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有、梁发二人听荀谦说到“前世今生”,不由发笑。按道理来说,如今华山派虽然没了道士,可仍自认是道家一脉,其中根源,从镇派内功《紫霞秘笈》由来便可知晓。

    现在两人听了荀谦所说佛家那“前世今生”的理论,自然感觉荒唐。荀谦见两人笑的不太自然,也知道两位师弟是为了叫自己开心,强作欢笑罢了,叹了口气,叫两人坐下,说道:“算了,既然你们不信,我也懒得多说,现在大师兄怎么样了?”

    陆大有说道:“仪文师姐说恒山派的师姐们已经将大师兄的伤势处理完毕,只是什么时候好,却是不知晓。”

    荀谦点点头,表示知晓。此时令狐冲、罗四娘两人伤势无碍,荀谦总算开始放下心来,对两人说道:“如今我大闹五岳并派大典,砍了冲虚的手臂,当今武林必不容我,要是我再回华山,定然会给华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两位师弟,你们说说,我该如何是好?”

    陆大有见荀谦神色凝重,语气不太好,不由想起在一年前荀谦自请出华山派的模样,一时语塞,不知所言。梁发亦想起一年前荀谦在江南武林大会是那不得不被迫动手的模样,叹道:“师兄,难不成你又要自请出华山派?”

    荀谦微微点头,说道:“除此之外,哪还有其他办法?”

    梁发见荀谦不似在开玩笑,可也没太过认真,知道此时荀谦只是心中有这个打算,于是劝道:“师兄,这话你可是说错了,你要是再自请出华山派,那我们华山派的颜面真的会丢光了。你想想,一年前你自请出华山派,可以说是为了华山名誉,不得不自请。可如今师兄乃是华山掌门,天下哪有掌门自请出山的?师兄要是真弄出这么一遭,我华山派在武林中就再也无立足之地了。”

    陆大有见荀谦颇为意动,也说道:“三师兄说的是,二师兄,就算当年剑气之争后,华山派只有师父师娘,太师傅,太师伯寥寥数人,那时候师父也不是撑过来了?如今我们华山虽不如嵩山派,可也有许多,再说现在我们只是与武当交恶,与其他门派并无纠葛,二师兄,以你的武功,还担心什么?”

    荀谦说道:“我不是担心武当派,而是担心你们啊,因为我一人,弄的华山派上下不宁,出门也不好见人,要真变成了这样,我这掌门算是将华山派列祖列宗的脸给丢尽了。”

    梁发听了荀谦的顾虑,大笑道:“师兄,这话你可说差了。容我说句逾越的话。二师兄,我们华山派的名声,岂是你一人得来的?纵使二师兄这几年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好听,可‘君子剑’岳不群、‘女侠’宁中则,师傅师娘也就罢了,‘好义健侠’我,‘猴儿剑侠’陆大有,我们的名声都是自己闯出来的,可没与二师兄有半点关系,师兄这么说话,岂不是小看了我等?”

    荀谦一怔,抱拳苦笑,道:“是为兄说错了,还请两位师弟莫怪。”

    陆大有道:“我们怎么会怪你?你也是为了我们好。只是,说起来二师兄,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呢?如今恶了武当派,便是恶了大半个武林,这样下去,我们就得接着大师兄的关系,去投日月魔教了。”

    梁发听陆大有如此胡言乱语,正要发作,却见荀谦挥手,叫自己好好坐着,梁发忍下郁气,只听荀谦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就算你们想投日月教,有我在,你们也是投不进去了,可以说,我已经是整个武林的公敌了。”

    梁发听荀谦这么一说,感到不可思议,问道:“这怎么可能?师兄你帮任我行夺回教主之位,就算任我行再不讲道理,也不该对我华山派动手才是,怎么怎么与师兄交恶?”

    荀谦摇头微笑,说道:“这点你们可是想岔了,我当初答应任我行上黑木崖,并不是为了什么剑啊,名啊,只是当时以为自己武功剑法天下无敌,举世无双,想去黑木崖上看看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到底有多厉害,并没多理会任我行。”

    陆大有听荀谦这么说,好奇道:“那二师兄,东方不败与你谁更厉害?”

    荀谦道:“自然是东方不败,他内力比我强,内力比我高,长剑比我利,我虽然一时不至于败于他手,只是时间一长,我终究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他却饶了我一命,真叫人意想不到啊。”

    梁发听荀谦说道此处,想到一事,双眉皱起,问道:“师兄,你不是说是东方霞姑娘救了你一命么?”

    荀谦道:“呵呵,居然被你记住了实话说了吧,东方不败就是东方霞,东方霞就是东方不败,她绕了我一命,我便还她一个安生的栖身之所。这不应该么?”

    陆大有听听了如此这等要命的消息,顿时连话也说不利索了,想到一事,惊慌失色道:“这这,这东方不败不是男人么,怎么,怎么变了个女人了?”

    荀谦道:“你别问我,我也不想知道,不过我既然答应了她,自然就得做到,梁师弟,你说是不是。”

    梁发咽了口唾沫,说道:“是只不过他是东方不败啊”

    荀谦见了梁发那严肃无奈的模样,不由笑道:“啊,没错,他是东方不败,可她也是东方霞,你不说,我不说,大有不说,还有谁知道?”

    梁发听了荀谦这话,不自觉看了屋子一眼。荀谦笑道:“没事儿,仪文师妹正在给四娘涂药,我听着呢。”

    陆大有奇道:“师兄,这你也听得见?”

    荀谦点点头,说道:“当然听得见,只要你们学了《紫霞神功》你们也听得见。咦对了,师父还没教你们《紫霞功》?”

    梁发摇头道:“《紫霞神功》乃是掌门才能看的功夫,我们怎么能学?”

    荀谦笑道:“如今我是掌门,我说你们能学就能学。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把这套功夫教你们。我念你们记下。”

    陆大有听荀谦要传自己《紫霞神功》,想起当年荀谦下车那一掌,顿时满心欢喜,面上全是期待。可梁发却起身说道:“掌门师兄,此事万万不可,《紫霞神功》乃是华山掌门所学的内功,万万不能轻易传授,还请师兄多做考虑。”

    荀谦笑道:“你想到哪去了?我说教你们《紫霞功》,而不是教你们《紫霞神功》。《紫霞功》乃是健身强体之法,并不是《紫霞神功》那操控内力之法。”

    可梁发仍在坚持,行礼道:“就算如此,我等无功无劳,怎能叫师兄传授这等武功?还请师兄收回成命。”

    荀谦见梁发态度如此坚决,不由想到了刚下山的自己,只是自己在这几年变了不少,可梁发却一如既往的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叹道:“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也不好强求。先坐下吧刚刚我们说道哪儿了?哦,并入日月教,呵呵,我还没告诉你们,我还在任我行面前杀了他无数长老教众,杀的他不敢与我动手,你们说,我已经如此折辱任我行,以任我行的性子,他还会放过我们华山派么?”

    两人想起往日听过的任我行的传闻,全是心胸狭义,暴戾蛮横的消息,又听了荀谦的作为。梁发不自觉哼笑一声,说道:“想不到,不过短短四、五年,二师兄已经算是武林公敌。这等本事,就是东方不败也没有。”

    陆大有听一向严肃的梁发的开起了玩笑,也随笑道:“是啊,二师兄,你这等本事,也算是天下无敌了。”

    荀谦微微一叹,想起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喃喃道:“谁说不是呢?不过是随心所谓,也没违背心中道义,可不知不觉间就成了武林公敌你们说说,是我做错了,还是这些世道错了?”

    荀谦这一问问的却是有些大了,以梁发、陆大有两人的年纪阅历,对荀谦这一问可回答不上来。陆大有还暗自说道,当世除了能看透人心的方证大师,再也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梁发想了一会,说道:“师兄,你没错,这世间也没错,错的只是被功名利禄蒙蔽了双眼的世间人。”

    荀谦看着梁发,对梁发能说出这番话感到颇为意外,说道:“师弟,这话可不像是你的口气这是听谁说的?”

    梁发答道:“是听一个大师说的。当日我因为见了一个女子受辱,便拔剑杀了辱她之人。可后来那女子说,那是她的妻弟,我纵使杀了他,那女子还会被下一人侮辱,我问她为何如此,那女子说,她年少失了贞洁,由此被乡邻唾弃,最后便自暴自弃,被侮辱时,也不过是叫唤两声,再也不会反抗。

    我听了心中不平,便去当地官府提告,可当地官府中也有辱她污她之人,这提告自然告不成。正要动手给他们个教训时,却被一位老僧拦住,他说:‘这里人都被所谓贞洁、羞耻蒙住了双眼,你怎么叫也无法叫醒他们,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去叫他们?’

    我听了自然不服,说道:‘他们怎么做,乃是他们的事,我既然见了,便要为这位妇人讨回一个公道。’

    那位大师说:‘就算你为那位姑娘讨回来公道,可辱她之人依旧会辱她,你这么做了,岂不是叫她再受一次侮辱?那你这么做,又与这些人有何分别?’

    我不服气,争辩道:‘按你说来,那岂不成了路见不平,冷眼旁观,这么做,能对得起你佛门中人的身份么?’

    那老僧说道:‘我佛也说,不渡有缘之人,这里的人虽有是非,可根性已坏,渡无可渡,既然如此,老衲也无力引渡他们。’

    我当时并不信他说的话,便在那个镇子上住了许久,见要侮辱那女子的人都狠狠教训了一顿,那老僧见我坚持,也一直住在那个镇子中。”

    陆大有听到此处,说道:“看来那位大师是想渡你,而不是渡那镇子上的人啊。”

    梁发叹道:“就是如此。”

    荀谦听了梁发这无可奈何的叹息,不觉想到了在少林寺开悟自己的方智大师,问道:“后来呢?”

    梁发顿了顿,见仪文已经给罗四娘上了药出来了,便将位子让了出来,重新搬了张椅子坐下。

    仪文见荀谦面容不再愁苦紧绷,不觉一笑,问道:“梁大哥,你们再说什么呢?”荀谦听了这话,先看了忍住笑意的陆大有一眼,又看向梁发,笑道:“啊,梁大哥?”

    梁发见荀谦、陆大有面色不纯,赶紧清了清嗓子,对仪文说道:“说我游历时候的一些事情,正好说道一个老师傅要渡我。”

    仪文听了,拍手道:“原来是梁大哥的故事啊,赶紧说一说,我也想听一听。”

    梁发闻言一笑,可见了荀谦与陆大有那有一手的眼神,不由红了脸。梁发定下精神,继续说道:“后来我有些琐事,离开了那小镇一段时间,再回那小镇时,那位女子已经死去多日了。我疑惑不解,想查清凶手,可查到后来,发现那名女子是自杀。我万万不解,去祭拜那名女子时,那名老僧却出现在我的面前,原来他一直没离开,一直住在哪里。

    我当时很生气,问他:‘你武功高强,精神佛理,为什么连一个女人也救不了?’

    那老僧说道:‘老衲说过,这女子今生已经被此处人、物、事、礼四大物一一玷污,就是少侠凭着一己之力,救了她几个月,可少侠你看,你只是离开了半个月,这名女施主就被被你打压的那些恶人给更加凶狠的侮辱了。唉若非你当初打压了这些恶人,这些恶人纵使会侮辱这名女施主,可也不会将她的一切给侮辱了,可正是你打压了这些恶人,这些恶人才会趁你不在,将这女施主的一切也给剥夺了。’

    我当时不敢相信,问道:‘为何如此?’

    那老僧说道:‘你若当初救下这女施主,自行离去,那这名女施主最多心存感念,不会如何。只怪你这些日子一直照顾她,关怀她,叫她将自己的心也给了你。你离去之后,那些恶人在侮辱她时,你没有出现,唉所以这名女施主再无生意,所以她要老衲与你说,今生欠下你的情谊无法回报,希望后世能衔草已报。’

    当时我记得我气得差点要拔剑杀了那些畜生不如的东西,可那名老僧却说:‘你杀了他们,这名女施主便能活过来么?’

    我答道:‘不能,可我却能为她报仇。’

    那老僧说道:‘你为她报仇,那被你杀的人谁又为他们报仇?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还请少侠熄了怒火,早日离开这伤心地。’

    我对那老僧说道:‘这么说来,我这些日子,不论是救她、护她都是做错了?要是没有我,她就不会死了?’

    老僧说道:‘少侠没错,只是做了常人该做之事。不过少侠说的也没错,你若不这么做,这位女施主也不会死。’

    我当时恨得只想一头撞在那块无名墓碑前,好叫我还了那个女子的一条性命,可那老僧眼疾手快,我才刚动了步脚,他就点上了我的穴道,说道:‘少侠没错,这名女施主也没错,错的只有这些被所谓的礼、教、色心、名禄所迷了心窍的人。少侠既然心存善念,为何不多帮一些能帮助的人?’

    我当时很沮丧,问道:‘我这次帮了一个人,这个人就因我而死,我若是在帮他人,他人岂不是也遭了祸患?’

    那老僧说道:‘常言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道:萍水相逢,擦肩而过。少侠,既然你还有举善之心,为何有因为一次错误而放下了心中的善念?’”

    说道此处,梁发强忍的眼泪已是忍耐不住,缓缓落下。仪文听了梁发所说,双手合十,长颂“阿弥陀佛”。荀谦、陆大有见了梁发的泪水,知道他口中的那名女子,纵使贞洁不在,可也叫梁发动了真情,若非如此,以梁发这等稳重的性子,怎能叫他留下眼泪?

    荀谦等梁发擦了眼泪,问道:“后来呢?”

    梁发微微笑了笑,说道:“后来?后来我就到了江南,见了师兄大杀四方。再后来,说出来也就这样了。”

    荀谦叹道:“难听听你敷衍,梁师弟,那我问你,若有人再喜欢你一次,你会如何?”

    梁发一怔,道:“自然得好好待她才是。”

    荀谦大笑三声,道:“既然如此,我与陆师弟就不打搅你与仪文师妹了。大有,与我去师兄那儿看看。”

    陆大有“哎”了一声,与荀谦大步离开。梁发见两人走的潇洒,对红着脸的仪文说道:“那个额,我掌门师兄、师弟都不太讲礼数,叫仪文师妹看笑话了。”

    说着,朝仪文拱手一礼。仪文见了,慌忙之下,也未想其他,赶紧与梁发还礼。两个各自行礼,却尚未发现自己两人如同夫妻对拜一般。墙上的陆大有见了,对荀谦说道:“二师兄,虽然叫三师兄这么找着老婆也不错,可你真不去二嫂哪里看看么?”

    荀谦道:“不用看了,我既然已经替四娘缝上了伤口,剩下仪文抹的药还有什么好看的?既然已无大碍,那四娘那儿还是少进些人吧。不然感染了伤口又叫四娘难受。”

    陆大有问道:“二师兄,什么叫感染?”

    荀谦微微一怔,不小心弄响了一块瓦片,大惊之下,赶紧拉着陆大有跑到暗处了。不一会儿,两人便看见梁发出来打望,等梁发回了院子,两人又翻到墙角,荀谦说道:“感染就是风邪侵入伤口。你瞧,不是有人伤口没护理好就发炎发脓了么?这就叫感染。”

    陆大有还未说话,两人便听道身后有人说道:“哦原来这就叫感染。多谢荀师兄指教。”

    两人被这一声吓得走了一魂两魄,回头一瞧,原来是仪文。两人偷窥却被苦主抓了个现行,纵使以荀谦脸皮之厚,也不由尴尬笑了几声,对陆大有说道:“大有,你瞧,从这里看着嵩山景色真不错,是不是?”

    陆大有会意一笑,附和道:“掌门师兄说的不错。不过现在可不是看风景的时候,我们还是去看看大师兄吧。”

    荀谦连连点头,说道:“说得不错走走走,仪文师妹,还请与梁师弟说话的时候看看内子,在下就先去你们恒山派那儿看看了。大有,走了。”

    仪文见两人再次离去,对身后的梁发问道:“梁大哥,这次荀师兄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吧?”

    梁发脸上颇为无奈,说道:“放心吧,这次他们被你捉住,肯定一会儿也没脸再回来了。唉”

    仪文见了梁发这无可奈何的模样,忍不住掩嘴一笑。梁发见了仪文这明媚的笑容,一时间,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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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本来想写回华山备战的,可是写了半天也写不出来,只能先缓一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