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哭声,蒙悦峰悄然推开了万珍阁那厚实的大门。乍一见那易迦南的狼狈样,心中不免为其感伤。好一个有情有义的痴心男,若是小拾醒着,也定然会被其情所动吧!

    虽然他已极为小心,但始终还是触动了他敏锐的神经,骤然转过身来,他已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怎么,又来看小拾是否醒了吗?其实没必要守在这儿的,旁边的偏殿中也有一面水镜,且无时无刻都由我们九兄弟轮流值守!”蒙悦峰微笑着踱到了他的身旁,将他搀扶着坐到了一旁,俯视着他也显得有些惆怅:“易兄,你何故如此对小拾?其实早在一年前,父王便从(太上)老君那儿得知小拾即将度劫,所以才特地将她从国外催了回来,并将她锁于龙宫之中不许外出。好在一切都算顺利,大家都以为她应该避过劫了,可事情往往都会生在这松懈之时。所以你也不必如此内疚,这一切都是劫数!”

    易迦南怔住了,仰目凝视了他许久,却长叹一声道:“其实若非我的出现,或许她不会这样吧!但我总觉得我好像前世便认识她似的,那种感觉在见到她之后,就更强烈了。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也不奢望有谁能够相信我,不过我还是想说,对于她的爱,似乎早就存在于我的灵魂里,如今不过是将梦想变为现实罢了!”

    “呵!”蒙悦峰轻笑一声,拍着他的肩,道:“这么说来,易兄对小拾是势在必得了?就算她醒了之后会视你为仇敌,你也无怨无悔的爱她对吗?”

    “是的!”他回答得如此干脆,却那么坚定不稳,“就算她要杀了我,我也无怨无悔!”

    蒙悦峰轻叹一声,无奈地笑了笑,黯然转身默默离开了万珍阁。

    晨曦破晓,小殿下便在侍从的催促中惊醒,他揉着双眼,睡意蒙眬,方才梦中的情形,还在心头萦绕。她到底是谁?为何总是那么缥缈?那时隐时现的娇容,让人为之倾倒。

    “殿下,段公子已在殿外恭候多时,问您何时去得校场!”侍者又一次的催促,终于让他清醒过来,急忙起身,大喝道:“他来了?你们为何不早叫醒我,还不帮我更衣!若是误了大事,那可因如何了得呀!?”

    听闻他焦急的大喝,众侍者急忙为他更衣梳洗,而他却不时的向着门外张望,口中不时的叫喊:“子木,你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啊!”

    门外没人应答,也不知他在做些什么,或许已然离去,或许……

    紫陌站在园中,一身由龙鳞所化的白袍,在朝阳下闪闪光,而她却对着藏身角落的侍女们,有意无意地摆着po嘴角泛着轻笑,不时用那酷酷的眼神向着众侍女抛去媚眼。

    “哇!”又是一声惊呼,万花已醉,她却看似毫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将左手搭在了剑上,右手一挥,扬起背后飘逸的披挂,霎时迷得众侍女双眸化心,血压升高。难怪殿下称其为猫了,他的幽雅果然如猫一样,善解风情,却又不知身份。

    “子木!”小殿下踏出了寝门,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打翻了五味盘碟,“你在这儿勾引我的侍女吗?”

    听他此言,她忽然感觉心中十分舒坦,这是对于他昨夜无礼的处罚。赫然转过身来,她一脸得意地微笑,“怎么了?小色狼,准你坐拥群芳,就不许我迷惑众人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凝视着她的双眸,忽然开口道:“怎么?你吃醋了吗?你又不是女人!”

    “当然不是了!”她立刻反驳,“就算我是女人,我也不会喜欢像你这样的小娃娃!”

    “你”他气得面色铁青,狠狠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反而将她扔在了园之里。

    “众姐姐们,等着我哦!我会回来找你们的!”她故作风流的对着众侍女挥了挥手,却一下子与他撞了个满怀。霎时,她心中一颤,而他却黑着张脸,用力将她推到了一边,“段子木,你别太过分了!”

    “呵!”她满不在乎的从他身边掠过,穿过园门,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外。

    “哎!”他苦楚地叹了口气,迈开步子跟随而去。

    南诏并非大国,太和也并非繁都,不需多时,二人已入校场,点兵还未开始,但王却早已与那众将聚于营房,面对军模研究起了作战方案。

    据昨夜斥候回报,唐军已然兵分三路,一路由鲜于仲通率领,由越蒿一带沿清溪关道南下;一路由大将军李晖率领,从会同路进攻,进入姚州,迫近洱海;另一路由安南都督王知进率领,从步头路北上,进入滇中,欲以三面压击之势而包围南诏。

    对此,王虽犯愁,却不见得畏惧。多年的战争,已将他锤炼得无比刚强。也正因如此,他也希望作为自己嫡子的他,能够像自己一样,在战争中成长为战沙场、统万军的合格二诏(副国王)。

    “不知众卿对于此战有何提意?”

    刚一入营房,便听闻王那洪亮的嗓音,虽带着几许焦虑,却不显慌张。或许他早已胸有成竹,询问不过是为了证明办法的可行度罢了。

    众将纷纷献策,各说纷纭,却似乎都不合君意,反而让王渐渐皱起了眉头。忽然,他的目光移向了角落中的小殿下,见他一脸憔悴,愁眉不展,只当他正思索着为国分忧。

    “异儿!你来这战应该如何打法?”

    “啊?!”面对突如其来的询问,他却为之一怔,紧紧拽着衣襟不知如何解答。方才,他的确是在思索,但所想之事却与战事无关。此时忽然被王问到,汗水已然湿透了掌心,一张小脸顿时憋得通红,支支吾吾不知所云何意。

    “这战……”

    “这战应该以逸待劳,以制敌。一方面再次派出使者与其周旋,以拖延时间为主,等待吐蕃援兵到来;另一方面则加强防范,主要以四个关卡为主。”紫陌见他为难,不禁一时技痒。此战对于别人来说,还是未知之事,而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场历史。知己知彼,她有百分百的胜算,如何安排布属,对于她来说,那是易如反掌。

    “哦?”王大惊,目光渐渐从小殿下身上移向了她,“你倒是哪四个关卡,如何防范?”

    紫陌莞尔,大步走到军模前,指着洱海周边四个地点,对众将款款而言:“先自然是龙、龙尾二关,这是南诏的命脉,不得不守;再者便是洱河东岸水道,此处也甚为关键;还有一处,便是这!”紫陌指着苍山西麓的石门关一带的丘迁和,却惊得众将一片喧哗。

    众所周知,苍山西麓地势极为险要,若说唐军会从此处进攻南诏,真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但面前的小将却如此坚定地指出此地的重要,不知他是何等居心,竟如此断言。

    “噢?”王也对此而感觉惊讶,前三个关卡,正与他不谋而合,但第四个关,却着实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你且为何此处重要?”

    “因为……”紫陌一震,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解答,干脆神秘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此处不仅要守,且要派重兵把守,然后再借以吐蕃援兵之力,在此以逸待劳,夹击大唐骁骑,战堪为关键,只可胜而不可败!”

    听她所言,众将已然为之惊叹,不免私下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着这神秘少年。

    “子木孩儿,你是吗?”忽然一名大将站了出来,“惊骇”地打量着面前的她。原来此人正是当今王后段怡冰的哥哥段全葛,昨日接到妹妹的“家书”真是让他惊诧不已。

    信中所言:她于宫中收一义女,为人博古通今,武艺高强,熟知知晓奇门遁甲,虽有意为国出力,却苦于是那女儿之身,且又出身贫寒,报国无门。思量之下唯有女扮男装,化名子木,投得段氏军中,以报国恩。可其身份却极为敏感,只好认其为父,以掩饰身份。且因其与当今王子之间关系非常,极有可能成为将来王妃的人选。以求他对其收留照顾,并为其保密,待将来国泰民安之后再为其正身,便可一举多得,为段家奠定中兴之途。

    方才见她与小殿下一同入殿,便已猜到些许,却又不敢上前相认,怕认错人而无法下台。此时听她所言,句句珠玑,为人也透着神秘,果然与那信中所言极为相似,这才现身与其相认。

    紫陌并非傻子,昨夜潜入东殿之时便已知晓此事。虽然未能见得其人,但见他出面与自己相认,心中自然一片了然,急忙跪倒在地,对其三叩九拜,算是认了这父亲。

    见此,王对她的疑虑也全然消去,目光却尖锐地移向了自己的孩子。小殿下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紫陌见他窘迫,不禁莞尔,“陛下,其实方才的用兵之策,并非小人一人之谋,而是昨夜与殿下秉烛夜谈之后才得出的结果,望陛下能够采纳!”

    言至如此,王的脸色这才缓和过来,将目光移到了军模上,仔细思量起调兵布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