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之下,玄冥毕竟是个古人,便想着转移一下黎荨的注意力:“阿荨,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的?”

    果不其然,黎荨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我们我们是来找凤旗的。”说罢她看了一眼妘弯弯。

    “凤旗?你是说你们族里由四大长老看守的凤旗?”

    “嗯。”她点点头。

    “可不是四大长老和掌凤旗主才能唤出凤旗的吗?”

    “所以,这就要问我们的云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黎荨不好说,蜚廉可是顾不得那么多,谁知道这妘弯弯到底对凤旗是打了什么主意,难道她也想掌管天下?

    “弯弯?!”玄冥一脸不可思议的转过头看着她。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妘弯弯当下便仪态万千的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端起一杯温茶,抿了一小口,这才看向黎荨,缓缓道:“这凤旗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为何不能拿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均是抽了一口凉气,千想万想,他们怎么也没料到妘弯弯竟然就是当年的掌凤旗主,真是世事难料。

    拂秋不可置信的围着妘弯弯上下左右看了个遍,最后就在她快炸毛的时候他摸着下巴得出一个结论:“除了四大长老,确实是只有掌凤旗主本人才能召唤出凤旗,如果你是真的话,那我岂不是要叫你上祖奶奶?”

    这话,就是玄冥也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不过很快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弯弯,这件事怎么从前没听你说起过?”

    “可能是因为水玲珑的原因吧,其实在招摇山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起了一些关于掌凤旗主的事情,但是当时我觉得有些荒谬,就没有告诉你们,直到前些天,我想起自己曾将凤旗留在了九黎族,便想着去看看是否真的有,结果那天夜里在大庙我念动咒语,没想到凤旗真的出现了,反正是我的东西,我自然就拿走了。”除了她,其余的几人都互相看着对方,很明显,他们都有些不相信她的说辞,可是又找不出什么破绽来,如果她是骗大家的,那又该怎么解释她能在不惊动四大长老的情况下成功的召唤出凤旗,并且带走了它。

    “那你为何都不告诉长老们你要取回凤旗的事情?害得我们这些天来担惊受怕!”拂秋黑着一张脸,站在她面前质问她。

    “小鬼头!你祖奶奶我都说了,那凤旗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想拿便拿咯。”

    “可你之前是将凤旗托付给我爷爷的,就算你要拿回去,难道不该通知我爷爷一声吗?我爷爷说过,掌凤旗主不是个不懂礼貌的人!”

    “拂秋!”黎荨厉声呵斥了他一句,然后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虽然她自己一时也难以相信妘弯弯掌凤旗主的身份,但一想到她也许真的是那个曾经布下火凤燎原阵救了整个九黎族的恩人时,她心里便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小鬼头,现在凤旗你们也找着了,要不然你们几位就请回去?对了,顺便替我告诉巫屠格以及他爷爷,谢谢他们巫家这些年来尽心尽力的替我守着凤旗,现在么,我既然回来了,就不劳他们再烦心了!”

    “不!我才不回去!我我就要在这儿待着!”拂秋抱紧手里的包袱,一屁股坐在妘弯弯对面的石凳上,毫不怯懦的直视着她的眼睛。

    “好啊,小鬼,随你喽。眼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既然三位远道而来,想必也是累了,不如就在我这里歇息一晚再走吧。”明里听着她在留他们,的确她也是在留他们,可言下之意就是最迟明天就赶紧滚蛋。

    “玄哥哥,你刚才可答应我明日要陪我去荣州的,你可千万不能食言!”

    “荣州?!”黎荨咬着牙侧眼看了一眼玄冥,他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弯弯,我还从来没去过荣州呢,明儿个我们也跟你一起去吧,好不好?”

    妘弯弯努力的挤出一个笑来,这话说的真是到位呐!我们?你?

    “呵呵,当然可以了!”恨了黎荨一眼,她转身进了屋子。

    “哎哎哎,人家都走了,你还看个什么劲儿?”

    将视线从妘弯弯的背影收回来,玄冥无奈的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你,我不过是拿她当妹妹罢了,何必这样气她呢?”

    “你心疼了是不是?是不是?”

    “哟,这哪来的醋味儿啊?还这么浓烈,阿荨你快闻闻是不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

    “你哎,蜚廉和拂秋去哪了?”刚才只顾着和妘弯弯过招,也没注意两人,现下她一看没人才想起来。

    “兴许是蜚廉带拂秋去四周看看。”

    入夜。

    这次黎荨单独歇在一间客房,躺在床上她想到这几个月来经历的一切,这里的所见所闻都推翻了她之前的世界观,便不由得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因为连着几日的风餐露宿,很快她就陷入了沉睡。

    拂秋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妘弯弯就是掌凤旗主的事实,为了找出她的破绽,他决定晚上蹲守在她房间的门口,爷爷说夜里是坏人干坏事的最好时机,虽然妘弯弯看着不像坏人,但是爷爷还说了,人不可貌相!

    四更天,空气里弥漫着一丝淡不可闻的花香味。

    妘弯弯悄悄打开房门,满意的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拂秋,她轻笑了一声:“小鬼头,你以为这样就能看住你祖奶奶吗?”就连玄冥都不是这夜海棠的对手,更遑论其他人了,这一觉,他们得睡到明天巳时吧。

    自己究竟还要带着这个秘密活多久呢?她抬头看了看乌云蔽月的漆黑夜空,原以为还能瞒着那个人一些时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来了,不过也好,现在,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拿捏的妘弯弯了,就算哪一天迫不得已她要选择最后一条路,那也要在这之前将日子都过得舒心些才行!

    半盏茶的功夫她摸着黑到了过湖边上,确定身后没人跟来,便从怀里拿出刚才的那朵夜海棠来,对着它吹了一口气,只见它慢慢的漂到距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像盛开的莲花一样倒浮在两米高的半空中,不多时夜海棠底下就出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看样子是应是个男人。

    两人说话的声音十分低沉,蜚廉为了听得更清楚一点儿,便往前又靠了几步,可惜还是看不见那人的面容,妘弯弯用夜海棠迷晕众人的时候,他正解决了生理需求从侧厅里回来,还好因为自己的灵法比她高出几分,就算他一路隐身尾随,她也丝毫未察觉出来。

    不知为什么,蜚廉觉得那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自然,两人的对话也叫他全数听了去。

    “他们都在这里,你这时候找过来,不怕被人发现么?!”

    “被人发现?!”男人听见这句话似乎很生气,果然,他左手突然伸长,抓向妘弯弯的颈子,力道之大让妘弯弯憋红了一张脸。

    “你都瞒着我不要命的跑出西荒了,作为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自然该来看看你!怎么?这是不是说明你对玄冥已经没什么情意了?想看着他死呢?!”

    妘弯弯使劲掰着他的手,终于将自己的脖子从魔抓下解救出来,咳嗽了两声冷笑道:“我在西荒那么久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从前我真是太笨了,既然你我同命,我又何必要受制于你呢?玄冥曾经是我的一切,可是如今他爱上了别的女人,所以对我来说,我可活,可不活。”

    那男人顿了几秒钟,围着妘弯弯慢慢的踱了一圈,右手捻起垂在她身前的长发嗅了嗅,突然凑近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我一界小妖,如何敢威胁天君您呢?”

    “妘姑娘不敢就好,你知道的,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这个世界上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所以!别想着拿你自己的命来威胁我!”

    “你!”她怒目瞪向他:“你就不怕在这之前我先将你丑恶肮脏的秘密公诸于世吗?”

    “除非你真想让玄冥在你眼前死无葬身之地!”这话说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字字带着嗜血的寒烈气息。

    顿时,妘弯弯往后退了一步,在过去的一百年里,那些她试图逃出西荒的日子里,他对于她的不听话也是相当的说得出做得到,而她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依旧深爱着玄冥,在玄冥爱上另外一个人以后,也不曾改变。

    想到此处,她嫣然一笑,声音温婉了起来:“天君何必如此动怒呢?弯弯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呵!玩笑?你记住,你没资格和我开玩笑!”

    “弯弯的命在天君看来虽如草芥,但如果我真要拼个鱼死网破,想必对天君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吧?其实我说这番话也没什么旁的意思,只是对天君你有一事相求。”

    日昪没说话,沉着眸子看她,她暗自镇静了心神,继续说道:“我拿到了九黎族的凤旗,不久后,就会以掌凤旗主的尊贵身份回到九黎族,凤旗能将我的妖气炼化,到时候我想请求天君你,在朝九殿亲自将我指婚给玄哥哥。”

    “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拿到凤旗的!”

    “这个嘛,等我和玄哥哥成亲了,我自然会告诉天君您的。”

    “答应你自然没问题,但是,一百年前仙神界的众人都见过你,难不成你要重新换个皮相?”

    “放心吧,只要天君你嘱咐好司命星官,到时候,不说众仙神,就连玄哥哥的心,我都能再夺回来!”

    “哦?”

    只见妘弯弯手心里渐渐化出了一方丝帛,日昪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读罢,他不由的笑出了声:“我以为我足够无耻了呢,现在看来,实在是甘拜下风!”

    丝帛在一团火光里化作了灰烬,妘弯弯听他这样说,有些羞恼,却还是撑起回了他一句:“咱们彼此彼此!”

    爱能救赎一个人的良知,也能彻底毁灭一个人的本心。

    妘弯弯交给日昪的丝帛上这样写道:“九黎族蚩尤大帝麾下女将掌凤旗主百年前转世,化身为树妖在凡界与冬神玄冥结下三生情缘,今历劫归来,两人仍愿生死不弃,朕特此为其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