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翟川慢慢醒转过来。

    一伸手,便触到了一丝微凉。睁开眼,才发觉寒林伏在床沿上睡着了,一只纤瘦的手隔着被子覆在自己手上,想是怕冰到了自己。

    翟川走下床,小心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她睡得很熟,一点都没被惊动,乖乖地伏在他怀里,长睫轻颤,也不知是不是还做着什么好梦。

    翟川轻轻抚着她的脸,姣美的面容有些疲惫,真不知道昨日她究竟受了怎样的委屈。

    一手顺着她身侧滑到腰间,把她轻轻揽到身前,想仔细看看她安静时候的样子。

    寒林被他触到,微微动了动,尚未醒来,低声呢喃着,“……师兄?”

    翟川一愣,那日上元回来后,旭华曾向他提起,寒林尚有一位师兄,似乎与她关系极为亲密。如今看来,这丫头说的倒是不错。

    能将抱着自己的人误以为是他人,这得是有多亲密?翟川甚至不敢去想。手中下意识地揽得更紧,将寒林牢牢禁在怀里。

    感到不适,寒林骤然惊醒,发觉两人靠得这样近,迷蒙的睡眼中立刻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翟川,你……”

    猝不及防的吻忽地落到唇上,那些努力想去忘掉的记忆偏偏浮现出来,周身仿佛落入冰冷的海水中,让她不自觉地哆嗦着。

    “你怎么了?”觉察到怀中人的异样,翟川放松了她,见她满眼是泪,现出极为无助的神情。

    “不要碰我。”近乎哀求的语气,苍白且颤抖着的唇,与平日判若两人。

    见她这可怜的样子,翟川心软,但刚一放手,寒林便急于推开他,又让他着了恼。

    再次扣住她的手腕,语气显得有些生硬,带一丝威胁,“你是我的妻子,为什么不碰你?”

    寒林一愣,本来蓄在眼中的泪顺着面颊不断滚落,“我答应了陛下……”

    “够了!你昨日究竟为什么那样做?你以为皇陵很有意思,还是觉得你那师兄会来救你?!”

    “两位殿下……”旭华之前来过一次,见寒林累得睡去了,便悄悄退了出去,如今估计他们也该醒了,便仍旧进来。

    不想却见到这样的景象,她着实吃了惊,急急往外退去,暗自后悔自己太过鲁莽。但他们平日从来都是和衣睡,虽然同榻,却离得老远,谁知今日会这样。

    “旭华,你进来……”委屈的声音带着哽咽,又疲惫得让人担忧。

    旭华着实担心寒林,只得进去,轻轻劝道:“殿下,太子妃昨日累极了,连祭司大人都说她身子不好,舍不得带她去皇陵。她晚上还一直守着您,一夜都没合眼,好容易才睡着了,旭华都不忍心吵她。她就是铁打的身子,如今也禁不起您再折腾了……”

    翟川愣了愣,蓦地明白寒林为何会睡得这样熟,但还是没好气,“你出去。”

    “殿下……”旭华没料到翟川真动了怒,犹豫地立在门口,心里又担心寒林,就是不挪动步子。

    “出去!难道还要我说第三遍?”

    “可是,太子妃她……”旭华咬了咬唇,又怕再争下去还是寒林受委屈,只得默默退出,带上了门。

    “你到底想怎样?”寒林歇了口气,已经镇定了下来,眸子里藏着一点怨恨,直直盯着他。

    “恨我?”翟川放了手,嘲弄地笑着,“你既然决定留下来,迟早会恨我,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

    寒林背过身,默默整理刚才被他扯松的衣服,并不作答。

    衣服松松地落在她肩下,露出右肩上一方奇特的纹案。

    “你身上纹着的是什么?”那一点邪气他不会错认,与劫走翟涟之人送来的信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巫者的标记,师父为我纹上的。我的铁箫上也有,你又不是没见过。”寒林说得冷淡,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翟川暗暗记下,但此时若再向她问起她那师兄,只怕真要惹恼了她,便转而询问,“你刚才怎么了,似乎很害怕?”

    “我曾险些被人侮辱,因此不喜男子碰我。”寒林不愿再瞒,低了头,冷静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苦涩,“殿下曾说过喜欢我,若真是如此,希望你体谅。”

    “……抱歉。”翟川黯然,她看起来再坚强,到底是个女孩子。

    寒林摇了摇头,不着痕迹地拂去他想扶住自己的手,“无妨,你之前并不知道。留下来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会恨你。”

    “两位殿下,凤灯郡主求见。”是高峻的声音,透着万分的焦急。

    寒林正要回答,翟川抢先答道:“我立刻就出来。”

    “我也去。”寒林不悦地走下床,“涟妹妹未必想见你。”

    “你昨日太累了,暂且留下休息。”

    轻轻的叩门声,“殿下,我能进来吗?”

    寒林轻轻一带,一点微弱的灵力飞去,将门开启。

    旭华见她没事,长舒了口气,“太子妃,郡主一定要见您。您若是太累了,不想挪动,不如请她进来?”

    “无妨,我去前厅。”寒林微笑,说起那个调皮的少女,她总有着无限的包容。

    高峻是被晗成帝留下照看两人的,见他们并未像旭华说的那样,也松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瞥了翟川一眼。

    到前厅的时候,翟涟正趴在小几上哭,绣桐站在她身边,又是劝,又是拿丝帕为她抹眼泪。

    “涟妹妹,你怎么了?”

    抬头见是寒林,翟涟站起身扑进她怀里,哭得越发厉害,“寒林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我还以为你真的被陛下……”

    寒林轻轻拍着她的背,柔着声安慰,“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过,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又怎么一个人跑到东宫来了呢?”

    翟涟抬起头擦了擦泪,“我昨天傍晚在前面的书房里找……医书,可巧父王从宫里回来,我就隐约听到他告诉母妃,川哥哥和陛下因为寒林姐姐的事吵起来了,陛下要把寒林姐姐关起来呢……”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你找什么医书,是病了?”她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寒林还是听到了“医书”二字,不禁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