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似电,闪电般从我侧身绕过,同时伸出一对长满了尖利长爪的手指,露出阴冷而渗人的诡笑。

    咯咯

    我眼前的光景在一瞬间陷入到了无限的变幻之中,感觉一股阴气萦绕,无孔不入地渗入到我的意识当中,视线中一片漆黑,耳边顿时响起了无数厉鬼的咆哮,仿佛有千万只手自泥土中抓出来,扼住了我的脚腕。

    被鬼束缚住的感觉与寻常不同,因为我的双脚除了能够感受到一股至阴的寒气之外,并未有接触到任何实质的感觉,双腿一沉,自大腿往下的部位便如同被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半步都挪不开窝。

    幻觉!

    阴灵之所以能够为恶,其最为可怕的本事倒并非是因为具备着多么强大的杀伤力,除非是修成了“大凶”的厉鬼,否则论起实质性的伤害来,尚且并不过一个手持木棍的孩子。

    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怕鬼,到底还是由于人的意志并不坚定,容易被阴灵利用磁场造成的幻觉给迷瞎了眼,从而在灵魂深处带给自己一定的错觉,认为身边的一切表象都是真的。

    围绕在我耳朵这诸多阴风惨烈的鬼哭声是真的吗?当然不是!

    我现在原地定了定神,快速将心神入定,不再去理会周遭那些排山倒海而来的幻影,单手掐诀,默念静心咒语,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四下里便重新回复到了清明,被无数双鬼手掐紧的双脚也开始恢复了行动能力,接着猛然睁开双眼,目光似电,锁定在快速朝我飘过来的那道鬼影身上,右手中托起一片散漫光电,丹田气旋飞旋,一挥手,便将飘在天空的那一缕青气紧紧捏住。

    “灭!”

    心头一声低吼,手臂经脉中立时涌起一团热流,在一瞬间灌注在我的手心之上,随即尽数宣泄到了这团鬼影子体内。

    最低等的阴灵没有灵智,即不晓得痛苦,也不会流露出任何害怕的情绪,它们所依靠的唯有一丝源自生命走到最后一刻的时候、内心涌起来的执念,这执念无法脱离阴煞凶气的滋养,而我这只阳手,却专是用来克制阴气的利器。

    嗤!

    手掌升腾出了一股淡薄的烟雾,接着那幽魂布满凶戾的狰狞面容,便在我右掌中那一股阳刚正气的消融下,逐渐变得虚幻下来,宛如烟云变幻,在不断的扭曲和变化中淡出我的视线。

    这阴灵一消,我便喘气着坐在了一块石头上,要晓得我之前虽说也算斩杀过不少厉鬼,大部分却全都是借用我爹遗留下来的符纸,类似今天这般全凭自身能力抓鬼,却还是自出生以来的第一遭。

    第一次单独面对阴灵,少有人能够做到淡定,我之前的表现固然还算镇定自若,其实内心却怕得要死。

    “阴阳手阴阳手,目前的我可就全靠你了!”

    独自喘息了一阵,我将手掌缓缓放在了视线中摊平,借着一点青辉色的月光,打量着手心正中的那两道纹路,无形之中,它仿佛又变大了一圈,或许是刚刚掐灭游魂的缘故,我能感受到在右手那团如墨的漆黑小点之上,尚且残留着一缕炙热感,烫得周围的皮肤有些干裂。

    这双手是不能无限制地使用下去的,就算自图巴错体内吸收到的那一团阴煞之气对现在的我来说,简直堪称一笔宝藏,不过凭我现在的能力却根本承受不住多次施展它的时候,带给我的反噬力量,一个不慎,甚至可能会有经脉被焚毁的危险。

    接下来的路程我走得有些慢,这座山峰倾斜下来的面积很大,绕着它找上一圈,起码需要穿过十几里的路程,巫鬼王体内的怨气还未散尽,此刻在这山间野林里,正不知到底有多少跑出来吸收怨气的家伙,若是不小心遭遇到上次那样的鬼潮,现下可就再不可能有人搭救我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我来到了黄沙覆盖下的那一片区域,极目望去,视线中尽是笼罩十几里方圆的黄沙,连块石头都难以看到。

    “爹”

    我跟块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口中发出喃喃的低估,一阵冷风吹过,让我好似置身在了黄沙肆虐的荒漠之中,眼睛被风沙眯住了眼,难受得根本睁不开眼皮。

    脚踩着松软的沙土,我在这片赤黄的山体上缓步搜寻着一切可能发现的蛛丝马迹,走了没多远,没有任何收获,反倒一脚踩在了流沙之中,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

    “啊”

    我用双手撑着地面,口中不由自主地惊呼了一声,这些黄沙将我的大腿覆盖,紧紧堆在了我的腰眼上,我在下陷的黄沙之中奋力地收缩腹部,尽量不要动作太大,倾斜着上半身,缓缓贴在地面上,十指扣紧地面,缓缓地往外攀爬。

    这个过程十分吃力,我时刻绷紧着神经,害怕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因为用力过猛而将这片黄沙掀塌,导致我整个人都被埋进去。

    努力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浑身都被汗水浸湿,回头看了那黑漆漆的洞口一眼,惊得全身都是冷汗。

    那洞口之中不断有着砂石在陷落,就在我刚刚离开那里的时候,瞬时便往下塌陷了一大片,形成一个直径超过半米的圆,黑沉沉的不知有多深。

    就在我暗自为自己顺利脱险赶到庆幸的时候,那黑黝黝的洞口之内,却突然闪过一丝晶莹的光,一瞬间便再次没入到了黑暗。

    “下面有东西,会是什么?”

    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股念头,我坐在原地犹豫了一阵,内心经过一小段时间的挣扎,最终还是决定冒险下去看一看。

    两个小时前,当这座山峦崩塌的时候,有许多道家人根本来不及撤离便被滚滚的黄沙掩埋,这下面传出来的光线倒很像是某种铁器折射月光而产生出来的,如果真有金属制品,或许就代表着此刻正有人被埋在地下。

    不过想在黄沙底下捞人,到底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不做一点准备就下去的话,恐怕极有可能连我也跟着被埋下去。

    我坐在沙地上举目四望,瞧见几根被拦腰折断的树干,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几步跑到那里,将我爹留给我的匕首抽了出来,放在树干上拨起了树皮,坐在地上将树皮表面的老茧挑尽,然后用手掌戳出一根粗绳,把它绑在了腰上。

    绳子的另一头连着折断的大树,我将盘好的绳子拽在手中,来到那黄沙下陷的洞口,屁股贴地,摸索着滑落了下去。

    洞口的土壤十分松软,下到一半的时候脚掌就失去了支撑,我只能拼命用两只手紧紧抓着绳子,往下一点点磨蹭大约下潜了两米之后,脚下踩中了实物,用脚掌轻轻踮了踮,发现很有弹性,应该是一根横在这里的树枝。

    有了借力的地方,我心里就不慌了,低下头一看,发现一根合抱粗细的大树,正横呈在我脚下,树的两头全都陷进了黄沙,只剩一截光秃秃的树干。

    洞里光线十分昏暗,我在放开手中的粗绳之后,蹲下身子去仔细搜寻着刚才那缕光线扩散出来的地点,摸索了好久,才在黄沙覆盖下的边角寻找到了一截造型古朴的铜镜。

    铜镜边缘篆刻着许许多多的繁复花纹,模样古旧,瞧上去似乎很有些年头,我将手掌伸出去,轻轻捏着铜镜的边缘往外拽了几下,发现这铜镜的另一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嵌住了,没办法轻易取出来。

    我有点不太甘心,继续往外拉了两把,在发觉没有多大效果之后,便将双手都放在铜镜边缘,轻轻用手指去刨开黄沙。

    一点、两点我刨得分外小心,害怕一不注意就会将上头的黄沙刨得整个塌陷下来,眼前刨了一两寸的距离,我终于找到了自己刚才为何没有办法移动它的原因,因为在这铜镜的另一头,正有一只布满了老茧的手掌,死死地将它攥紧。

    这手掌表面的皱纹很深,一圈圈好似被人用刻刀雕琢出来的一般,十指却显得十分修长,也很有力,想必其主人应该早已上了年纪。

    “果然有人被埋在了地下。”

    瞧见这只手,我不免心下生出了踟蹰,这人应该就是先前跟我爹他们一同对付过巫鬼王的道门前辈,可惜没有来得及在山体倾颓的时候逃走,故此才被黄沙掩埋得这么深。

    按理说碰到这种情况,我多少也该将他从地底下拖拽出来,可惜我并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也害怕这黄沙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坍塌,嘴里叹了口气,我只好将双膝跪在了晃荡不休的树干上,冲着铜镜所在的方向拜了一拜,抬头一脸严肃地注视着铜镜,沉声道,

    “前辈,您手中的这块铜镜,想必也应该是道门中的一件重宝,晚辈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如今您魂归天外,若是舍不得这件随身携带的重宝,倒也情有可原,只是这宝物从此蒙尘,实在可惜得很,若您肯舍得,能否便将它赠送与我?”

    说:

    第二更结束,如果有朋友喜欢,请收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