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紫陌所料,这才行至宫门,祸事便已接蹱而至了。/|

    此时的王宫门前,宫门赫然紧闭,城楼之上重兵把守。虚弱的王竟然也由侍者搀扶着,出现在了城楼之上,俯视着城下的迎亲队伍,身旁陪着他的,正是那左清平(丞相)邓炳龙,和其子邓闻。

    王子见此情形,心中甚是疑惑,昂望着城楼上的王,即担忧又心痛。指挥队伍停止前进之后,便抛开缰绳抱拳问候:“不知父王亲临迎接,儿臣真是感动万分!但如今父王龙体抱恙,还望父王多多保重才是啊!”

    城楼之上,王苍老的面容没有半分血色,甚至还有些憔悴,脸上写满了怒意与恐惧,直视着城下的花轿,目光冰冷得如果腊月的寒风。

    “保重?”王冷哼一声,双目中迸着愤怒的火焰,“来人啊!将那谋反之人给孤王拿下!”

    王子大惊,不解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大声回应:“父王千万不要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儿臣于父王的忠心天地可鉴……”然而他怔住了,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那群将士早已绕过了他的马前,直逼新娘花轿而去,显然目标是那轿中之人。

    紫陌刚追上队伍,便见眼前的情形,心中同样大惊,飞奔至轿前,弓着背的大声叫唤,恐吓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花轿。然而又有谁会将一只小猫的恐吓放在眼里呢?将士们依旧在靠近,毫不理会这只突然出现的护主灵猫。

    王子急忙回防,立马挡在了轿前,不知从何处取出了长剑,寒光闪闪满面怒颜,大喝一声:“谁敢再上前一步,我便斩了他!”

    此言一出,四周本来就紧张的气氛,瞬间凉到了冰点。只听得城楼上如同潮水般“哗啦”一阵响,无数弓箭手已然将弦上的箭指向了他身后的花轿顶。

    王子不明白了,早先的时候,父亲不是还好好的,甚至还派人传话,让他早些将新王妃接进宫来。可这才一转眼,事情怎的就成了这样呢?难道父亲是病糊涂了吗?还是受了小人的蒙蔽?他不禁举目仔细端详着城楼上的父亲,目光却蓦然间看到了王身旁的那对父子。顿时他明白了,愤怒得真想将他们一剑劈了。

    王此时也看着城下生的一切,心中同样的愤慨,挣扎着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搀扶下,对着下边王子厉声喝道:“凤儿!你疯了吗?竟敢为了个女人与孤王作对是不是?还不快快下马投降?免得被那奸邪小人利用!”

    王子急了,正要反驳,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轻响。回望去,只见怡冰已然踏出了轿门,猛然摘下凤冠与盖头,伫立风中,如同傲雪的寒梅。怒视着城上的王,大声骂道:“王!我本以为您是位明君,是位值得南诏万民敬仰的英雄,没想到您竟是如此忠奸不分!既然您要怡冰的命,拿去了好了!何必再扣上那么个大逆不道的罪名来!”

    说罢,她坚毅而不舍地望了望王子,冰冷一笑,泪水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忽然叩拜,口中柔声说道:“先生,对不起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请恕怡冰先走一步,以后不能再为先生抚琴了!”

    这下可真是把紫陌气了个半死,面对众人,她又无法开口骂她,只能愤怒地立着尾巴,围着她打转,并出愤怒的“喵喵”声,以表示自己对她的不满。

    而王子却也惊呆了,半天无法说出一句话来,铁打的汉子,眼中竟噙起了泪水,握着剑的手,微微地颤抖着,骨骼也出了“咯吱”地响起,“不要!怡冰,你不可以死的,你要相信这只个误会,王是圣君,一定会还你清白的!你若害怕,我会保护你;若谁想要害你,我便杀了他!”

    怡冰哭了,伏在地上久久不无法起身,泪水融去脸上的胭脂,落在地上如同泣血一般。

    “你既然已经过门,便是我阁逻凤的妻子!身为金吾大将军(唐王亲赐头衔),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将来我还有何颜面去面对世人?怡冰,答应我千万不可做傻事,不可以扔下我,要相信我能保护你!”说着,一剑斩下了那名带兵将军顶上红缨,吓得他屁滚尿流,当场跌坐在地上,脸色早已没了个样。

    紫陌却暗自好笑,摇着长长的睫毛,趾高气扬的将他的肚皮当成了踏脚石,踩了上去擦了擦脚底,忽然跳入了怡冰的怀中,偷偷对着她露出一闪而过的坏笑,小声地嘀咕,“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场虚惊而已!你家那头蛮牛说得出做得到,谁把他惹急了,人头都可以扔在你脚下呢!”

    怡冰一怔,惊诧地望着怀中这只自称来自未来的龙猫,却见她一脸得意,摇着猫儿特有的长睫毛,一脸神气的样子格外的搞笑。怡冰实在忍不住了,不禁出一声轻笑,却见她急得差点跳了起来,“喵”地一声抗议,气呼呼地瞪着她,顿时怡冰心中那股怨气荡然无存。

    轻轻用指尖碰了碰她的额头,恳切而小声地说了句:“谢谢!”随后便站起身来,一抹泪水,昂问道:“王!既然您要杀我,说我谋反,那就请您拿出证据来,也让怡冰死个明白!”

    见她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孤傲,王子稍稍放下心来,目光无意地打过地上的猫崽,却怔了下,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它在笑?它竟然会笑?一个念头划过脑海,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了看,这才现原来是虚惊一场。

    其实紫陌的确微微笑了一下,见怡冰听从自己所言,她不禁有些暗自得意,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自己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好!既然你想知道,就由下臣告诉你吧!”说话的正是左清平邓炳龙,此时的他一脸言词,貌似忠良却又带着一丝怜悯:“怡冰啊怡冰!你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可如今你为何要谋反呢?难道大王对你段家不好?还是委屈了你?就算如此,你也不应该谋反啊!你怎么可以……哎!真是让人难过啊!”边说着,他假惺惺挤出了滴泪水来,让人看着好像真是痛心疾一般。

    “邓伯伯!我真的没有谋反,相信您是知道我为人的,您可一定要为怡冰证明啊!”

    “住口!”突然间,邓炳龙脸色一变,指着她大骂道:“你从前的为人,我自然知道!可现在的你,我却无法了解了,你且大声的回答我几个问题,不知敢不敢?”

    怡冰愣住了,惊诧地望着这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伯父”,脸色苍白,却还是点了点头。她相信只要自己是清白的,那就没有什么好恐惧的。况且,猫儿也说过,这不过是虚惊一场,到头来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于是大声的回应着:“好!既然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的清白,那就问伯父提问吧!”王子却慌了,他自然知道邓炳龙原本就是奸恶小人,此时定会设下圈套让怡冰往里钻,就算是白的,到了他的手中,也一定会变成黑。

    但想阻止却已来不及了,怡冰已然当着众人的面答应下来,那便是板上定了钉的事情。

    邓炳龙得意了,瞅了眼身边的儿子,阴邪一笑,道:“自古王中之王称为‘皇’,你可知道?”

    怡冰点了点头,大声回答:“知道!”

    邓炳龙更加得意了,“那何为‘乐皇’呢?”

    这问题如同一枚炸弹,顿时在人群中炸开,众人一时纷纷窃语,谁都知道面前的王妃正是路人皆知的“乐皇”,而她虽从未承认过,却也从未有所反驳。由此可见其“野心”之大,早已将自己都凌驾于王者之上。

    怡冰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微微一颤差点栽倒路旁。垂下目光置疑地望着满脸无辜的紫陌,不禁苦笑,泪水夺眶而出。抽泣着,她跌坐轿前,脸色苍白如纸,心中痛不欲生,双唇微微颤抖了下,终于回答:“是!怡冰知罪,死而无憾!但请陛下能够念在我父母年迈,何况对此也不知情的分上,饶了他们吧!”

    邓炳龙却似乎还未尽兴,立刻落井下石的问:“你说你父母不知情?呵呵!可能吗?至上次绕三灵会后,是问太和城中,又有几人不知你的‘美名’?况且你父身为太和都尉,手握重兵,对此事却是不闻不问,这难道还无法证明他的狼子野心吗?而你不过是弱女子,相信即便是想要谋反,也只可能是个从犯,你且回答,是与不是?”

    怡冰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无奈地点了点头,却又立刻摇头回答:“不是!我不是从犯,我正是主谋!”

    “不!”王子惊呼一声,身形晃了两下,骤然跌下马来,心痛如刀割,“怡冰!你怎么可以……”

    “爷爷!”突然小殿下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跪倒在王的脚边拉着王的手,稚气未脱的脸上,却透着少有的沉稳,“爷爷,请听孙儿一句!还是将娘亲、啊不!是那女人,先将她带入后宫再慢慢审理的好,这事儿关系到咱们皇家的声喻,若是如此当街处死,那咱们王族的脸可就”他有意将此言说得十分严重,双眼却不时的偷偷瞅着王的表情。

    王轻叹一声,望着城下的情形,失望地挥了挥手,“就按异儿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