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逃亡总算过去,唐军追击终是无功而返。|/|鲜于仲通勃然大怒,恨得咬牙切齿,捶胸顿足,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面愤愤报仇,一面派遣心腹将三儿尸送回成都节度使府,从而也无形地延缓了一些大军进行的脚步。

    与此同时,山间崎岖的小路上,两个瘦小的身影,还在拼命地向西而行。小殿下一身尘土,拖着脚步艰难地跟在紫陌的身后,连日来的东躲西藏与她那催命一般的催促,早已让他疲惫不堪。

    虽然他也并非纨绔子弟,但毕竟还是一国的储君,被她如此催促,心中自然有所不满。这一路行来,着实为她添乱不少,甚至让她萌生了想要掐死他的冲动,但毕竟只是想想罢了,她不会如此愚蠢。

    “喂!站住!本殿下累了,需要休息!”他又一次停下了脚步,兀自瘫坐于路旁,无视着她的愤怒,似乎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紫陌转过身来狠狠地怒视着他,若是能用目光杀人,此时的他,已不知被她杀了多少次,而他却还悠然自得,坐在那儿对着她得意的笑。

    “过来,帮本殿下捶捶肩,这一路快累死了,难道你不觉得吗?”

    紫陌气得七窍生烟,真想上去狂扁他一顿,但最终还是看在怡冰的面子上忍了!

    “喂叫谁呀!难道我没名字吗?”

    “喂叫你……”他正得意,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但随即便后悔了自己的莽撞,眉头一扬,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气呼呼地白了她一眼。

    紫陌忍俊不禁,淡淡莞尔,他却为之一怔,瞬间蹙紧了眉头,脸色也随之变得有些苍白,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紫陌自觉失态,掩饰地仰望着蓝天,嘴角露出了招牌似的坏笑,抱起双手走到了他的面前,装作“无意”地一脚踩在了他的脚上,却仰远眺着远方,若无其事的自言自语:“还好,终于甩掉了那群土匪,真是累死我了!”说着,扭动了下脖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啊”他欲哭无泪,努力想要抽出脚来,而她却纹丝不动,甚至还暗运内力的向下踩。

    “段子木”他终于忍无可忍了,“你想踩死我啊!啊”

    自那夜起,紫陌自称名叫段子木,是怡冰的侄儿。此时正是受她所托,而暗中跟随保护,也多亏如此才得以成功救他性命。对于此言,他半信半疑,对于他的身份,他更加费解。

    “呃?”她将起了糊涂,“踩?我踩到什么了?不会是狗屎吧?听说踩到狗屎会财呢!”

    “……”他彻底无语了,双眼一翻倒了下去,抬起手来遮住了脸,感觉泪水已在眼眶之中打起了转。

    “啊呀!”她“吃惊”地跳了起来,“我就说嘛!这狗屎怎么还会动呢?原来是殿下的脚丫!”

    天哪!世上竟有如他一般的“蠢材”?狗屎也会动?这借口也真亏他想得出来!

    “起来了!”她收起了玩笑,一脸认真的催促起来:“快起来接着走,我们得在唐军进攻南诏之前先赶回去,还得提前布属好防御才行!你想做亡国奴吗?”

    他睁开了眼睛,直视着她充满了焦急的双眸,那是他魂牵梦萦的双眼,如今却别扭地长在一个男子的脸上。虽然他生得唇红齿白,身材娇小,但毕竟是个男子,因为只有男子才会有如他一般的魄力。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紫陌毫不顾忌地直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拉我起来!”他抬手伸向了他,目光却依旧炽热地停留在她的脸上。

    “哎!”她叹了口气,无奈地握住了他的手。然而就连她也没想到,此时他竟忽然力,顷刻间,差点儿将她拉得摔进他的怀里。望着惊恐的她,他更加疑惑了,猛然一把袭向他那久久不肯摘下的头巾。

    她惊慌不已,占着自己极为敏捷地身手避了过去,心却在疯狂地尖叫,扬起一掌本能的击向了他的面门。只听“啪”地一声,二人同时怔住了因。若说上次打他,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那此时打他,便有些说不过去了。名义上他毕竟是才主子,而他不过是名侍卫,却敢如此大胆,真是让他更为迷惑了。

    “你”他脸色煞白,捂着脸气呼呼地瞪着他,而她却不知所措地避开了他的目光,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自顾自地大步向前走去,也不再催促,也不再回头,反而显得有些失神。

    他也跟着站起身来,疾跑几步追上了他的步伐,“站住!”他厉喝一声,“你为何如此害怕我揭下你的头巾?难道你是女人?”

    紫陌一惊,心中暗叫不好,矢口否认道:“不!我天生就有怪疾,梢自小就是黄色,与中土人氏有所差别,不便于在他人面前显露!”

    他惊呆,脑海里浮起的,竟然是石头的影子。难道他不是人,而是妖吗?他心中的痛楚更加强烈了,一种莫名的失落,让他不禁嘲笑起自己来。

    “石头!原来你是石头!”泪水淹没了他的眼睛,他分不清自己是因为感动还是欣慰,只能任由着泪水不停地滑落。

    紫陌惊讶地转过身来,苦涩望着他,许久才默默垂下头去,“你怎么知道的?我……”

    他快崩溃了,原本以为他不会承认,因为没人会主动承认自己是妖。可同时,他心中更为失落的,却是因为他是男子。试问有哪个正常男子愿意接受另一个男子的倾心之爱,这也难怪他会那么排斥自己了。

    “原来真的是你!”不由得打了个踉跄,心仿佛被撕碎了一般,“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就潜伏在我娘亲、不!那个女人身旁,而我却还一直将她当作亲娘一样的尊敬!”

    “迦、迦异,你别这样,我、我与她之间什么都没有……”

    “谁相信啊!”他疯狂地冲到了面前,怒视着那双曾让他迷恋的眼睛,“你从小与她同室而寝,你身上的香气便可证明这一切!”

    紫陌倒吸了口凉气,仰头望着天空,就连她自己也从未注意过如此细节。难怪那夜他竟有那般反应,原来是龙族特有的半神香,让他一时间意乱情迷。

    “呵!我不想与你解释,也没必要与你解释!”

    “你当然不想解释了,因为你根本就解释不清楚,你是她的男宠对不对?”

    “凤迦异!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你娘!我”紫陌差点儿脱口而出,但一想到他那般痴迷的样子,终还是忍了。

    “怎样?没话说了吧!你这妖宠!”他愤怒地挥起拳头向着她击去,心却仿佛刀割一般的疼痛。

    她敏捷地躲过了他的拳头,却又不忍心伤害于他,只好只守不攻地不断后退。而他却越战越勇,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与度,突然扯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整个扔了出去。

    紫陌大惊,就地一滚,心中却是万般侥幸。先前还不太想束胸,现在想来真是后怕不已。好在他没现,只是自顾自地哭泣着,转身大步向着南诏的方向奔去,将她与童年的纯真记忆全都扔在了山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