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暗记

    丁猎反应最快,站起身子,一个大转身,人已转出厅门。

    飞云子像一只离弦弩箭,笔直的射出了大瞧。

    大通大师袍袖拂动,原姿末变,人如御风一般,飘出了门。

    知机子暗暗道:“大和尚果然是功力精深!”

    三个人动作都快,几乎是人接人的落入庭院,但也只能看到事件的结果,一个灰衣人双手握拳,伏地而卧。

    丁猎、飞云子都停身在五尺左右处,大通大师站在七八尺外,在无法判定这个人是生是死之前,三个人都怀着很深的戒心,‘一步倒’**太霸道,不给人反抗的机会。

    “三郎!”知机子快步奔上去,扶起灰衣人,一探鼻息,早已气绝而逝。

    “是你八位小郎中的一个?”飞云子蹲下身子,查看灰衣人的伤势,人被扶起后,口中一股浓浓的血水,缓缓由嘴角涌了出来。

    “好狠的一掌。”知机子撕开灰衣人背上短衫,立刻见到一个黑色的掌印,指痕宛然。

    “是铁砂掌,”丁猎道:“而且,发掌人的火候相当深厚。”

    “不错,掌落取命,内脏肝脾全遭震碎,”大通大师道:“那一掌含蕴的内力,也把他尸体送入庭院,所以,他没机会呼喊出声。”

    “奇怪呀!一般人受此重击,都会本能的张开嘴巴,”飞云子道:“三郎却紧闭了嘴巴,显然是用他最后一口元气咬紧牙关,强忍着血涌喉间之苦,为甚么?”

    知机子心中一动,右手捏开了小郎中的牙关,大口的鲜血,夹杂碎裂的内脏泉,只见大滩的鲜血中,有一个小小的圆圈涌而出,果如飞云子所言,小郎中是在用力咬紧牙关。

    丁猎端来一盆清水,漂洗一番,发觉是一块丝织的绢布。

    “是龙道长的道袍内襟,”飞云子取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阵,道:“不会错,武当门中,只有龙道长一人的袍襟是由丝绢制成,以示对他的尊崇,这上面应该有……”

    是的,应该传示些甚么?只是翻来转去,找不出任何一点线索。

    可惜三郎已死,”知机子道:“如是他还活着,说出经过,也许能够给道兄一些帮助。”

    飞云子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中一块织绢不停倒来转去,全神贯注,仔细查看。

    丁猎蹲下身子,办开了三郎紧握的左手。

    不错,手中也有东西,是半粒檀木念珠。

    “大觉大师的念珠!”大通大师急蹲身躯,取过半粒念珠,端详一阵,叹道:“这是千年老檀木雕琢而成,坚如铁石,大觉大师以大力金刚指把它捏成两半,必有所示!”说着,仔细在半粒念珠上查看起来。

    晚霞洵烂,夕阳西出,一抹余晖照射在大通大师的脸上,清楚地看到他双目中光芒如电,注射在手中半粒念珠上面。

    知机子着到了丁猎也看到了,心中大感震骇,暗忖:老和尚的目光,有如实物投射出光焰,难道眼神也能伤人不成?

    突闻叹息一声,大通大师双手一阵搓揉,半粒念珠化作碎粉。

    “老郎中,你收了几个徒弟?”大通大师道:“放他们回家走吧!”

    “八个弟子都是无家可归的人,”知机子道:“谁肯把孩子交给一个算命、卜卦、卖野菜的郎中呢?这些孩子,都是孤儿,有的住在孤儿院中,有的流浪街头,老郎中把他们收入门下,传授武功,也教他们一些谋生之术,当然,我也经过了一番观察,资质不好的,我不会收,日前我觉得三郎印堂晦暗,已叫他躲一躲的,想不到他贪功急进,竟然有七八天没有和我见面,终于落了个杀身之祸。”

    “老郎中,他们离开,能不能自谋生路?”大通大师道:“有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们安身立命?”

    “他们跟我时间最少的,也有六年左右了,应该已有自谋生活的能力,只是这些年来一道跟我在码头上、城市中打滚,少了教化,有点顽劣成性,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要他们规规矩短的各安生计,老郎中可不敢夸口……”

    “师父说得是,我们已习于露宿街头的生活。”木门呀然而开,两个十五六岁、身着灰色裤树的年轻人并肩走了进来,道:“暖被过床的日子,也过不惯了。”

    一面说,一面走近尸体,双双跪下,接道:“三哥,我们看到你破人一掌理中后背,被打得飞入庭院中,可是我们没有办法救你,来人武功高过我们太多,所以,也不能拦击他,替你报仇,三哥,我们没用,我们对不起你。”

    “六郎、七部,你们做得对,师父没有白教你们一回”知机子道:“明知非敌,自寻死路,就死得十分不值了。起来,见过大通大师、道长和丁少侠。”

    两个灰衣少年站起身子,和大通大师等见了礼,道:“三哥机智过人,也十分勇敢,这几天很少和我们见面,一定是在进行一项十分危险的工作……”

    “是的,一件很危险的工作,也有了非凡的成就。”大通大师道:“六郎……

    “晚进在,”左首一个灰衣少年一躬身,道:“大通大师有甚么吩咐?”

    “在楼外楼的大酒店中,你救了我们一次,”大师道:“我们都欠你一份情。由现在开始,用不着你们帮忙了。老郎中生性疏赖,大概是按着你们入门先后排名……”

    “不错,这样好记呀!”知机子道:“由大郎排到八郎,叫起来顺口,听起来清楚。”

    “知机子在江湖上名头响亮,”丁猎道:“但你老前辈真实的姓名,却很少有人知道,我总觉得你像一个人,在一个号称鬼村村口,我见到的老人。”

    “老郎中没有理会段飞的言语,我姓孙,他们八位也跟着姓改了。”

    “师父,老禅师不让我们再追随师父,”孙七郎道:“可是,我们已逐渐摸清楚对方的行动法则,工作虽然危险,但如我们小心一些,相信可以应付。”

    “不行,由现在开始,已展开了杀戮的对决:“大通大师道:“他们会出动大批的刀客、剑手,你们很机警,是一流的探索高手,但自保的能力很薄弱,老郎中也没有认真传授你们武功,一旦出现刀来剑往的局面,你们就不宜夹在中间,那是白送上一条性命。”

    知机子道:“大和尚说得对,你们散了吧!”

    “师父,我们不怕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师父养了我们七八年,”孙六郎道:“现在,该是我们报答师父的时候了。”

    “这不是报答,是白白送死,”大通大师道:“你们真有报答师父的用心,就该躲起来,苦练武功。”

    “到哪里练?谁又肯教我们?”孙七郎道:“我们都是流浪街头的孤儿,除了跟着师父走码头外,我们无处可去。”

    “到少林寺去,去找大悲方丈,就说大通和尚要你们去的。”

    老郎中手指代笔,就地画出了嵩山地图,接道:“找到你们几个师兄弟,分散上路,有几个能少林寺,和尚不敢妄言,但越快越好,在慕容世家的杀手还未包出此地之前,才有走脱的机会。”

    知机子已了然大通大师在那半粒念珠上,瞧出了一些玄机,急急接道:“快些走,通知大郎等五个人,分批上路,一批遇上截杀,另一批不许救援,走脱一个是一个,少林寺肯定会收留你们的。”

    看师父说得神色俱厉,六郎、七郎也觉得事态严重了,跪在师父面前叩个头,起身就走。

    大通大师仰天吁一口气,道:“但愿几位小郎中能逃过此劫,我佛保佑,我佛保佑……”

    但闻飞云子沉重说道:“看懂了,看懂了……”

    “看懂了就说出来呀!”知机子道:“龙云道长是一位大智者,定有反败为胜的指示。”

    “不是反败为胜的高招,”飞云子道:“是要我们逃命。”

    “逃到哪里,回武当或是少林?”大通大师道。

    “龙道长的留示中刚好相反,他要我们立刻躲起来,”飞云子道。

    此时,夜幕已垂,天色已到了掌灯时分。

    大通大师点点头,道:“大觉大师也这么吩咐,而且,还不准我们通报回去,那会促成江湖一场大劫杀提前发动,而且,我们的胜算不大。”

    大通大师接道:“孙三郎取得念珠、丝绢,证明了他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孩子,对我们少林、武当、都有很大的恩德,不能让他曝尸庭院,把他埋了吧!”

    三个人动手挖坑,埋好了三郎尸体,知机子急急说道:“和尚、道士太刺眼,快换了衣服上路。”

    “走不了啦!这地方已被包围,至少要打过这一架,才能离开,”大师放低了声音。大通道:“何况,孩子们走得不远,留在这里,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也许他们想不到孩子们已走!”

    飞云子点点头,道:“既然被围上了,只好开一次杀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