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学浑身一激灵,赶紧道:“回殿下,咱们雍州的规定,损耗归当地官员所有。”



    “是么?”梁俊转头看向一旁的霍掌柜,高声道:“霍掌柜,你霍家粮行乃是咱们雍州数一数二的大粮行,你来说说,是不是有这个规矩。”



    霍掌柜上前一步,赵学冲他投来求助的目光,霍掌柜不去理会他,施礼道:“回殿下,不光雍州,大炎朝各道均有此规矩。古人云运粮千里,无一年之食,二千里,无二年之食,三千里,无三年之食。一来说的是运粮之弊,二来便是运粮之难。粮食在运送过程之中,损耗颇多,我朝赈灾轻易不运粮,多是户部拨发钱款,让当地州郡自行筹备粮食,然后再下发到各受灾州县。”



    梁俊等人听了直皱眉,让你说有没有这事,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可也不好打断他。



    只听霍掌柜接着道:“既便如此,这中间也多有损耗,因此在粮食在还未出州府之前,多是定好下拨多少,到了下面应该多少。其中的损耗,粮食还未出库便已经定好。若是实际情况损耗超出,需由当地官员自行凑齐。若是多出,则归当地官员所有。”



    梁俊皱眉道:“也就是说,老子的这些粮食,实际上到灾民手中,并没有那么多?”



    霍掌柜道:“没错,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均是如此。”



    赵学等人感激万分,磕头如捣蒜,道:“殿下,殿下,我等皆是按照规定来做,绝没有任何私心。”



    梁俊冷笑道:“这样说来,倒是本王错怪你们了?”



    众官员皆道不敢,心中的石头却放了下来。



    都觉得自己肯定是得救了。



    雍州历来是这样做的,只要粮食按数到了地方,那些损耗全都是归他们所有。



    大家提前把损耗所得的粮食提前运回家里,虽然面上说的不好听,可也不算是什么大错。



    想到此,所有官员都放下心来。



    合着太子爷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闹出来这样的误会。



    也不怪他,太子爷乃是国之储君,往日里接触的都是国家大事,这种基层的芝麻谷子的事情他老人家怎么能知道。



    就在众官员都以为这一劫过了的时候,梁俊忽而道:“那这耗损一般是几成?”



    霍掌柜道:“回殿下,一般是三成左右,不过还得因地制宜,若是山路险阻,又遇到下雨下雪,也有可能到四成的损耗,甚至更多。不过草民从商多年,所闻所见顶多是三成。”



    众官员听到这话,心里一沉,要坏事。



    果不其然,只听到太子冷笑道:“那咱们雍州是几成?”



    霍掌柜没有说话,赵学见梁俊看向自己,赶紧道:“殿,殿下,五成。”



    “五成,哼哼,五成的损耗,你们倒是真能吃。凉州到武威不过百十里地,就需要五成的损耗么?”



    梁俊整个人都快气炸了,老子辛辛苦苦弄来的粮食,你们这帮狗东西敢这样干!



    “邓正!”



    邓正也跟着一哆嗦,旁边的马昌和周进心中冷笑,一副看笑话的神情看向邓正。



    邓正心中叫苦,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点。



    其实这事怪不得邓正,他虽然是个聪明机警,城府颇深之人,可自打上任以来就被架空了。



    基本就没有碰过凉州的政务,更不知道这其中的花花道。



    其次这几天邓正忙的几乎连觉都没有睡,一直盯着银行的筹备和彩票的发行。



    又是新官上任,各衙门的事全都堆在刺史府等着他处理,就算知道这规定,也忙的记不起来。



    这个时候,谁敢把爪子伸到梁俊的碗里刨食吃,因此负责发粮的官员找自己审批的时候,邓正大体扫了一眼就直接批准了。



    谁知手下的粮官居然不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给自己说清楚。



    “殿下,下官在。”不管如何,当着这些人的面邓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梁俊看着他,道:“负责发放粮食的粮官是何人?”



    梁俊说完,邓正转过身冲着刚刚自己站着的身后怒声道:“陶典,还不赶紧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扒拉开人群,满头冷汗,晃晃悠悠的跑了出来。



    走到邓正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道:“卑职,卑职凉州,凉州粮官陶典,见过太子殿下千岁。”



    梁俊见这大胖子,说番话说的是气喘吁吁,腮帮子上的肉不住的颤抖。



    想起“硕鼠”这两个字,心中恼恨之极,手中鞭子落下,道:“你这狗东西,城外的灾民没有饭吃,你倒好,吃成这个样子,还有脸当粮官!”



    陶典肥胖的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道:“殿下,殿下,卑职从小就胖,长成这样,绝没有偷吃库里的粮食。”



    天下就没有不吃腥的猫,梁俊压根就不信他这话。



    粮官这等肥差,若是你没占老子的便宜,他们能让你当这粮官?



    不过梁俊也知道水至清而无鱼的道理,只要还是人当官,就不可能没有不贪的。



    不坏了自己的事,梁俊也不想去管太多。



    更何况这个时候,雍州发展是重中之重,想治贪腐,至少得等五年之后才行。



    可这种光明正大从自己碗里抢东西,可是触碰到了梁俊的逆鳞了。



    “别那么多废话,陶典,我且问你,这粮食可是你分的?”



    陶典和王保一样,都是祖传干这行买卖的,看他那样子也知道,不是个聪明的人。



    平生也没见过什么世间,听到梁俊这般问自己,顿时没了主意,心中想到什么说什么。



    “回殿下,这粮食是卑职发的。刺史大人还吩咐卑职,不能有丁点错误,卑职在发粮食的时候,全都是一个一个过的,不敢有任何怠慢。”



    “粮食如何发也是你来决定么?”



    陶典吓得赶紧磕头,道:“回殿下,卑职哪里有这个权利,乃是遵从刺史府中的公文发放。”



    他虽然人不聪明,可祖辈都是干粮官的,这其中的机关诀窍他爹当年天天嘱咐,因此一涉及到他本身的业务,陶典说话也不喘了。



    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公文袋中拿出刺史府给他的派梁文书,递给梁俊看。



    梁定昌接过来交给梁俊,梁俊打眼看了,只见公文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哪一州哪一郡该分多少石粮食。



    看到武威县,正是要分二十万石。



    公文最后还有邓正的亲笔签名合着刺史的盖印。



    “陶典,这上面写着武威县二十万石,为何你只给了武威县令十万石?”



    陶典听了一愣,高呼冤枉,道:“殿下冤枉啊,卑职确实拨给了武威县令二十万石粮食,一石不多,一石不少。这二十万石中间包括五成的损耗,卑职专门盯着,绝不会出错。”



    众人一听五成的损耗,全都瞪大了眼睛。



    王保更是张口结舌:“妈妈我的亲姥姥,五成的损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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