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着快要冻僵的双手,等了约摸十分钟的光景,想想他老人家就算是尿道发炎,这会功夫也应该完了吧。我探出脑袋,向前瞅瞅,果然他的车已没了踪影。我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骑上车子向单位驶去。

    到了售楼部门口,当我看到那辆帕萨特正光明正大的停在门外的停车场时,我这才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冤家路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怎么办,我是进还是不进?看看手腕上的表,离上班时间,只有三分钟了,可是里面这主估计要去看房也得是半小时之上的事,虽说因着孙林和乔晓岚,在大家眼里我也算是有后台的人,可迟到也终归不好,便要是进去,被那人发现,那得有多难为情。我可是刚刚才看到我不该看到的一幕。

    在被这零下20度的寒风冻得手脚已经痛到如刀割锯锉,再也无法忍受后;在我的思想已经进行了激烈的180次到360次的斗争后;在离迟到仅剩0001秒的时候,我,终于硬着头皮走进了大厅。

    那个没素质,没教养,不讲究文明的家伙,此时正坐在沙发上和小马不知在聊着什么。小马在那笑得前仰后合,看到我进来,他热情地和我打着招呼:“杨会计,你可迟到了。”在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一点不自在,这男人脸皮就是厚!

    “我是踏着点进来的。你兴灾乐祸什么?”说罢,我“蹬蹬蹬”上了楼

    “

    可谁知这让人讨厌的家伙居然跟着我上了楼。“我是会计,不是销售顾问,你有什么问题,自有人会替你解答,我这里闲人免进。”我对他不客气道。

    这个家伙却对我的逐客令充耳不闻,直接从我身边拉了把椅子,就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有你这么对客户的吗?难道你们老板没告诉过你,顾客就是上帝,你这样的态度,我可以向你们公司投诉,你的工号牌呢?”

    “我都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售楼小姐,如果你觉得我对你有所冒犯的话,你尽可以去投诉。”然后提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我的大名,递给他,“这是我的名字,你不要记错了。”我想曾力应该不会因此就扣我工资吧。如果他真的想学包黑炭铁面无私,那我也正好有了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理由。反正,在他眼里,我本就是精神病患者,也无所谓多当几次泼妇。

    “杨——阳——”他拉长声音念道,“这名字不错。倒底是有文化的人,名字起得就是洋气,不象我老子给我起的什么张富龙,一听就是村里的。”

    原来他叫张富龙,确实有点土。“洋气什么,我爸、我妈都是高小毕业,也没文化,只不过我生下来的时候,正是大中午日头高照,又因为姓杨,所以便起了这么个名字。全中国就我这名字,估计没有十万,也有八千,太大众、太普通了。还是你的名字好,又是富,又是龙的。”

    “也是,要说我这名字里头,这个‘龙’字我担不起,可是这个‘富’字确实还沾点边,你说我们村也是一千多户,这种地的、搞养殖的、做买卖的、养车的,就没有一家能比得上我,不是我自吹,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点经济头脑。啥挣钱,我就干啥。我现在就是看到你们建的这小区这方圆几十里一直在开发,过不了多久,这里的房价绝对还要增值,所以我趁现在多买几套,等将来房价一涨,再倒手卖出去,轻轻松松地就能大赚一把。怎么样,我这脑子不比你这有文化的差吧。”

    “你哪里是没文化,你这是大智若愚。”我真心实意地恭维道,暗自佩服他的商业头脑。

    “‘大字弱鱼?’啥意思,你看你这有文化的人,说出来的话,我就是听不懂。”

    “就是你明明精的和猴子一样,却偏偏装得和傻瓜似的。”我形象地解释给他。

    “你这话倒是说对了,我天生一副老实样,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和我打交道、做买卖。就算我暗地里占了他们很多便宜,他们也以为我吃了大亏似的。”说着他得意地笑起来。

    “我跟你说,有一次,我跑车去了外地,路上碰到一个开饭店的老板娘,她看我是外地人,又长得老实八交,死拉硬拽要让我住她的旅店,还逼着我非得叫小姐。我当时就对她说,我谁都不要,就和你睡,我付你双职工倍的钱。刚开始,那老板娘还说她身家清白,死活不同意,后来我一说又要加钱,立马就答应了我,等她脱光了衣服,我说,你这婆娘太随便,老子没兴致了。我便把她的衣服往窗外头一扔,跑了。”

    “你可真够缺德的。”

    “缺德?这就叫缺德,那这些开旅店的从贫困山区将那些小姑娘骗来,逼她们卖,你说那缺德不缺德?”

    “你也别五十笑百步,你敢说你就从没玩过小姐?”说白了都是半斤八两,一丘之狢,还笑话人家。

    “真还没有。”

    “你那鬼话,谁信?难道你不是男人?”

    “倒不是我不好色,这世界上不好色的男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生理上有毛病的;一种是脑子里不清楚的。我不找小姐主要是怕染上病,我有个朋友就是染了那种病,从查出来到死,也就是两年功夫,一百多万没了。人财两空,吓人呀!”

    “那爱滋真有那么厉害吗?”

    “估计那后果,也不比原子弹差。”

    直到张富龙已离开好一阵子,我脑子里还在回想着他刚刚说过的话。

    想想昨夜曾力的表现,我只不过实话实说,以前每次说到他在外寻花问柳,他都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可昨夜,居然对我摔盘子、撒酒疯,还不许我再提“爱滋病”三个字,这是三年里,我第一次看到这样恐怖的他。不对,为什么他单单不许我提“爱滋病”,莫非?莫非,他在外面风流,不注意防护,当真染上了这病??!!!那,那岂不是我,也有被传染的可能?难道我如此大好的青春年华,就要早早向马克思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