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这已是第十天了,易迦南拖着又累又乏的脚步走在林间落满枯叶的小径上,这条路,还是他第一天来时,用身上的开山刀,一刀刀砍出来的,此时却已被踩得有些像路了

    也许是自己判断错误吧!也许她不在这里,但为何每次来到这儿,感觉都那么强烈吗?就好像她正藏在哪棵树后,会突然跳出来将他击倒。

    二十三天,这是她坠下的第二十三天,连续两天阴雨,让四周变得异常湿润。今天好不容易天空放晴,身上的泥水被那骄阳一烤,竟比阴雨时的闷粘还要难受。她还活着吗?如果活着,会在哪儿呢?他深吸了口气,弯下腰来捶了捶僵硬的双腿,连日来的奔走,早已让这贵公子失去的往日的骄傲。

    阳光炽烤着大地,蒸着草叶上的露珠,林间小鸟不停的欢唱,树下的旅人却已疲惫不堪。他终于停了下来,跌坐在大树下,仰头望着被风吹动的树冠,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起来:“紫陌啊紫陌,你到底在哪里?你可知我找得你好苦啊!”

    树冠中,一只野画眉正展着引以为傲的歌喉,嘲笑着他的无丶能与无知。十天的风餐露宿,已然将他改变,原本细嫩的掌心,此时已然磨出了茧。脚泡的血泡早已磨破,每踩下一脚,都会钻心的疼痛。

    突然间,枝头上一滴奇怪的“露珠”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什么?竟然如此惕透?露珠?树脂?全都不像。到底是什么东西?易迦南皱起了眉头,努力辨认着那东西,瞳孔在瞬间收紧。一股暖意在心头回荡,全身不由得颤动了下,原来那东西正是那日她耳边的金链,长长的一直拖到胸前,显然格外惹眼。

    他苦笑,激动得微微颤抖,纵身一跃上了枝头,将那链子紧紧捂在怀中,眼角湿湿的,有东西正在想要渗出,他赶紧眨了眨眼,眺望着四周。

    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他大声的呼喊,“紫陌!蒙紫陌,你在哪儿啊!快出来呀!”

    没人回答,只有山风依旧,树林沙沙作响。

    “小拾,不捉老鼠的猫,你在哪儿呀!我是易迦南,我是南海龙公子,快出来呀!别再和我开玩笑了!”

    四周依然如故,连风都似乎变得异常寒冷。

    “对不对,我误会你了,别再生气了好吗?”他喊着,心中无比沮丧,望着掌心中的链子,久久无法平静下来。原来是她,竟然真的是她?那个马甲背后的她,原来更加让人难以忘怀。

    突然间,那只该死的野画眉又在梢头嘲笑,占着脚下古木,竟然如此大胆。深深收了口凉气,易迦南拭去了脸颊上的泪水,目光急切地扫过四周目力能及的每一寸地方。

    刹那!真是的只是刹那,他怔住了,原来真的很笨。找了这么久,为何没想过到树上来看看呢?这里森林繁茂,古树参天,也许她就在树上,也许她就在前方。

    纵身越过树冠,易迦南御风而行,这正是她不曾学会的御风术,他却使得有模有样。从前他也普幻想,若是有朝一日见到网络那头的她,定要揽着她的腰肢,带着她御风而行。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刚一见面,她却已然香消玉殒,从此阴阳相隔,还未开始,已经结束了。

    终于,他在一株千年古树冠上落了下去,右手紧紧拽着那条链子,左手蓦然捂住了口鼻。原来她真的在这儿,身上覆盖着飘零的枯叶,一枝断树无情的挡住了她的身形。难怪谁都找不到,原来这林子将她藏得如此严紧。

    “小拾!”他激动连声音都变了,站定之后,立刻掀掉了她身上的断枝,用双手拼命的扒开她身上的枯叶。“小拾!坚持住,你一定会没事儿的!”他边馒边大声的呼喊着,激动得全身不住的颤抖。

    枯叶下,她如同酣睡的婴儿,脸色苍白,丝零乱。埋没于枯叶间,宛如一副唯美的画卷。

    “紫陌!”他终于将她紧紧地揽在了怀里,泪水簌簌落下,“原来你叫紫陌,真是让我好找!快醒醒啊!我要带你回家!”

    她并没有回答,双眼紧闭,柔若无骨。瘫软地倒在他的怀里,安静得像是死了一样。

    “紫陌、小拾,快醒醒,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你还是没见过南海龙公子,怎么能死呢?”他哽咽了,忘情地轻吻着她的脸,“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我们不是约好了花潮节见吗?”

    “喂!你不许耍赖,你说过要做我的导游,你说话呀!我迷路了,怎么办?我被人抢了,怎么办啊?你说话啊!快醒醒,不许耍赖啊!”一道灵力顺着他的掌心缓缓注入了她的经脉中,他不相信她已经死了。虽然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甚至连身体都是冰冷的,但他依旧不信。

    渐渐地,随着输入灵力的聚集,他似乎感觉到她丹田的内丹微微动了动,但却是极微的,微得有些不真实,然而他却坚信那是真的。

    加强了几分功力,他更加坚定了,他相信她还活着,就像当初相信一定能够找到她那样。然而一切都是枉然,她始终未醒,身体冰得就像一块冰。

    一滴悔恨的热泪顺着他的脸颊落到了唇上,瞬间消失得无影。他心头一怔,解下了肩上的水壶,一拍脑袋:“啊呀!我怎么这么笨呢?龙是水的精灵,没有水她当然醒不过来了!”于是赶紧将水喂进了她的口中,然而她却未喝下去,嘴角反而渗出丝丝鲜血。

    他愣住了,呆望着她,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脸色骤然变得异常难看,“不是吧!你别吓我,我知道你不会死的,你要死了,我得给你偿命啊!”他慌了,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猛然将她托了起来,跃过树冠一路御风狂奔,只盼龙王见多识广,能够让她起死回生。

    南诏宫墙内,转眼已是春暖花开,蝶儿翩飞,花香四溢,却有一只懒猫伏在枝头酣睡。看那样子,已然长大不少,浑身白毛油光水华,浅黄毛冠也已化为金黄,脸上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王者风范。

    梦中,她又见到了那人,她恳求他不要放手,然而他却无情的放开了她,任凭她在风中随风飘落。她恨他,恨他的无情,恨他为何要放手。在她的心里,他的可恶,就如同小殿下一样。

    恐惧分子!这是她对他们的总称。世上为何会有如他们一样的人,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小肚鸡肠,外加武断。

    他!更加狠毒,明知她极怕老鼠,却总想方设法弄来鼠辈,让她一次次落荒而逃。引得大家阵阵嘲笑,而他就是那个笑得最灿烂的家伙,完全没有一点惜玉之心。

    反对对于他们的恨,那是刻骨铭心,总有一天,她会加倍的奉还。

    其实对于他的恨,还不仅如此,她更恨他的轻薄。落水也就罢了,可他硬要将她带走。一夜捂在怀里,说什么都不肯放手。这让她如何接受,如此尴尬之事,若让人知去,那还颜面何存?好在他不过是个九岁的孩童,而她不过是只猫。

    “石头!原来你在这儿啊!嘿嘿!”一个邪丶恶的笑声,突然出现在她的头顶,接着便是全身一轻,四脚瞬间腾空而起。而他却一脸笑意,站在高高的梯子上,双手平伸,托举着她。

    紫陌龇起了牙,这还有完没完啊!自从猫窝被挪之后,她已是无家可归了!如今好不容易找棵大树,想要睡个安稳觉,竟然还是无法逃出他的五指山。

    老爹呀!哥哥们呀!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东西,还不快点把自己给弄回去,再这样下拾可就快变成“小尸”了!

    “哇!又生气了,为什么娘亲抱你,你从不生气呢?而我一抱你,你就给我脸色?难道我不疼你吗?”他忽然腾出一手,扯着她的胡子,“既然如此,那就把我昨天给你的鱼还给我!”

    紫陌气得牙痒痒,这吃进去的东西,难道还能吐出来吗?他怎么就这么小气,完全和那家伙一样。

    “喵!”她吼了一声,作出一副防备的样子,眼中满是怒意,直视着他的双眸。

    “嘿嘿!还真是生气的!”他笑了声,脸上却是一脸神秘,“算了哦!好朋友是不该计较的哦!走!本殿下带你去吃东西,不过待会儿你千万不能出声哦,要不然在天朝使者面前丢了爹爹的面子,我可就惨了!”

    紫陌一怔,喜上心头。这小子还算有点儿良心,随父饮宴还没把自己给忘了。想想当初,怡冰待自己何曾不是如此,可如今怀了孩子,已是自顾不及,哪还有心思去管那其他。以至于小殿下挪走猫窝,她都无法再作干涉,一切全凭王子做主,完全将她当成了金丝燕儿。

    “啊!”他一声惊呼,原来是踩到自己衣带,脚下打滑,瞬间倒挂在了高梯之上,手中却还紧紧抱着她。

    “殿下,快放开猫啊!”树下众侍者已然慌乱一团。

    “我不会放手!我放开它,它会摔伤的!”他大声地喊着,虽然一张小脸早已吓得苍白如纸。

    紫陌怔住了,曾经也有人这样拉着她,但他却放手了。让她独自在风中飘零,最终成为她噩梦的开始。

    “放开它,它是猫,不会有事儿的!”侍者的声音焦急得让人心碎,而他却依旧坚持的自己的思想,“我不放,你们快想办法救我呀!”

    终于,紫陌挣脱了他的手,从他怀中一跃而下,平稳地落在了地上。歪着头,嘲笑的叫了一声,暗骂道:真是笨蛋,我是只猫啊!这么点儿高度,难得道我吗?

    他却一惊,瞬间从那高梯上摔了下来,虽然有众人接住,但还是无奈的后,扭伤了脚踝。一边哭着,还在一边询问:“我的猫呢?它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