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并没有伸手去接,直到那茶盏停了半晌,才慢条斯理说道:“皇后秀毓名门,想必熟读礼记,其中一条,三从四德,皇后背来听听。”

    冷清欢依旧保持着敬茶的动作,头也不抬,“回太后,三从,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她说的不紧不慢,字字谨慎,挑不出毛病来。

    但就是这样无懈可击的完美说辞,让太后对她更加警惕。

    她虽幽居深宫,却也知道坊间传言,说国公府的三姑娘粗鄙无礼,骄纵蛮横,且胸无点墨,莫说礼记,就连三字经都背不全,是这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恶霸毒瘤。

    她曾为季云堂霸权,给连韶册了这样一个愚蠢的皇后而感到无比恼怒,甚至有了暗杀此女,再择她人的想法。

    可那日奉国寺一见,这丫头的表现力让她刮目相看。

    与嫡姐对峙时的从容不迫,与季云堂陈述时的巧言令色,确不似传言那样愚昧肤浅。

    她敢断定,那日之事,摄政王妃脱不了干系,但这丫头,也一定有她的将计就计。

    所以,才能在浑水之间,绝地反杀,踩着嫡姐,博得美名。

    她派了秋云去府上教规矩,就是为了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但这丫头狡黠如狐,时而温顺,时而乖张,如雾里看花,叫人捉摸不透。

    直到现在,她还是看不透她。

    不过不急,就在眼皮子底下,还能翻出一朵花儿不成?

    “起来吧。”太后接过茶,并下训,“你既已为后,哀家望你与皇帝同心同德,以仁厚为本,德惠后宫,以宽容之态,母仪天下。至于其他的不该有的心思,当断则断!”

    “时辰也不早了,六宫嫔妃想必已候在坤宁宫,哀家也累了,退下吧。”

    冷清欢将茶小心搁在了茶几上,双手安放于小腹,倒退而去,“是,臣妾必当谨记教诲,告退。”

    自始至终,她的神色恭敬,没有半分不规矩,直到出了宁寿宫,才如释重负,露出一抹不着痕迹的冷嘲。

    她是在警告她不得再与季云堂有任何瓜葛,既嫁从夫,她应该认清事实,站在皇帝这一边。

    说白了就是反咬季云堂一口。

    季云堂她会咬,但绝不做她们手中的棋子。

    采萍和书云将她扶上了肩舆,打道回宫。

    坤宁宫华庭,两边佳座已坐满前来请安的妃嫔,她们个个如花似玉,千娇百媚。

    右手边最为得宠的容贵妃,明眸善睐,艳若桃李,目前暂管六宫事宜,见大家不动声色,暗暗打量新进宫的皇后,于是懒懒起身,敷衍行礼道,“嫔妾见过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其余妃嫔位分皆低于嫔位,又以容贵妃马首是瞻,见她已然行礼,这才齐齐起身:“妾身见过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冷清欢翠眉挑了挑,斜眸看了看立于身后的采萍,只一眼,采萍立马会意,悄声为她介绍,“主子,那是容贵妃,是目前宫里最得宠的主儿,父亲是当今右相。”

    冷清欢睨了容贵妃一眼,了然于胸,怪不得态度如此傲慢,原来是自持家世显赫,而恃宠生娇。

    那便先拿她开刀,以正她皇后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