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阵刺耳的重物摩擦地面的响声猛地惊醒了公输颜。她扭头回望,透过芦苇间隙,发现五六丈外一条奔流向东的河流上,一条小型硬帆木船正缓缓靠岸。船上一位大汉刚跳上岸,便瞠目结舌地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定定地看着公输颜,不敢置信!

    公输颜看清来人面容,忽然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她用力推开我,旋即捡起长剑又搁在我脖子上。

    原来此人正是过来接应她的周泰。眼前的景象让周泰彻底傻眼了!这还是那个平日对男人视若无物的颜姐吗?他揉了揉眼球,再次睁开,不错,眼前娇喘吁吁的女郎正是他们心目中高不可攀的钜子。

    见公输颜忽然又翻脸不认人,我暗骂:“你这小妮子莫非螳螂转世,刚才还热情似火,转眼就要谋杀亲夫!”

    公输颜见我没有说话,推了我一把,跺脚道:“走,快点上船!”

    看到她跺脚的样子,这位平素高高在上的女人此时难得显露出的小女儿态,我笑出声来,哪里是在命令我,这分明是在向老公撒娇的小媳妇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上船?接应你的人也到了,我们是不是该后会有期了?”我撇了撇嘴,随口答道。

    “你怕了?刚才还色胆包天,现在转身就想闪人,哼,晚了!”公输颜红霞未退,凶巴巴地盯着我娇声道,其实她无非是在掩饰自己的窘态而已。

    天地良心,我还真没有达到色胆包天的地步!没有一定的把握,对这悍妞上下其手不是自找不痛快吗?我当然不会把实情告之。只是很惬意的哈哈一笑,摇头晃脑长声吟诵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公输颜看着我一幅穷酸秀才的搞怪模样,心中却不禁回味这两句暧昧至极的小诗词,耳根有些发热,她想笑又怕我得意之下再对她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来,最终,憋得通红的脸还是忍俊不止,便笑骂道:“原本以为你是个英雄人物,却不料原来无赖至极!”

    我正待和她继续斗嘴,她却不给我这个机会,刹那间便收敛笑容,用剑身拍拍我的肩膀,冷冷说道:“长史大人,既然犯错,是否应该接受惩罚呢?嘿嘿,待帆船驶入大海,再将你一脚踹下去,大人你武功盖世,游个十里八里应是小事一桩吧?”

    这小妞的良心大大滴坏,居然要把老子踹下船喂王八。哎!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孔老二有些话说得确实到位。我恨不得直扇自己几耳刮子,后悔为什么刚才不把她拖进芦苇深处,直接把她变成我孩子他娘。教训惨痛啊,以后生米煮成夹生饭的傻事万万不能再做!下次,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得上,一步到位是必须滴。

    “不要这么绝情,好不好?刚才的事情纯属巧合,下不为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只得放低姿态,好话好说。

    “威风八面的长史大人,竟也有服软的时候!嘻嘻…快走!”公输颜很得意,娇笑连连,手中剑锋轻抖,利刃的森寒之气已侵入我颈部的肌肤。

    我郁闷沮丧,耷拉着脑袋被她逼着上了贼船。

    “别开船,别开船!”郭嘉被典韦,许褚拉着、拖着向河岸跑来,大声对公输颜喊话。

    公输颜装作没听见,周泰对我歉意的一笑,便不去理会郭嘉等人的急切喊话,长竿在岸边用力一点,船头离开河岸,顺风顺水向东漂去。

    之前,在岸边观看这硬帆船时,给人的感觉很小。上船后才发现船身并不算小,船宽近两丈,船体长度在五丈开外,莫说只有我们三人,就是再来一、二十人也完全能乘载。船尾搭了个一丈高的方形木屋,便于休息和遮挡风雨。公输颜胁持我进屋后,在张粗木案几旁跪坐下来,见我一幅垂头丧气的样子,她便兴致盎然,似乎只要我吃瘪她就高兴。

    见她幸灾乐祸的样子,我就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扭头去瞧船舷下流淌的河水,忍住性子,再也不去理睬身边的美女。气氛沉默间,只闻流水的哗哗作响。时下,宽阔的河面只有些许微风,但是,滚滚东去的水流依然让船速不慢。

    不到两分钟,向来冷静的公输颜忽觉烦燥莫名,片刻前这人还对她为所欲为,弄得她娇喘嘘嘘,现在居然侧头看也不看她一眼。她双眼冒火,死死盯住此人的侧面轮廓,不可否认,这是张犹如花岗岩雕刻的刚毅有型的脸,坚挺的鼻梁,浓眉下深邃的眼神,怎么看都是个纠纠英武男儿!终究没有忍住,她用剑身敲击我的肩膀,气呼呼地指责我的不是:“沈浪,郭嘉那小子吹嘘你英雄盖世,依我看来,你不过就一无赖加小肚鸡肠而已,现在竟和一个小女子赌气较真,羞不羞?”

    我心中暗笑,这女子虽然表面上把我说得一钱不值,实则对我还是很在意的。我若真和她没一毛钱的关系,现在她也不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我冷落她不过才几分钟,她便已经受不了!我正有点洋洋自得,忽然听她一声娇呼:“幼平,别让他上船!”

    此刻,船正行驶在河流中央,离岸不下十余丈。

    我定睛察看,见许褚从典韦手中夺过飞爪,猛地甩动起来…

    飞爪太好用了,羡慕的诸将流口水,我只得命工匠费尽心思仿制了30只,虽未达到我身上的原装水准,但也完全够用了,我在虎卫已经装配到排,老典身为团长,自然也有。

    “三,二,一!”典韦倒计时语音刚落,许褚手中的飞爪便破空而至。

    咔嚓,数根爪尖入木三分,牢牢抓在桅杆上,爪上长索一下绷硬。

    “俺去救主公!”许诸回头招呼一声,顺势跳进滚滚长河。

    水性虽不咋地,但绳索在手令他信心倍增。

    许诸咆哮一声,双臂迸发蛮荒之力,两手便在爪绳上你追我赶,交相前进…离船越来越近,其身形之快堪比陆上小跑。

    “这胖子胆子不小,竟想上船和我一战,真不知死字怎么写!”周泰都有点佩服眼前对手的勇气了。

    在陆上,此人确实厉害,但到了水中便是他周泰的天下,本想就此放他上船一战,但此时处境不妙,岸上追兵个个扎手!千万不能让他们缠上。于是他听从钜子的提醒,拔刀去斩那飞爪上的绳索,刷刷刷,连砍四五刀,那该死的绳索毫无动静,竟没有半点受损的迹象。

    怎么回事?周泰很郁闷。殊不知,这飞爪长绳并非一般麻绳,它是我特别让人用上好的剑麻,再掺入四五根用百炼钢拉出的细钢丝搓制而成,岂是随便几刀就能斩断的?

    周泰正骂骂咧咧地再次挥刀和长绳较劲时,许褚已经爬上甲板,探手一捞,背上的厚背大刀铿锵出鞘,遥指周泰放声大笑道:“小子,上次打得不过瘾,今日再战一场如何?”

    “少啰嗦,放马过来便是!”

    既然对方敢上船挑战,周泰怎会示弱,转身迎向许诸,左手持盾在前,右手短刀横胸待发,静候敌人出招。

    不到一丈距离了,许诸凝气收神稳住下盘,不顾脚下甲板轻摇,厚背大刀扬起,蓦然大喝道:“接某一刀!”

    刀影呼啸而来,杀气凛冽,骤然劈向周泰。这一刀毫无花哨,却力透千钧!

    周泰毫不畏惧,弓步前倾,半举小圆盾迎向大刀。

    当,大刀狠狠劈在铁盾上,火花四射,震耳欲聋,令船身亦是一沉!

    “这胖子好大的力道!”周泰暗惊,他左手的虎口已发麻发酸,但越如此,争强好胜之心愈生!

    大吼一声,他脚下发力,猛蹬甲板,在船体摇晃的刹那手中短刀削向许褚的双腿。

    许褚刚要出刀,那木船突然一晃,不禁一个趔趄,就要摔倒之际,刀光一闪,却是那短刀横扫而来,目标正是他的两条腿!

    “仲康小心!”我一声惊呼,为许诸捏了一把汗。

    轰!船体陡然震颤。

    好个许仲康,危急时刻手中的厚背大刀重重插入甲板中,引得船身大震;大刀既当拐仗稳住了身形,又成功地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刀。

    周泰攻的突然,许褚防得巧妙,当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

    我望着得势不饶人的周泰,对公输颜赞道:“你这位小兄弟,年纪虽轻,假以时日,必名震天下!”

    公输颜见我与她结束冷战,不由心情大好,笑吟吟地看了我一眼,很是自豪的说道:“你眼光不错,幼平得我父亲真传,岂会太差!瞧!这胖子就要遭殃了!”

    不错,许褚终究是旱鸭子,在船上作战能打出三四层实力就是超水平发挥,与周泰对决,不吃亏才怪。

    许褚刚抽出大刀欲战,周泰却又在甲板上蹦起,木船再次晃动,许褚脚下踉跄,正狼狈间,周泰刀劈盾拍一阵抢攻,许褚顿时险象环生!

    许褚吃瘪,我比他还急,忙大声提醒:“仲康,用地趟腿攻他下盘!”

    自从和我大战一场后,许胖子对我的拳脚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有事没事缠着我,很是学了些好东西。现在,听到提点,也不犹豫,矮身一个侧滚翻在周泰身前半跪而起,左手支地,右手举刀撩向周泰的腹部。

    周泰见许褚这副衰样,心里暗笑道:“这胖子不知发什么神经?莫不是打不过就学泼妇在地上打滚耍赖不成?”

    他退后半步,持盾格挡长刀。却不料,这只是虚晃一刀。许褚右脚突然发力,贴着甲板,狠狠地扫向周泰的双腿。

    周泰惊骇,这是什么无赖打法,趴在地上和自己斗?他见对方这一脚来势凶猛,便下意识的慌忙跳将起来,避过了这一腿,刚落地暗自庆幸时,许褚双手柱地为圆心,扭转腰身,左腿再度扫来,原来使的正是我教他的地趟腿!

    周泰避走第一腿,哪料到这古怪的地上攻击还留有后手,于是马上中招。蓬的一声巨响,跌倒在甲板上。

    这时河面吹起东南风,甲板愈加颠簸。

    许褚索性右手持刀,左手撑地,如猿躬行,向周泰快速靠拢,待近身时,大刀霍地劈向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