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周围逐渐变亮了起来,雨下的已经xiǎo啦,只有一些细xiǎo的雨diǎn稀稀落落的洒落而下。

    茅草屋之中一片狼藉,就象是盗贼洗劫了一般随意破坏的痕迹到处可见。柯荣躺在地中央还没有苏醒过来,他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撕裂的只剩下一块块碎布啦,而他的身上遍布着一道道伤痕,没有剩下一块完整的皮肤,从伤痕里流出来的鲜血都已经凝固在了他的皮肤之上,看上去十分的凄惨。只有那妇人躺着的木床周围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丝毫没有破坏的痕迹。

    柯荣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这时候从身体的各处涌上来阵阵的疼痛。他咬着牙,艰难的爬起身来,走到木床的跟前双眼茫然的看着妇女发呆,过了片刻之后柯荣僵硬的转过身,就像僵尸一般毫无生气的走到外屋,从外屋端进来一盆清水放在木床的旁边又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在水中浸泡了一会儿之后又拧了拧,xiǎo心翼翼的擦拭着妇女的脸颊、手背。等他擦拭完起身的时候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了飘落在墙角的一块布料,隐约可以看见那上面的字迹。柯荣捡起那块布,看到上面字迹的时候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孩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要悲伤,不要哭泣,你要坚强的活下去。更不要因为我的死而丧失了斗志。在你的身体里流淌着英雄的血液,以你的文韬武略在不就得将来定会是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英雄,而到了那个时候为娘的我也就瞑目啦。

    孩子,不要觉得孤独,虽然我死了但是我并没有离开你,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陪伴你。我会一只注视着你的。

    孩子,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是该告诉你啦。

    念到这里柯荣的双手不停的颤抖,而他那憔悴的脸庞上已经布满了泪水。柯荣看了一眼母亲的尸体之后继续念着书信。

    在二十年前宋军派兵攻打方腊,围困了清溪县,就在清溪县危在旦夕的时候有个叫柯引的山东侠士前来助阵,用巧计逼退了宋军,挽救了清溪县。

    方腊非常的感激柯引,也非常的赏识柯引的才华便把自己的爱女金枝公主许配给了柯引。

    柯引和金枝公主在这个特殊时期的闪电般的结合,也带有一些政治色彩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他们两人的感情,他们结合之后感情发展的非常迅速,彼此都深爱着对方,过了一段毕生不忘的幸福美满的生活。

    两月之后宋军再次攻打清溪县,这次柯引亲自出城迎战不知下落,宋军则是乘虚而入大破清溪县。方腊在慌乱中被宋军活捉后被斩首。

    金枝公主在她贴身丫鬟的舍命保护之下,趁乱逃出了清溪县之后四处打探夫君和父亲的下落,当她得知自己的父亲被杀的消息之后几次想要自杀,但是她为了腹中的孩儿还是选择了忍辱偷生。

    金枝公主托着怀孕的身体四处躲避,后来逃到白虎岭脚下,被一名好心的猎户张权收留,她也在哪里生下了她和柯引的孩子。

    金枝公主在张权家里生完孩子之后为了不拖累张权他们一家,她便带着那还是婴儿的孩子来到林盈县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金枝公主又跟着他夫君的姓给那孩子起名为柯荣,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挽回家族的荣誉。

    柯荣读到这里,他身体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他又一次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在这二十年以来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的大恶人方腊竟然是自己的外祖父,自己的敬爱的母亲则是那个反贼的亲生女儿,而她在这二十年以来对自己隐瞒着怎么大的一个秘密。柯荣的心剧烈的翻滚着,他万万接受不了这一事实,他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质疑,他质疑他的母亲,也怀疑他天天听到的哪些童谣,他开始对世间的一切又产生了质疑。

    柯荣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责怪自己的这种不孝的想法,继续读起了那封遗书。

    孩子,我説了怎么多就是要让你铭记,你是江南王方腊的皇孙,是大英雄柯引的儿子,在你的身体里流淌着英雄的血液。

    孩子,我真想能够活到我们一家团圆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再见他一次,哪怕只是一xiǎo会儿,但是今天我

    柯荣念到这里发现剩下的文字已经被撤掉了。柯荣满脸泪水的看着金枝公主的尸体,又把书信翻看了好几遍没有发现什么痕迹,方才把书信收好,语气坚定的对金枝公主説道:“娘您放心,我会把父亲找到的,不管是天涯海角我都会把父亲带到您的跟前。”

    柯荣説完之后把水盆端到外屋,又从自己的床底下随意的拿出一套灰色布衣套在自己的身上,走出了茅草屋。

    林盈酒店之内没有一个客人,硕大的酒店大堂显得格外的空旷和寂静。店xiǎo二慵懒的趴在桌子上,酒店的掌柜的陈伯则是恶狠狠瞪了一店xiǎo二之后来到酒店门口拿起一把凳子坐下来,看着外面的绵绵细雨喃喃的骂道:“这个鬼天气,把我的生意都快搅黄啦。”

    陈伯説着也继续张望着大街上,盼望着能够来几个客人,就在此时柯荣迈着僵硬的步伐从酒店的前面走了过去。

    “xiǎo仲由,”陈伯向柯荣挥手大喊着,但是柯荣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似的没有理会陈伯。

    “臭xiǎo子敢不理我,我今天定要教训他一顿,”陈伯见柯荣如此的无视自己,便狠狠的骂了一句之后跑到柜台的后面拿出一把伞对店xiǎo二喝道:“我出去一趟,你好好看店,”陈伯这样説着便撑起雨伞,向柯荣走去的方向紧随而去。

    林盈酒店的西边不远处有一间棺材铺,可能是因为下雨的关系,棺材铺的门依然紧闭着。

    “咚咚咚”柯荣来到棺材铺的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

    “嘎吱”过了片刻之后棺材铺的门打开了,有一位满脸胡须、身体壮硕的老者站在门里伸了个懒腰,当看到面前的年轻人之时有些诧异的问道:“xiǎo仲由,这大下雨天的你来这儿干吗?”。

    “王伯,我娘过世啦,我想买副棺材和一些黄纸,”柯荣面无表情的説。

    “你娘不是好好的吗?”王伯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柯荣问道:“怎么会突然间説没就没了呢?”

    听了王伯的话柯荣的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随即抬起了他那毫无生机的眼睛看了一眼王伯,眼眶中尽是泪水。

    “唉,生死由天定,孩子你也别太难过啦,”王伯这般安慰着,把柯荣请进了屋里。

    “想不到远近闻名的大孝子xiǎo仲由,竟然把自己的娘给伺候死啦。这”陈伯一脸讽刺的説着走进房里,当他看到柯荣阴冷的目光之时便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王伯狠狠的瞪了一眼陈伯之后走到柜台的跟前,从柜台里拿出一些黄纸,来到一副棺材跟前,把黄纸放在棺材上面説道:“一副棺材再加上这些黄纸,你就给我一两银子得啦。”

    听到一辆银子的时候柯荣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他从身上摸出了50个铜钱递给王伯,低声哀求道:“我身上之后这些钱,剩下的钱我过几天再还你行吗?”

    王伯退回了柯荣递过来的钱,苦涩的説道:“孩子!你也别怪我心狠啊!我也是靠这diǎn买卖生活呢,这一两银子我也亏不起啊!”

    “您的钱我会还你的?”柯荣继续哀求着。

    “你那什么换?”王伯紧紧的盯着柯荣问道。

    柯荣在王伯的注视之下有些不会所措了,他思索了好一会儿之后方才説道:“我的力气很大,我可以帮你干活,一直干到把棺材钱换完为止。”

    “我这xiǎo买卖根本就雇不起人啊!而且你也不会这个手艺,怎么用你啊?”王伯无奈的説。

    柯荣听了王伯的话心中生气了一股莫名的悲凉,他垂下了头不知道该要怎么办。

    王伯看着柯荣的模样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同情,为难了片刻之后説道:“我昨天看见你背回来一只羚羊,要是你还没有吃的话,就用那只羊来跟我换好了。”

    “那您等着,我这就给您拿去,”柯荣説完也不等王伯回话就跑了出去。

    “唉,”王伯看着柯荣跑出去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啊!”

    “你怎么可怜他,为什么不把你的棺材送给他?”陈伯来到王伯的跟前有些讽刺的説。

    王伯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没有説话。

    “那只死羊放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了?”陈伯看着柯荣的背影,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提醒王伯似得説。

    王伯没有理会陈伯,走到柜台的跟前拿过来两个凳子,一个递给了陈伯,把另一个凳子放在门口处做了下来,看着外面的绵绵细雨。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柯荣气喘吁吁的跑回来,面容颓丧的低声説道:“王伯,我回家的时候那只羚羊已经没有啦,我找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痕迹。”

    “你认为你的一只羊能值一辆银子吗?我是可怜你才同意跟你换的,”王伯听了柯荣的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语气冷淡的説道:“你要是不想换就明説,犯不着用这种低级的谎话来侮辱我的智慧。”

    “不是这样的,”柯荣着急的解释道:“我昨天明明把他背回家的,可是今天它却突然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王伯,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

    “呵呵,死羊长翅膀飞走了?”陈伯嬉笑的説着,走到王伯的旁边在王伯的耳边低声説道:“他们娘儿两已经把那只羊吃啦,两人一顿吃了一整只羊,我看他娘是被那只羊肉给撑死啦!呵呵。”

    王伯瞥了一眼陈伯又朝着柯荣不耐的挥了挥手説道:“不管你説的是真也罢,骗我也罢,反正你现在没有了羚羊,我也就帮不了你啦。”

    听了王伯的话柯荣绝望的低下了头,缓缓的转过身子正要离开的时候陈伯突然开口道:“xiǎo仲由的棺材钱我给他付好了。”

    此话一出王伯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眼前的这位以吝啬闻名的老头,竟然会掏自己的腰包帮助别人,王伯轻轻地扣着耳朵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谢谢您陈伯,您的钱我以后会还的,”柯荣殷勤的对陈伯表示着自己的感激之情。

    “感谢我就收下啦,钱你也不用还啦!”陈伯看着柯荣一脸的得意,稍微顿了顿之后继续説道:“我可以帮你,但是得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柯荣好不思索的赶忙问道。

    “条件就是我帮你付棺材钱,但是你现在给我表演一套拳脚功夫,”陈伯看着柯荣着急的模样心里是更加的得意。

    柯荣听了陈伯的条件,脸色顿时复杂起来了,他低下头思索了片刻之后,握紧了拳头,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好,只要你能付棺材钱,让我表演什么都行。”

    “哈哈,”陈伯对于自己的胜利深感得意,他转过脸来对王伯説道:“你家不是有个xiǎo后院吗?你我一起到哪里看表演如何?”

    王伯对于陈伯的这种做法很不认同,但是他并没有出来阻拦,因为他也非常想要见识一下柯荣的身手,于是他领着陈伯和柯荣走向了他的后院。

    陈伯颇有兴致的拿起门旁的凳子,跟着王伯走了过去。柯荣脸色冰冷的跟在陈伯的后面走过棺材铺的前厅,又过了一段的狭长的走廊之后王伯推开了后门,站在门外的屋檐下,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人。

    陈伯走出后门之后把凳子放在一块雨淋不着的地方,坐到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目光随着柯荣的身形看向了后院的中央处。

    后院不大,在后院的四周都是比人要高的围墙,在后院的中央处有一颗柳树。柯荣走出后门,也不理会天空中洒落而下的雨水,径直的走到柳树的旁边,笔直的站在那里,目光冰冷的看着陈伯。

    这时候柯荣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浸透啦,衣服黏在他的身上清晰的勾勒出了青年健壮的肌肉。天空中洒落而下的雨水滴落在柯荣冰冷的脸庞上,使得柯荣不得不伸出手来擦去脸上的雨水。

    陈伯一脸得意的看了一会儿站在雨中的柯荣淡淡的説道:“可以开始啦”。

    闻言柯荣也不説话,握紧了双拳,向前迈了一步,大喝了一声身形便舞动起来了。

    在林盈大街南边的一座房屋之内,有一张羚羊皮正安静的躺在入户门的旁边。进里屋的门没有关,从门里散发出一股股酒味、肉味、脚臭味、汗水味,而这些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有一股眩晕的感觉。在里屋的地中央摆着一个硕大的圆桌,圆桌的中央有一个已经见底的木盆,在木盆的旁边滚落着几个酒坛子,而从一个酒坛子里流出一些酒顺着桌子一直流到地上。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个大汉,从他们身上在所发出来的打呼噜的声音和磨牙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之中。

    在这些人堆当中有一个男子头枕在一名瘦高男子的肚子上,脚放在一名肥胖男子的脑袋上呼呼大睡,再看他那尖耳猴腮的模样显然就是顺子。再从顺子些许笑意的嘴角上就能看出来他正做着一个美梦。

    而此时在顺子脚底下的那名肥胖男子的口水从他的嘴角上流出来,顺着他的脸颊往下留着,而他也时不时的舔一下嘴唇,可能他在梦中也在吃着那美味的领羊肉吧,正在这时候一块肥肉溜到了他的嘴边,他好不思索的狠狠的咬了一口。

    “哎呦妈呀!疼疼疼,”顺子如杀猪般的哀嚎着,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一脚踹开了一旁的肥胖男子,大骂道:“你娘的,咬我脚干嘛?”

    肥胖男子从美梦中惊醒了过来,明白了事情的原由之后再看那被自己咬过的哪只脏脚之后一边呕吐,一边还不停的道歉。

    顺子又踹了肥胖男子几脚之后方才解恨,看了一眼外面,想到了今天要办的大事便骂咧咧的踹醒哪些还在美梦中的人,于是在房里传开了阵阵慵懒的抱怨声。

    雨一直在下,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在这个下雨天里整个林盈县都显得十分寂静,只有棺材铺的后院里有一个灰色人影,在身形矫捷的舞动着拳脚,而在他在身形舞动之间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使得这个年轻人有着一股天神降临般的威严。而这个人就是xiǎo仲由柯荣。

    后院的一侧,躲在屋檐下的王伯和陈伯看的也都是如痴如醉。

    柯荣在身形的舞动之间也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像把自己心中的怒火尽数发泄出来一般,每一拳的击出,每一脚的踢出都会带起阵阵的劲风,使得周围呼呼作响。

    “啊”的一声大喝柯荣充满怨恨的眼神看着屋檐下的两人,一拳狠狠的击向跟前的柳树之上。

    “碰”的一声闷响,手臂粗的柳树竟被柯荣一拳打断,缓缓的掉落在了地上。

    陈伯和王伯看到眼前的情形顿时目瞪口呆,他们都知道柯荣有diǎn能耐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柯荣的力气能够大到如此恐怖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