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花轿一大早就到了留仙居,我翘着脚坐在床上,看迎亲的喜娘忙忙碌碌的为黑尾巴小狐狸上妆。

    小狐狸被我贴了张化形符,化成了我的模样,由一个眉眼带笑的薄唇女子按在妆台前,低眉顺眼的任人折腾。直到辰时将尽,才被人蒙了盖头拥进了花轿。

    红棉趁人不备,压低声音告诉我,那薄唇女子就是黑山夫人跟前的红人――青桃姑娘。

    我暗暗的记了,然后和红棉一起骑着驴子,跟在花轿后边往邺城赶去。

    鼓乐喧天,吹吹打打的出了留仙镇,那看热闹的孩子直追着花轿跑到镇子边儿上,才依依不舍的拐了回去。

    唔,不知道等我真正出嫁的时候,会是什么摸样?

    太阳越来越大,留仙镇通往邺城的官道上连棵能遮阴的大树都没有,只有些不成气候的灌木蒿草,虽说满目苍翠,可到底挡不住阳光。随轿的鼓乐手都蔫巴巴的没了精神,直到进了邺城的城门,这才重又打起精神敲打起来。

    鼓乐齐鸣,大红花轿被喜娘簇拥着抬进了涂府的大门。我跳下驴背,看红棉骑着我的小灰驴子径直从侧门走了进去,于是赶忙跟上。

    诺大的涂府此时已经宾客盈门,我在人群中发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胖乎乎的白兔家主和兔三,俩人均穿戴一新,正站在角落里和一只面生的兔妖寒暄着。

    这爷儿俩还真是哪有热闹就往哪儿凑啊!

    青夫人也不管管?

    可惜,之前已经答应青夫人不跟这俩货计较了,否则,本狐狸定让这俩货见识一下什么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我颇感遗憾的叹了口气,就见青桃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冲红棉招手道:“你怎么在这儿啊?让我好找!家主说今日有贵客临门,要你赶紧打扮打扮准备待客!快跟我来吧,妆奁盒子都给你备好了。”

    说着拉起红棉就走。

    红棉使劲挣了两下甩掉青桃的手,道:“我今儿得在前院儿安排客人的酒席……”

    “家主说那个不用你管了,你只用招待好贵客就成……”

    眼见得青桃拽着红棉往内宅走去,我便自去找葵大人的住处去了。

    红棉说,葵大人就住在后花园的湖心阁里,那地方四面环水,府里的仆役前去服侍,得坐船才能去到。我依言找到湖心阁,然后爬到湖边的大柳树上坐了下来。

    都快正午了,算算时间前院的喜宴也该开桌了,那葵大人,应该快出来了吧?我守在这儿,定能见着他!

    我正自想着,就见自湖心阁里走出两个人来,一前一后上了艘小船,慢悠悠的划着往岸边靠过来了,待走的近了,才看清是两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前边划船的那个穿一身玄色的长袍,束着道髻,看年龄约摸四五十岁,瘦长脸,颌下留着长须,神色肃穆,看起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在他身后,还站着个肥硕的男子,相貌无奇,只是,那身子仿若没骨头一般,软塌塌的缩作一团,就像堆油腻腻的肥肉被人堆做了一堆放在那里,偏他还穿了一件白色的绸衫,那白花花的一堆,让人看了几欲作呕。

    待船靠了岸,黑衣男人忙丢下竹篙扶着那堆肥肉上岸,口中还甚是恭谨的道:“葵大人当心!”

    葵大人?

    我倏地瞪大了眼睛。

    怎地这幅尊容?难怪红棉提起葵大人,直说不好形容!

    我仔细的瞅了瞅,竟堪不破这葵大人的原形到底是什么,不由得多加了几分小心。

    就见那葵大人跟没骨头的烂泥一样爬到了岸上,气喘吁吁的喘了半天,才缓过气儿来,叉腰道:“那几个血皮囊连着用了几天,都不新鲜了,你看我,连走路的劲儿都没有了!”

    那黑衣男子忙点头道:“老夫记下了,葵大人莫急,等我娶了那小狐狸过门,就立马给你换人!”

    噫?听这话的意思,这黑不溜秋的老男人就是黑山家主?

    我上下打量那黑衣男人一番,顿觉恶心。

    这模样,比我爹爹都老,还想娶我过门?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这厢暗自切齿,就听那边葵大人提高了嗓音,不满的对黑山家主说:“还等昨儿你就说让我等,眼看这小狐狸的花轿都进了你家大门儿了,你还怕她飞了不成?再说了,若不是我刻意指点,你能请到白公子这样的人物来给你道贺?不过是娶个妾罢了,若非有我出马,就算你娶得是正妻,白公子也不会来!我一心一意为你谋划,你竟然连个血皮囊都不舍得供奉!”

    “怎不舍得!”黑山家主赔着笑道:“我府里的下人,但凡是葵大人看上眼的,不是全都送与大人尝鲜了吗?大人稍安勿躁,那白公子说不定已经快到府里了,你总得容我招待好客人吧!再等等,等我拜完堂成过亲,送走客人后,马上就去给你准备!”

    “那你现在就去拜堂!咱们又不是那些凡夫俗子,还计较这些俗礼做什么?先拜堂再说!”

    说着拖了黑山就往前走,那步态稳健如常,压根就没有走不动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