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在集市上买了只七八斤的蹄膀,洗净剁开后放进锅中,架起大火烧沸,撇去浮沫,放入油酱茴香,再用小火慢慢熬炖,花去个把时辰,才烧得皮脱肉化,香喷喷五味俱全。

    趁着这段时间,长工们也给驴牛喂好食,将它们系在河边的柳树上,径自饮水,诸多杂事也收拾妥当,新买的桌凳、橱柜摆好,可惜屋里太小,反而愈加显得局促。

    赤脚郎中也已经来过,给郑书、石柱子他们处理了伤口,开出药方,问题不大,都是皮外伤,两人也不肯按照李彦说的,先休息两天,反而想着赶紧做活。

    “东家,郎中也说只是些皮外伤,不妨事,您照常安排小的伙计就是了,”石柱子身上还脱不了读书的气息,面对李彦这样关心下人的东家,倒是心悦诚服地躬身说道。

    郑书虽然没有说话,却也倔强地站在那里,不肯坐下来休息,李彦只好笑着指了指他们:“柱子,我现在提升你做管事了,也不用下地干活,你和郑书饭后便带着六个长工,去地里收番薯,一个管田地的农活,一个管着运回收起的番薯。”

    “记着,你们是管事,管着就行,不要自己动手。”

    郑书和石柱子连忙感动地答应下来,以为李彦是担心他们干活时伤了身体。

    李彦摆了摆手:“那就这样,先吃饭吧。”

    包有才与宋大牛也已经打听好消息回来,十五六人每个都能分到半斤肉,还有浓稠的汤水,就着白面馒头,吃得津津有味。

    有些长工一边吃一边落泪,这样的大馒头已经有许多日子没吃上了,更别说那实实在在的肉块,可惜瘦了些,油水不足。

    还有的拿了两个馒头,就将其中一只塞进怀里,自己只吃半个,喝干汤水后,咬了一小块酥烂的肉,咀嚼半天,脸上露出犹豫为难的神色。

    “怎么,想到家里的妻儿了?”李彦走过去,将一只馒头塞到那个长工手里:“吃吧,吃饱了才好干活,只要大家好好干活,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会过上好日子的。”

    那个长工慌乱地抓着馒头,憋红了脸给李彦行礼:“东家,我……我就是想让家里的老娘与孩子尝尝馒头和肉的滋味……”

    “行啊,不过碗里的都吃了吧,等晚上收了工,每个好好干活的,都一块肉,两个馒头,”李彦挥了挥手,长工们顿时寂然无声,很快有人放下手上的陶碗与馒头,趴在地上给他叩头。

    “好了,都起来吧,只要大家跟着我好好干,馒头会有的,肉也会有的!”李彦挥了挥手,好不容易让一众感激涕零的长工们平静下来,看着他们拿着工具走向田头时的精神头,李彦知道,田里的事情就不用自己操心了。

    除去石柱子和他们带走,去挖番薯的六个长工,李彦招募的十个人中,剩下一位负责照顾耕牛和毛驴,两位年轻人被提做家丁,此外还买了个丫头,交给二丫使唤,不过看二丫的样子,倒是将对方当成小妹妹一般,反过来要照顾对方。

    有些事情大家都需要慢慢适应,李彦站在门口,对身旁的包有才道:“打听得如何了?”

    “打听清楚了,那个刘铁锁原来是兖州的锁匠,他做的铁锁在当地颇有名气,”包有才微微弓起身子,恭敬地看着差不多高的李彦,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昔日的喇唬同伙,不仅行事风格天翻地覆,而且身上似乎有种上位者才有的气质,让人禁不住服从。

    包有才一边想着,一边小心地将打听到的情况娓娓道来:“从去年开始,山东特别是兖州一带开始闹飞贼,和天津卫一样,都是大户人家上了锁的密室或宝箱被盗,而外面的锁还是好好的。”

    “箱子锁得好好的,里面的金银珠宝却不见了,甚至有钱庄也出了事,就有人怀疑是锁上被人做了手脚。案子破不了,那些大户们也迁怒于锁匠,刘铁锁在兖州呆不下去,年初就搭船来到天津卫,凭着手艺好,做出来的锁结实耐用,买卖很是不错,谁想到了这个月,天津卫也闹起了飞贼。”

    “那你觉得这件事和刘铁锁有关系么?”李彦笑了笑,对这件事的原委,差不多已经能明白七八分。

    包有才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关系,刘铁锁的锁具以结实耐用见长,样子非常难看,有钱人并不喜欢,在失窃的大户中,也只有几家用了他的锁,他要在锁上做手脚,也做不到别的人家去。只是他太出名,手艺又好,才容易被人盯上而已。”

    “其他锁匠的情况也都差不多,不可能他们都做了手脚。”

    “说得不错,”李彦赞赏地点了点头,包有才脑子灵活,培养一下以后还能有更大的用处。

    不可能所有的锁匠都在锁上做手脚,但如果他们做出的锁,本来就有缺陷呢?李彦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心中对那个飞贼大感兴趣。

    闻香楼的后院中,王好贤弥勒佛一般肥大的身躯陷在宽大的木椅中,目光阴森森地盯着躺在床上的王兴,要是李彦能看到,一定不会相信这个满脸戾气的胖子就是那个满脸堆笑的闻香楼老板。

    “王兴,你这个贪钱的毛病能不能收收?”王好贤压低了声音怒道,充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王兴哼了两声,目光中全是忿恨:“三叔,那可是一百多两银子,可以买十几个清官人,凭什么给那个农夫?”

    王好贤目光一闪:“和你说过多少遍,咱们是要做大事的,区区一百多两银子又算什么?”

    “大事?那是要掉脑袋的,要我说搂银子就是大事,”王兴没好气地冷哼道:“不管怎么样,今天这场子我要讨回来。”

    “父亲和我经营三十年,闻香教信徒数百万,何愁大事不成?”王好贤冷冷地看了一眼王兴:“这个李三娃是要教训,但不是现在,这段日子,你就安心留在后院养病吧!”

    说完这句话,王好贤将手上的茶盏重重顿在桌面上,不再理会大喊大叫的王兴,起身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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