该死的,为什么咱们要坐在车里,难道你没办法让这家酒吧为咱们开放半个小时吗?我真的很怀念当年勇士伏特加的味道。”

    潘宏进的视线从他肩膀上越过去,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时光酒吧——勇士伏特加?这里肯定没有这种早已不再生产的酒了。

    “我认识一些商业局和消费品委员会的朋友,听他们说现在国内的伏特加还有葡萄酒供应短缺,在西伯利亚和远东,一瓶克里米亚非法工厂生产的劣质葡萄酒都能卖到三十卢布以上,”维肯季嘴里说着进酒吧,但却坐在车座上不动地方,他砸吧着嘴说道,“那些家伙将查抄没收来的伏特加、葡萄酒运到东边,可着实赚了不少。”

    潘宏进吁口气,总算是明白这老头的意思了。感情他根本就看不上酒吧那点利润,他想要做大的,想要让红旗公社葡萄酒厂和安季普什卡伏特加酒厂那些被封存的设备重新开动起来。

    这的确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设备、厂房都是现成的,停产不过一年,相比召回工人重开设备都不是很困难。至于原料,敖德萨本身就是乌克兰乃至全联盟最重要的产量区之一,切斯诺耶本地也有广袤的葡萄种植园,只要有维肯季所说的那些“商业局和消费品委员会”的朋友们帮忙,原料采购与成品销售都不会有问题。

    如果说有什么困难,那就是真正主持这件事的人将会很危险,毕竟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捂得太严实的,迟早会走漏消息,只要有任何一个地方摆不平,马上就会有人来调查。不过潘宏进并不担心这些,他才不会亲自去办这种麻烦事,帕维尔的黑帮无疑是处理这种违法勾当的最佳人选。

    “维肯季中校同志,我想您的那些朋友应该不会介意赚的更多一些吧?”笑了笑,潘宏进说道。

    “我想,如果能让他们赚的更多一些的话,他们也会把你当做是最好的朋友的。”维肯季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