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朱守忠替荀谦打通了周身筋脉,荀谦每日功力精进非常,加之朱守忠指点之下,对自身内功领悟渐深,不多时便练到了《龙象波若功》第八重境界。不过境界虽高,但却无相应的掌力,这让荀谦疑惑不堪,不过这些时间朱守忠不在习武堂,荀谦也是无人可问。

    这边夏桐儿与朱厚照正在对招,一拳一脚也是有模有样,虎虎生风,只是两个人一个怒容满面,一个合适愁云惨淡,看着就难受。荀谦此时也对这两人也不知说些什么。李守义私下要荀谦对朱厚照要尽心尽力的教,难不成就要荀谦等着夏桐儿等着输了身子?虽说是便宜师傅,但是荀谦还是做不出这样的事。

    “不知荀百户在想什么呢?说出来给咱听听。”

    一旁的张守礼见荀谦看着场上的两人不说话,他本事话多之人,觉得这么站着也没啥意思,便朝荀谦问了问,荀谦回过神,看了张守礼,说道:“哪想了什么事,只是...只是觉得这皇宫里、豹房里什么都不缺,似乎能得到天下的一切...只是在下总觉得没了些人味。似乎...大家都在勾心斗角。”

    张守礼见场上的两人越打越急,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拉着荀谦退后几步,笑道:“荀百户,你这话说的有些直白啊。”

    荀谦懒得理会张守礼话里的意味,撇头说道:“可不是这样吗。话说半个月前有人对太后娘娘说了些话么,开始我还以为只是老太太想要孙子了,闹的前几天大家都不高兴。没想到李阁老托人私下告诉我说是有人见最近皇上天天在我这呆上一个下午、一个晚上之类什么的,是遭人嫉妒了。张公公你说说,难不成习武就是师傅教教把式自己倒不用练了?要不是说他是皇上,练上一天也不嫌多。”

    张守礼“呵呵”一笑,揣摩了下荀谦的意思,知道荀谦已有去意,微笑道:“看来荀百户是对宫里的一些人有怨意啊。”

    荀谦摇摇头,说道:“不敢说是怨意,只是觉得,宫里头的人,嗞...不知如何说,只是觉得算计太多,太没意思。除了你们几位公公,也就是一个叫张永的公公武功尚可,其余人都是算计,难怪有《葵花神功》这等绝世秘籍也难练出火候。”

    张守礼叹了口气,听了荀谦言语,心知难以说动,只得说道:“荀百户,既然你说了这话,咱也和你说说心尖子里头的话吧。不说其他人,其他人不肖说。就说说咱们四个老不死吧,咱们们四个里呢,咱最小,先说说咱,咱当初入宫时,正是正统皇帝刚刚重登皇位,那是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怕,被欺负的惨了。每日吃的最少,干的最多,最多就睡了个把时辰...这么多年过去,每每想起那个时候,都有恍若有梦幻之感,若不是当时王三哥帮了咱一把,咱现在估摸着也在在家乡埋了不少年了,唉...”

    荀谦说道:“公公刚刚说的,在下倒是想起了些小事,不好意思问其他三位公公,既然公公看得上在下,与在下说心里话,那么在下便厚颜问问吧。嘿...我不是这几个月偶尔也进过几次宫么,看那些年纪大的太监都有几个干儿子什么的伺候着,怎么没听过您们几位公公有个小辈伺候?这是为何?”

    张守礼摇头轻笑,笑够了才说了句“小兔崽子”,打了荀谦一下,小声说道:“这要说起来,就得说朱大哥了,他入宫入得早,正统帝还未被瓦剌俘获的时候就入了宫,胆子又大的厉害,虽说一直名声不显,但是着实做了些事,咱和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呐,不然咱们都得掉脑袋...点头?光点头有什么用?得自己记在心里,知道么?....当时正统帝那时候刚被瓦剌放回来,朝廷大乱,不只是景泰帝,当时人人不知如何是好,就是朱大哥当时夜谏景泰帝,说要锁了正统帝,景泰帝还真答应了...啧啧,天下至尊,一锁锁了七年呐。小荀谦,你说说,这是忠还是不忠?”

    荀谦想了想,说道:“没听过老人家说那是出过大乱子,这对国家来说自然是忠...只是对正统帝来说,这实在是大逆不道。这就是大忠似奸?”

    张守礼对荀谦说的十分认同,此时只觉与荀谦相遇恨晚,拍腿说道:“谁说不是呐,那时朱大哥每日守着正统帝,给正统帝念金刚经,说自己虽是太监,也只国家大义,不为自己不为家人。所以就给正统帝说了,不会给家人送东西,收干儿子,还被正统帝笑了呢。要换了咱,咱可真做不到。”

    荀谦见朱厚照两人动作慢了几分,还没停下的意思。回头问道:“那后来怎么朱公公会逼迫景泰帝呢?”

    张守礼大惊失色,赶紧问道:“哎哎哎,你怎么知道的?咱还没说呢。”

    荀谦答道:“朱公公半月前说的。”

    张守礼抚了抚胸口,缓了口气,白了荀谦一眼,笑骂道:“小兔崽子吓了咱一跳,原来朱大哥提过啊,那咱就放心了...那时咱听宫里的太监传闻,朱大哥那日被一个使剑的高手拖住,有人放走了正统帝。后来正统帝找着朱大哥,对朱大哥说:‘朕要取回天下,你要杀朕,还是帮朕?’朱大哥回了说:‘为国。‘然后就朱大哥就跟着正统帝去逼宫,景泰帝虽说势弱,不过天下至尊之位,有谁想退?朱大哥二话不说就拿刀架在景泰帝的脖子上,逼的景泰帝吐血不止,对外称是皇帝暴病难治,不能当权。这才让景泰帝退了位。”

    “后来啊,正统帝复了位,杀了于肃愍,朱大哥舍了职位,才保住了于肃愍的家人。唉,想想那时,咱还是个刚刚跟在管事的后头呆头呆脑呢,朱大哥就干了这般的大事呢。”

    有人突然问道:“那后来怎么又说打了我爷...成化帝的屁股,杀了成华帝的宠臣呢?”

    “这个啊...”张守礼想了想说道:“打成化帝屁股的事那是景泰帝要朱大哥干的,成化帝那时候调皮的很,钱皇后一点也管不住,那时景泰帝正好撞见朱大哥,看见朱大哥身强力壮,于是便叫朱大哥打了成化帝,真乃是巧合。”

    “至于杀了成化帝的宠臣,那就要说说那时候的朝廷里情况了。那时候朝廷里没几个像样的东西,什么首辅啊,阁老啊,大臣啊,都是哥什么杂碎东西!有人说是什么‘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这是他娘的屁话!那些人哪里比得上纸糊的门神,泥塑的菩萨!门神菩萨好歹还能给人个安慰,他们除了出更产粪还能干什么!哪里对得起‘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这般威风的称呼。”

    又有人问道:“莫急莫急,老人家可别急坏了身子,您还没说朱公公为何要杀成...纯皇帝的宠臣呢。”

    张守礼还未察觉说话的人是谁,仍旧想着那使的年月。闭着眼,述道:“那时啊,朝廷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炼药的尚书,画春宫的阁老,唉...不过这些人里头也有些识货的,看了咱们的《葵花神功》,就想偷偷拿出宫。开始是王三哥知道了这事,找了李二哥帮忙抓人,结果两位没打过梁芳手下的那些人,还受了伤。后来实在没法子,只能找到朱大哥,朱大哥二话不说,把想沾染《葵花神功》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唉哟,现在想起来,那叫一个惨哟,杀得梁芳、李孜省就剩两个头头在了,手底下那些人连个全尸也找不着,唉,也就是那次,把成化帝给吓着了,撤了朱大哥,李二哥、王三哥的职位,还让汪直那小王八蛋弄了个什么西厂...唉,那时我和李二哥走的近,也被撤了职,扔进了那是算是半个冷宫的太子东宫,照顾先帝。”

    荀谦瞥了一眼蹲在张守礼身后朱厚照、夏桐儿,见两人不断的使着眼色,摇摇头,问道:“那这四大太监的称呼又是怎么来的呢?”

    张守礼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上眼,说道:“荀百户,你这只道张敏、怀恩?”

    荀谦道:“不......”

    朱厚照急道:“可是救下先帝的张敏与保住先帝的怀恩?”

    张守礼似是沉没进了回忆,也没意识到是谁说的话,只是听了话之后马上就回答道:“是了,正是这两人。...先说张敏吧,纪太后当时被人强灌了**,死的不明不白,张敏惧怕,朱大哥那时还没被撤职,想要保住张敏,张敏吓破了胆,说‘连纪妃也能杀了,我也不过是浮萍野草罢,死也也好’,趁守着他的李二哥一个不查就吞金自杀,实在叫人唏嘘;再说怀恩,那时候他可是大太监,除了西厂,宫里什么都归他管,也就是因为保住了先帝,被打发到孝陵烧香去了,唉,估计也是那几年累坏了,先帝登基没多久就过了,要不然,现在那可不是四大太监,而是六大太监了。”

    夏桐儿小声说道:“这么说,四大太监也只先帝的有恩太监,宠臣?”

    张守礼面色一阴,怒目道:“什么屁话!咱几个算什么宠臣!没伸手要过钱,没腆着脸要过权,做的事那件对不起大明朝了?荀百户,你这么说话咱可是生气了,咱把你当个知心的人,没想到你会这般说法。”

    荀谦赶紧摇摇头,对张守礼使了个眼色,张守礼随着荀谦的眼神看去,这一看,见朱厚照、夏桐儿两人蹲在自己的后头,自己这么多犯忌讳的话,岂不是全被朱厚照听关了,吓得张守礼赶紧跪在地上,磕头不知,连到“万死”,弄的朱厚照直发笑。与夏桐儿把张守礼扶起,朱厚照拱手一拜,赔礼道:“张公公,刚刚皇后只不过是说玩笑话罢了,还请公公不要当真。”

    张守礼此时正如惊弓之鸟一般,哪里有半分太监总管的模样?只会喃昵“不敢”,等回了魂,才说道:“皇上羞刹咱了,若早知道是皇上勾着咱说,咱...咱...”

    朱厚照笑道:“怎么?难道找知道就不说了?”

    张守礼面上一窘,问道:“咱...啊,皇上,您与皇后不是在比武的吗?怎么就不比了?”

    荀谦一笑,替朱厚照答道:“比完了,公公说到正统帝被锁那段时,皇上分了神,被皇后踢倒了,小输半招。”

    张守礼责怪道:“那你也不提醒提醒咱,荀百户。”

    “朕不让他说的。”

    朱厚照接过话,朝张守礼正经一拜,张守礼吓得魂魄齐飞,赶紧闪到一旁,不住磕头,哭道:“皇上,皇上,您可是要折煞老奴,老奴经受不住,皇上...”

    朱厚照弓着身子,说道:“朕可不是拜你,是拜你们这些帮了老朱家这么久还没伸过手的人。喂,张公公,你不扶朕,那你就和朕这么僵着吧。”

    张守礼赶紧赶紧看向荀谦,想荀谦帮忙,没想到荀谦正与皇后站在一旁朝着自己指指点点,张守礼不得已,只得擦了眼泪,扶起朱厚照,真要说话,一下没忍住眼泪又开始掉,哭道:“老奴...老奴...何德何能,能得皇上如此对待,咱们四个老太监,就数老奴最没用,怎么能当皇上大礼?老奴...。”

    朱厚照给夏桐儿使了个眼色,夏桐儿会意,说道:“好了好了,张公公,在江南随手便能抓到十几个不怕死的私盐贩子,天下谁人有这般本事?这般胆识?这般魄力?张公公,本事不非得的功夫啊。”

    荀谦点点头,附和道:“是啊,人能为国家出一份力,为心中所坚持之事用过心,那便不枉此生了。”

    张守礼扶起朱厚照,对朱厚照回礼一拜,哭泣不止:“老奴...老奴虽说年老体衰,但本事也有几分,皇上只能用得上老奴,老奴敢不为皇上效死。”